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村遇事
徐州城距離大柳樹村三天的車程，馬車是段林雇來的。
整個一個白天他都沒進過車廂，就連簾子都沒有掀開過。
晚上，車夫找了地方休息，段林就守在外麵。
二月的天氣雪都還沒化，坐在車裏膝蓋蓋著薄被，邵榕榕都覺得發冷。
“你進來歇著吧。”邵榕榕喊了聲。
段林似乎是睡著了，她喊過好久都沒有回複。
車簾掀開，就見段林緊閉著雙眼，雙手緊捂著腿，這麽冷的天額頭上竟然布滿了汗珠。
邵榕榕停頓兩秒，轉身回了車裏。
隔著衣料也不知這人的腿傷到了什麽程度。
她從空間裏拿出消炎藥和止痛藥，碾碎了放到水袋裏，起身又到了段林身邊。
“段林。”
叫了幾聲沒有反應。
“段林？”邵榕榕直接上手推了下肩膀，他才猛然間清醒。
段林嘴唇發白，“你怎麽出來了，外頭冷，你先進去。”
邵榕榕目光盯在他的上患處，“不行，這麽一宿下去，你會凍壞了的，跟我一起到車廂裏休息吧。”
段林眨了眨眼，想要再次拒絕，就聽她道：“我可不想剛成親就變成寡婦。”
車廂裏兩個人雖然沒有挨在一起，但總覺得氣溫升上來了些。
好像沒有那麽冷了。
“我大哥給的餅子，你先墊墊肚子。”邵榕榕把餅子遞過去。
段林沒有拒絕，他咬了一口餅子，臉上仍舊是煞白的模樣。
“你的腿找大夫看過嗎？”邵榕榕問道。
“看過的，軍中的大夫給看的。”
“那會好嗎？”
段林表情停滯一瞬，隨即有些遺憾地道：“我們跟韃子交鋒在茶馬古道上，腿斷了之後又凍了兩天……”
回想了下大夫說的，段林苦笑了下，“這兩條腿以後就算是好了，沒有拐棍也很難再站起來了。”
同為血灑疆場的戰士，邵榕榕太理解這種生生扼腕的感覺了。
她低下頭，不禁想起了末世跟她一起犧牲的那些戰友，是不是都有她這麽好的運氣，能夠穿越重生再過一次。
車廂裏的氣氛凝滯下來。
視線昏暗，段林瞧著麵前女孩清麗的側臉，眼中閃過遺憾，“邵姑娘，等回村以後，我會找裏正出和離書……”
邵榕榕倏然抬頭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段林苦笑了下，“你是個好姑娘，我這個樣子不能耽誤你。”
這個年輕人也不過二十出頭，還沒有穿越過來的自己大。
心底竟然如此良善。
思及下午，他丟了拐都要護著自己的模樣。
邵榕榕心中一動，斂了斂眼眉，沒拒絕也沒答應，“你先喝口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第三日正午不到，馬車就已經行進到大柳樹村。
與徐州那樣的大城相比，這個村子簡直破敗到沒眼看。
馬車行進在村裏的土道上，過往村民行色衝衝都沒顧上打量這進村的馬車。
“哎！聽說段家小青被他奶打死了！”
坐在車裏的段林猛地抬頭，情急就要起身，忘了自己的腿不好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哪兒啊，我聽說是偷吃湯圓噎死的！”
幾個婦人嘰嘰喳喳，快速往前跑去。
“小，小青！”剛跌的那一下，疼的段林滿頭是汗。
“你先別動。”邵榕榕摁了一下他的肩膀，“車夫大哥，煩您加快一下腳程，家裏出了急事！”
那車夫也是一點不含糊，馬鞭一抽車廂裏開始顛簸起來。
“小青是我大哥的孩子。”段林眼中含恨地道。
他這麽大的反應，邵榕榕已經猜到了小青的身份。
段家門口糊著一層看熱鬧的村民。
見一輛馬車過來，紛紛讓開道路。
車廂打開，看見段林的那一刻議論隻剩直接開了鍋。
“段家老二！”
“他不是死了嗎！”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讓段徐氏平時不做人，不好好待段老大留下的孩子……”
邵榕榕扶著段林下車，腳剛沾地，段林便不顧腿傷拐走的飛快。
屋子裏女人的哭叫聲穿破房頂。
扒開人群，地上赫然躺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
那男孩臉上青紫，痛苦地卷縮著身子，喉嚨裏發出難聽的“嗬嗬”聲。
“哎呦，我的好大孫，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呀！”
人還沒死一旁的老婦就開始哭喪。
“可憐你三歲沒了爹娘，老天爺怎麽這麽狠心啊，我的寶貝大孫子！”
“徐老太人還沒死呐，你還不趕緊給找郎中！”
“瞎說！”徐老太罵了一聲。
找郎中得多少錢，她好容易把這小東西弄死，將來省了給他娶媳婦分地的錢，哪裏來的閑錢給他找郎中！
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哎呦我的大孫子呦！”說著徐老太又匍匐在地繼續號喪。
“小青！”
段林看見親侄這樣，神情都亂了，顧不上一旁的徐老太，就要扔了拐杖把人抱起來。
“你先別動！”邵榕榕連忙摁住了他，“孩子還有氣死不了。”
說著邵榕榕彎腰就要抱起地上的小青。
徐老太怕了多少個日夜，終於把這難纏的小崽子盼死。
哪能讓人輕易救了他。
“你是誰，你休想碰我的大孫子！”
徐太老張開手臂擋住邵榕榕，生死攸關時候邵榕榕可不慣她毛病。
上去就一腳直接把這肥母雞，踹到一邊去。
“哎哎，這是誰啊！”
“是不是段兒媳婦兒啊，可真邪乎啊，第一天見麵就敢跟婆婆動手！”
邵榕榕充耳不聞，直接抱起地上的孩子，口開他的嘴巴，口腔裏的氣息已經很微弱。
邵榕榕手指扣了扣小青嘴裏的堵住的東西，沒見效果，當即就一直手扶住男孩後背，另一隻手勒住他的腹部。
小青麵部朝下，邵榕榕使勁了全身的力氣，開始猛顛小青的身子。
周圍的一幫人都被她的舉動嚇傻了。
段林焦急地問，“這樣真的能行！”
邵榕榕顧不上說話，依舊用力顛簸著小青的胃部。
顛簸了十幾下之後小青的臉越來越紫，最後一口汙穢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小青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
他妹妹被人拉著摁在牆角捂著嘴不能說話。
“小，小花……”
他虛弱地抬起胳膊，伸向小花的方向。
小花見哥哥終於活了過來，哭聲直接從捂著嘴的手掌裏泄了出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