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伏靈師

麵具白衣人趁著爆炸的功夫,剝掉身前護盾上所剩不多的幾個金色字符。

掏出一把白骨製成的匕首,伸出手指在刀刃上一劃。一抹鮮紅,慢慢滲入白骨,刀身泛起一股黑氣!

一刀插在護盾上,發出呲呲的聲響,護盾仿佛被腐蝕一般。

匕首破口而入,直插小九胸口而去。

小九臉色煞白,仰身疾退!

一道白光閃過,一隻大手提起小九的後衣領,往後一拉。

連人帶盾,一起被拉到了一襲白衣身後。

周玨一手抓住麵具白衣人持刀的手腕,袖口一條黑蛇遊出,繞著兩條手臂疾走幾圈,緊緊纏繞在一起。

另一隻手也沒閑著,隨手抖落四個帶引線的瓷瓶,剛好掉在二人身邊三尺範圍內,分占了四個方位。

“小友要繼續畫符,萬一炸開來,可不好受哦!”周玨回過頭來,對著小九笑道。

小九看了看地上四個圓鼓鼓,外形可愛的瓷瓶。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臉龐俊美,笑容和煦的公子哥兒。想起剛才院子裏那四個衝天而起的火柱,心中萬馬奔騰!

眼角抽搐著,硬著頭皮對著周玨擠出一絲微笑。手中畫符的動作飛快,比剛才護盾將破時更快!

周玨滿意地回過頭,對著麵具白衣人隨手一揮,兩個圓凳出現在二人身後。

“姑娘,坐下聊聊吧。”

麵具白衣人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被周玨帶著,手拉著手坐了下來。

“姑娘這把匕首不凡啊,不介意的話,在下拿回去研究一下,回頭還你。”

周玨說罷,伸手去取匕首。

麵具白衣人一手握緊匕首,一手拱起如鷹爪,抓向周玨麵門。

周玨麵不改色,繼續取匕首。

地麵四個瓷瓶突然上下顫動,光芒四射!

麵具白衣人趕忙收手,在胸前掐起手訣,一個淡黃護盾出現在身前。

周玨發力一把奪過匕首,自顧自地把看著,心念一動,把骨刀收了起來。

四個瓷瓶的光芒又暗淡了下來。

“別緊張,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周玨笑容真誠。

“赤晴!”道具白衣人憤恨地回道。

“赤晴姑娘,如果你能保證不亂動的話,我可以鬆開手的。”

二人的手臂還捆在一起呢。

輾轉騰挪間,李餘年瞥見周玨拉著麵具白衣人的手,二人居然坐下聊了起來了。

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自感歎小師兄的獨特品味。

稍一分神,一道寒光劈來!

架起黑刀,護在身前!

“當!”

震耳欲聾!

沒有任何意外,又被砸得飛了出去,又撞倒兩棵桃樹!

周玨被聲響震得眉頭一皺,轉頭看了一眼李餘年這邊,對著赤晴笑道:“姑娘稍等。”

隻見他站起身,對著李餘年大聲說道:“李餘年,還沒玩夠啊!趕緊的!別給我打壞了,等會我還要帶回去的。”

說罷,周玨訕笑著又坐了下來。

“我這師弟,調皮!哈哈!”

赤晴看著眼前這個笑容迷人的俊俏男子,眼皮直跳!

李餘年一個翻滾站起身,頭疼不已!還不能打壞,小師兄這是加難度啊。

鐵甲武士再次收刀,麵對李餘年半蹲下,擺出拔刀的姿勢。

思索片刻,手中的黑刀融化,重新變成一條黑蛇縮回袖子。

左手深入袖中,拉住黑蛇的頭部,用力一拉,拉出一條黑色的細線。

凝聚心神外放到身外五尺,信步來到鐵甲武士麵前。

一丈,每次踏入一丈範圍,鐵甲武士就會出刀,賭一次!

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

拔刀術!

鐵甲武士的右手憑空消失,一輪半月寒光一閃而過!

李餘年所站位置上,一道人影瞬間殘破!

人消失了!

鐵甲武士持刀的手臂往下急壓!

一道人影從手臂下的陰影中遊過,速度極快,一個飛鏟,滑過鐵甲武士**。

一把抓住盔甲懸在襠下的下擺,停住身形,雙腿一蹬,身形衝天而起!

鐵甲武士持刀的手臂被黑線帶得一滯,砍向地麵,另一隻手往背後抓去!

李餘年踏在鐵甲武士的肩頭上,雙手拉住黑線,雙腿猛地繃直!

“嘶!”黑線被拉了上來!

鐵甲武士持刀的手臂被拉到了**,身子瞬間失去平衡,抓向背後的手也抓空了。

見得手了,李餘年趁勢化作一道白影,在鐵甲武士身側不停地翻飛。

不多時,一個被黑線包裹的粽子出現在地上,不停地發出嗷嗷的怒吼聲。

李餘年拍了拍手,看向周玨那邊,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那麵具白衣人摘了麵具,與周玨坦誠相見。

有一說一,臉蛋長得還是挺美的,那臉頰上飄著的,是羞紅嗎?

小師兄厲害呀,不拘小節!

不對啊,那女子起身給小師兄行禮,這是要走的意思?

李餘年往玄都觀門口走去。

“赤晴姑娘客氣了,走好,我們明天見!”周玨起身揮手道別。

那叫赤晴的姑娘轉身飛馳而去,表情變得憤怒凶狠!幾個起落間,翻出了院子。

“小師兄這是為何?”

“她隻是個站台前的,背後還有人沒出手,沒必要留下她。不然明天你和誰交易,到時候換人,換地方豈不是更麻煩?”

“嗯,有道理,你們剛才聊什麽聊那麽投機?”

“有嗎?投機嗎?”

“沒有嗎?人家麵具都摘了,小臉通紅!”

周玨拍了拍李餘年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要學的還有很多,特別是對於女人!”

坊牆外,大隊的腳步聲響起,呼喝聲此起彼伏,城防的各路人馬要到了。

周玨示意李餘年坐下,將欽天監的一段往事,娓娓道來。

術士一脈傳承已有兩千餘年,弟子無數,遍布各地。

其中一脈傳至扶桑,開宗立派,自稱伏靈師,輔佐一個小城主家族。

扶桑是一個小國,彈丸之地。

這個小城主頗有野心,四處擴張,迅速崛起,很快便統一了扶桑,建立起王朝。

伏靈師一脈自然便被拜為國教。

起先三百年間,他們還經常西渡,來中原祭祀先祖。

後來隨著中原血脈的稀釋,扶桑血脈漸漸主導了伏靈師一脈,慢慢地,便不再來了。

再後來,更是不承認自己出自中原術士一脈。

發展至今已近千年,也算底蘊深厚。

但由於國小,氣運不夠,支撐不起一品術士,伏靈師一脈至今沒有出過一品。

所以每逢中原亂世,背後總有伏靈師一脈的身影出沒,做一做那蛇吞象的美夢。

說起來算是同源,但是他們有兩門技能很極端。

一個是傀儡術。屬於自主發展最成功的一門,從剛才與李餘年對戰的鐵甲武士身上,便可見一斑。普遍水準已經超越中原,但白敬唐這種存在又甩他們幾十條街。

一個是魂術。操控他人靈魂,為自己所用。在中原是明令禁止的,但他們已經明目張膽地發展多年,積累頗為深厚。

你交手過的黑衣,紫衣,是兩個等級比較低的受控者,上麵還有藍,橙,紅三個等級。

赤晴便是一個操控他人靈魂的魂師。

“小師兄,你有沒有想過,這赤晴姑娘可能是個男人?”

“你是說男扮女裝?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周玨鎮定自若!內心開始快速複盤剛才的所見所聞,細致到每一個表情。

李餘年伸手過來拍了拍周玨的肩膀,說道:“要學的還有很多,特別是對於女人!”

說罷,信步往外走去,回家睡覺去。

這爛攤子就交給三皇子去收拾了。哦不,現在是王爺了!

周玨不禁打了個冷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說清楚,你有什麽證據?”周玨大聲問道。

李餘年咳嗽了兩聲,摸了摸嗓子。

周玨仿佛石化了一般,站了好半晌。

“造孽啊!”

背後傳來周玨的叫聲。

李餘年很開心,重新拿出一盞燈籠點上,避開人群,找了個僻靜處,翻牆而出。

沒走兩步,轉過身來,一拍腦門。

“把你給忘了!”

對麵站著一個小道童,手足無措,對著李餘年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你回去吧,把東西交給觀裏的長輩,別帶在身上亂跑了。”

說完,轉身繼續走。

小九又跟了上去。

“行吧,說說吧!”

李餘年轉過身來。

“我師父說,把這個交給你後,想活命的話就得跟著你。”

小九緊走幾步,雙手遞上碎片。

“這,你師父這算怎麽回事?讓你出來送命?”

“我師父說,這叫命。”

“我若是不接呢?”

“那我就放在這,你信不信,兜兜轉轉還得回到你手裏!”

說罷,小九把碎片放在路中央。

小九終究是跟著李餘年回了懷遠坊。

見著竇迎雪便喊嬸嬸。

李餘年一臉尷尬,急忙將他領進偏房。大概是折騰了半宿,累了,沾上枕頭便呼呼大睡了。

竇迎雪滿臉好奇,這大半夜的領回來個小道童,算怎麽回事。

李餘年無奈,從懷中摸出一塊玄銅碎片擱在桌子上,講述了今晚的經過。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九真敢把碎片放在馬路中間。

忙活一晚上,拚命保住的碎片,就這麽扔在地上,實在於心不忍,隻得回身去撿了起來。

“這麽說咱們現在有三塊碎片了。”竇迎雪說道。

“三塊碎片加一個小道童!”李餘年對這個跟屁蟲耿耿於懷。

“麝月背回來的佛家一塊,欽天監本身有一塊,這塊自然是道家的。京城同時出現三塊碎片,我怎麽覺得不是巧合。”竇迎雪分析道。

“還差兩塊,你覺得這京城,現在會不會有五塊碎片?”李餘年笑道。

竇迎雪臉色一驚,迅速恢複平靜。

“這還真說不準呢。”竇迎雪笑道。

天邊泛起魚肚白,一縷陽光照射在赤晴的臉龐上,發絲上的白霜慢慢開始融化。

感覺到一絲暖意,赤晴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小院子,院中隻有一間平房,用樹枝圍了一圈籬笆牆。

平房年代久遠,由一塊塊石頭混著白灰砌成,白灰早已變黑,牆腳的青苔蠟黃。

圍著平房是一圈菜圃,大多荒著,隻有兩塊地上蓋著一層秸稈,不知道種的什麽。

牆外是一片莊稼地,地裏光禿禿的,一片蕭條。

每隔幾丈堆著一堆麥稈,麥稈上的白霜漸漸融化,微微滴著水。

赤晴跪在平房正門口的甬路一側。

昨夜行動失敗後,她並沒有返回平康坊,而是來到了京城東南角靠近啟廈門的這個院子。

一跪就是一夜,寒風刺骨!

赤晴明白,屋內的人沒見她,反而是好事,說明對這個事情沒抱什麽期望,自然不存在什麽失望。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一雙布鞋邁出門檻。

赤晴雙手平放在身前,額頭緊緊貼在冰冷的地麵上。

“老師!弟子失敗了,請老師責罰!”

赤晴聲音懇切。

“中原地緣廣袤人口眾多,素來藏龍臥虎。何況是這京城人傑匯聚之地,次次成功才要更加小心。”

聲音蒼老,語氣平淡。

一個幹瘦矮小的老頭站在小院的甬路上。

身高五尺,身板挺直。

頭戴漆黑襆頭,臉型長且消瘦,皺紋溝壑縱橫。

白眉稀疏且下掛,三角眼,眼睛仿佛沒有聚焦一般,平淡而迷離。

鷹鼻扁嘴,下巴略長,無須。

上身著一身灰色粗布寬袖麻衣,一條黑色軟巾係在腰間,結打在腰側,尙有一尺長掛下。

下身著分腿麻布長褲,褲腳纏了幾圈裹布,腳上一雙黑色圓口布鞋。

一個路上遇見了,也不會留意的莊稼老漢。

“準備一下今晚的交易,這次若失敗了,就自裁吧。”

老者說罷,拿起牆角的一把鎬頭,扛在肩上,出了門。

赤晴渾身一顫,連忙對著老頭遠去的身影,調整跪拜方向。

直至老頭走遠,才敢起身,眼內閃過一抹狠厲!

李餘年早早的坐在了欽天監一樓,今日讀的是史書,厚厚一疊,且讀呢。

左手書案旁,坐著一個小道童,小九,正津津有味的讀著一本不知從哪找來的話本。

右手書案上,麝月趴著補覺。

門口白影一閃。

“小師兄,早!小師兄?小師兄?”

李餘年起身行禮,目送那道白衣直上樓梯而去。

周玨臉色難看,瞥了李餘年一眼,並沒有搭理。

李餘年重新坐下,想起昨晚周玨拉著赤晴的手相聊甚歡的場景,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

一個白衣童子來到李餘年書案前說道:“師父派人傳話,在丹鳳門等你,現在過去。”

丹鳳門?大明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