第82章 仙人遺蛻
李餘年心急如焚,腦內嗡嗡作響!渾身的氣勢爆發,一股冰冷的殺意向四周彌漫開來!
王清朗蹲下身子,翻看著林壽的瞳孔。一掌按在他的頭頂上,一陣微光泛起,複而熄滅,嘀咕道:“少了一魂。”
這時,路涯道人穿過回廊快步走來,問清緣由後,大為震驚!
王清朗起身說道:“道長,被擄走的是大遂王朝的公主殿下!出了事,你可知道後果?”
路崖道人聞言大驚失色,連忙說道:“貧道方才在廂房內入定,並不知曉此間發生的事情。諸位都是高手,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擄走了,不也沒發現嗎?”
王清朗指著林壽說道:“此人少了一魂,這不是道家的神通,是什麽?”
路崖道人蹲下身子,仔細地查看了林壽的狀況。確實少了一魂,一時間百口莫辯。
“撲通!”一聲!
驚蟄跪倒在路崖道人的麵前,說道:“師父,公主若是出事,我等人頭不保!求您放了公主殿下,徒兒給您磕頭了!”
路崖道人驚訝道:“徒兒?貧道何時有你這麽個徒兒?再說一遍,貧道一直在這,人怎麽可能是我擄走的!”
驚蟄抬起頭,說道:“師父,我是小良啊!二十三年前,您親自送我離開道觀的啊!”
“小良?”
路崖道人蹲下身子,仔細地看著驚蟄的臉龐,眼神中不斷地閃爍著光芒,突然大聲叫道:“小良,你怎麽回來了!快走!不要回來,永遠都不要回來!”
緊接著,路崖道人一把抱住自己的頭,疼得齜牙咧嘴!雙眼內血紅一片,額頭青筋暴起,直把頭往柱子上撞!
驚蟄趕忙抱住路崖道人,急得手足無措!
不一會兒,那路崖道人身體僵直,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一直冷眼旁觀的李餘年忽然問道:“你們多久沒聽見驚鹿的敲擊聲了?”
眾人麵麵相覷,好像是很久沒聽見了!
李餘年快速吩咐道:“王師兄帶人去找一下那兩個童子,驚蟄看著你師父,阿璃跟我走!”
腳下急奔,二人徑直往後山竹林掠去!
出了後院門,李餘年舉著光球,沿著水池旁的管道一路上山。終於,在一裏地以外的山坡上發現了斷掉的水路管道。
斷掉的水流落在竹林裏,地上濕潤一片。在不遠處,找到了缺失的那一節竹筒,上麵赫然釘著一支珠釵!
“周宜的珠釵!阿璃上去探路!”
阿璃化成樹狐本體,在竹林間快速穿梭,眨眼不見了蹤影!
李餘年將竹筒重新放回架子上,山水再次順著管道緩緩地流向山下。
眼睛順著朱釵的尾部方向看去,李餘年爬上了一根竹子。舉著光球仔細地搜索了一番,終於在一截竹幹上找到了一個拳頭大的泥印。
李餘年攀附在竹幹上,俯身扔出一枚石子!“啪!”的一聲,正中剛才那截竹筒。
沒有再猶豫,身軀彈射而出,直奔山頂而去!
竹林的盡頭即是山頂,有一潭清水,一座竹樓孤零零地立在水邊。
山陰遮住了月光,四周漆黑一片,靜謐如水。
吱呀一聲,李餘年踏上竹樓的台階。樓內陳設簡單,多是些桌幾書架,文房用具,字畫書籍。
踩著狹窄的樓梯上二樓,迎麵撞上一個飄身下來的小姑娘,差點沒忍住一拳轟出去!
“上麵看過了,沒人。”阿璃說道。
二人出了竹樓,舉目四望,並沒有任何異常,線索再次斷了。
李餘年走到竹林邊緣,望著陰森的竹林出神。忽然靈機一動,將手掌搭在了一根竹幹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你瘋了,這竹根盤根錯節,比天坑那棵大樹可要大得多!”
晚了!
第一棵竹子的形狀熒光點點的,已經在腦海裏勾勒了出來。
緊接著,是第二棵。
輪到第三棵時,努力地控製著神念往下探,隻沿著根部蔓延。
調試良久,總算初見成效。
隨著成片的熒光緩緩地鋪開,竹子的根部一一被點亮,一張清晰的脈絡圖在腦海中浮現。
當鋪到二十丈時,鼻血滴落下來,顯然已經大大地超出神魂的負荷。
阿璃焦急地勸說道:“停手吧,神魂損傷太多會死的。”
李餘年狠心再次加力!雙眼內泛起白芒,耳內一片嗡嗡聲!脈絡圖再次擴張兩丈,李餘年徹底地癱倒在地上!
一顆回神丹入口,嘎嘣脆,清涼可口!
“跟我來!”
李餘年起身向竹林的東北角掠去,在二十丈開外處停下腳步。俯身一把掀開一塊石板,露出一個洞口,井口般大小。
阿璃頭皮發麻,掐訣說道:“我先用陽神探一下路吧。”
“來不及了!”
李餘年反身抱起阿璃,縱身躍下洞穴!
阿璃一臉的生無可戀,拉著李餘年的身體,極力穩住下墜的勢頭,心中暗自祈禱洞底不要有水!
“啪嗒!”一聲落地,是實地,阿璃頓時鬆了一口氣。
李餘年舉起光球,環顧四周,底部是一個近十餘丈方圓的岩洞。與湘水江畔的葫蘆口岩洞類似,岩頂有下掛的鍾乳石,地上有竹筍般的尖石。
洞穴深處的某個石室內,周宜仰躺在一塊三尺高的石台上。
石台表麵光潔如鏡,隱隱地發著螢蟲一般的微光,照得周宜臉上的皮膚如白玉般細膩透潤。
一滴透明的**滴落在周宜的額頭上,周宜的眼睛緩緩地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雙眼通紅,麵容極度扭曲的臉!鮮紅的舌頭的伸出近一尺長,向下滴著令人惡心的口水!
周宜爭紮躲避,赫然發現自己全身僵直,隻剩下眼睛能動!眼中的恐懼頓時炸開,心裏的呐喊已然振聾發聵,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隨著那條鮮紅的舌頭從自己的脖子一路舔到臉頰上,留下了一條濕噠噠的痕跡,絕望與屈辱爬上眉梢!恨不得將眼前的怪物千刀萬剮!
一腳踢來,那長舌道童一個翻身滾下了石台。
“滾開!你這醃臢畜生,就知道幹齷齪事情!你敢破了她的身子,老子生吞了你!”
另一名道童的臉龐映入周宜的視線,隻見他取出幾枚漆黑的鐵釘,彬彬有禮地笑道:“姑娘放心,不疼的,一下就好了!”
那翻倒在地的道童跳腳而起,大罵道:“老二!你別給臉不要臉,如此極品的皮囊被你戳出幾個血洞,老子玩得還有甚趣味?”
“還玩?這妮子是六品武夫,剛才路上差點被她跑了,等會藥效過了,一拳打穿你的心肝肺!再說了,她身上的氣運隆厚,隻要能抽取出來,能抵得上咱們修行好幾百年的,說不定還能直接升仙呢!哈哈哈!”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他路崖道人修了幾世都沒能修成仙人,小小蟲子也敢奢望成仙!還不如交給我玩個痛快,做鬼也風流!哈哈哈!”
那名叫老二的道童聞言,瞬間變得猙獰可怖,一聲怒吼,撲向長舌道童!連續幾拳打得長舌道童哀嚎不已,跪在地上開始求饒!
老二道童又按著長舌道童的頭顱狠狠踢了幾腳,才消了氣。
重新來到石台前,整理好衣襟,露出一副彬彬有禮的笑臉。
接著,拾起一枚黑色的長釘頂在周宜的百會穴上,舉起一把鐵錘,笑道:“那我們開始嘍!”
周宜緊緊地閉上雙眼,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現,眼淚無聲地湧出眼眶,滑落在石台上。
突然,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劃過!
那道童舉起的鐵錘遲遲沒有鑿下來,周宜猛然睜開眼睛,正看見李餘年焦急的臉龐。
剛剛還在幻想的事情,立刻就實現了,周宜的神情有些恍惚!
李餘年仔細地檢查著周宜的身體,問道:“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裏?”
一股安心的踏實感瞬間填滿了心房,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阿璃,先看下周宜,她不能動了!”
阿璃竄上高台,一掌印在周宜的腦門上,發出淡淡的白光。
洞穴內的地麵上,散落著數不清的白骨和幹屍,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麵而來!
看那殘破衣服的樣式,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孩童,這裏顯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窟!
一個道童被一杆長戟釘在岩壁上,正在苦苦地掙紮,嘴裏罵罵咧咧的!凶橫的模樣,像是要吃人!
另一個道童躲在角落裏,怔怔得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兩個人,眼神中恐懼明顯多於狠毒。
李餘年問道:“你們到底是人還是妖?”
半晌,兩個道童都不說話。
李餘年當即向角落的道童走去,手中黑龍焰出鞘,刀光淩冽!
那道童跪在地上求饒道:“大人饒命,壞事都是老二幹的,真的與我無關啊!”
“老三,你敢亂說話,我撕碎了你這個醃臢東西!”岩壁上的道童怒喝道。
“老二?老三?這麽說,還有個老大?”
黑龍焰架在了道童老三的脖子上,刀刃如雪,陷入皮肉,鮮血頓時順著刀刃溢了出來!
很奇怪的感覺,真的是人類的肉身?
“說!誰是老大?”
怯懦的老三突然暴起,不顧刀刃,一頭撞向李餘年的胸口!
李餘年出於本能的一掌拍在老三的頭上,右手輕輕一劃。一顆頭顱離開了老三的身體,鮮血噴湧而出,差點濺李餘年一身!
突然,一口黑煙從老三的屍體中升起,向著門口衝去!
李餘年一刀劈去,黑煙分成兩半,再次合為一體,劈了個寂寞。
眼看要被他逃脫,洞口突然出現一個黃色的布袋,一口吞掉了黑煙!
阿璃一手握住布袋口,一手猛地一擼,布袋瞬間縮小至巴掌大小。接著,摸出一條麻繩,係了個結結實實的死結。
“餘年哥!”
身前一軟,周宜撲到了懷裏,顯然是驚魂未定,身體仍在發抖!
李餘年拍著她的後背,笑著安慰道:“沒事了,別怕。”
阿璃問道:“岩壁上這個怎麽辦?”
李餘年回道:“砍了吧,這家夥嘴硬!”
“我來!”
周宜擦幹眼淚,接過李餘年手裏的黑龍焰,邁步向道童老二走去。想著剛才的境遇,心中頓時怒氣衝天!
道童老二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變得蒼白,瘋癲的麵容扭曲得不成人形,嘴裏的汙言碎語噴薄而出!
“小賤人,憑你也敢砍老子!剛才真該讓老三好好地玩弄你,讓你欲仙欲死地死去!哈哈哈!”
周宜縱身高高躍起,手起刀落,拉出了一條細細的銀絲線!
道童的笑聲戛然而止!
隻剩下鮮血噴濺的聲音,和頭顱落地的滾動聲!
一股黑煙冒出,被阿璃一把收入到另一個布袋中。
李餘年召回長戟,甩幹戟身的血跡,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鬼。”
“這世上真的有鬼?”
“民間傳說的鬼大多都是妖邪作祟,不是真的鬼。而這兩個,雖然是人類的肉身,卻是真正的鬼。下山再說吧,道觀裏還有個鬼老大呢!”
“路崖道人?”
“嗯。”
“難道是路涯道人的三屍?”
“對!”
回到道觀,老槐樹下燈火通明!
路崖道人的身上五花大綁,坐在石桌旁,倒不是眾人綁了他,而是他自己要求的。
驚蟄站在他的身後,臉色難看。
王清朗站在樹下,望著後山默默地出神,身後站著陸明遠與賀蘭鳴。
林壽丟失的一魂遊離在院子裏,被王清朗找了回來。此時昂首站立,再也不敢隨意打坐。
不多時,李餘年橫抱著周宜,踩在一把長戟上,緩緩地落在槐樹旁。
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李餘年抄起石桌上的茶壺,撇開壺蓋一飲而盡,說道:“路崖道人,或者還是叫你青姑?”
路崖道人回道:“路崖已死。”
“確實,路崖已死。但是你們三個卻遲遲不肯離去,繼續做著升仙的春秋大夢!”
“就差一步而已,路崖死得太可惜了。”
“我猜得不錯的話,他是自行兵解的吧?”
“是。”
驚蟄疑惑地問道:“李將軍,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李餘年說道:“真正的路崖道人在三清山突破時,引發了天地異動,導致山腳下的二十餘戶獵戶被掩埋。他自知罪孽深重,便自行兵解了。”
“眼前這個,是路崖道人飛升前斬卻的三屍之一,叫做青姑,那兩個道童分別叫做白姑和血姑。青姑好思欲,白姑嗜怒好殺,血姑怯懦好**。它們代表了人的三種欲望,隻有斬掉他們才有機會得道飛升。”
“但是,你的命卻是青姑救的。因為他讓你離開道觀的時候,路崖就已經死了。你的師兄們不是被遣散的,而是被白姑和血姑害死了。”
驚蟄頓時呆愣當場,父母因師父路崖道人而死,救了自己的卻是莫名其妙的青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