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登記
邵榕榕說完“我願意”之後，段林明顯十分詫異。
對著這個打眼就知道在家裏肯定過的不好的女孩，他也沒明言拒絕。
“趙將軍，那……就請幫我們登記吧。”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趙將軍滿臉高興，使勁在段林身上拍了拍。
登記的速度很快，落了名字摁了手印，發給他們兩個一張蓋著紅戳的紙，邵榕榕和段林就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了。
走出廣場的路上，邵榕榕走在前麵，段林拄拐走在後頭。
她腳步有意放慢。
身後的人卻道：“我能跟上的。”
邵榕榕回頭看了他一眼，段林的腿不知是何時斷的，他上身被拐杖撐著，兩條腿不自然地拖在地上。
與他的身材樣貌相比，那兩條斷腿無端的讓人覺得可憐。
察覺到她的目光，段林不自然地笑了下，“你要是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沒，沒有。”邵榕榕語氣有些僵硬。
她現在跟這個就是夫妻了。
要知道上輩子她連戀愛都沒談過。
現在突然有了個老公還是斷腿的殘疾。
邵榕榕感謝上蒼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也感歎命運無常。
兩人走得慢，還沒徹底出走廣場，邵家兩口子和邵逵遠遠地就等在那。
“丫頭，丫頭你可算是出來了。”
劉金鳳熱絡的語氣，剛一看見段林的腿臉刷地就撂下了，“這姑爺……怎麽是個瘸子！”
她插著腰拔高了嗓門，直接就罵，“你個死丫頭，怎麽連個男人都挑不明白，那麽多軍爺你偏偏不選，偏選個癱子！”
“小賤蹄子，你就是怕我們貪你的光，故意這麽做的！”
“一個殘廢的癱子能做什麽，你找個廢人都比他強！”
劉金鳳不顧場合，揚起巴掌劈頭就要往邵榕榕頭上扇。
巴掌還沒落下，就被鐵一樣的手掌死死撼住。
邵榕榕一抬頭，就見段林拐杖丟地上一隻，一條斷腿顫巍巍的勉力支撐著。
“你不能再打她。”
段林溫和的氣質頃刻褪去，他麵部緊繃雖沒發火臉上卻是說不出的嚇人。
“我，我打她怎麽了我……”劉金鳳被這股駭人的氣息拿住，撤回手還不忘嘟囔，“當娘的還不能教訓自己女兒了……”
“從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娘子，你們再想打罵她是不能了！”
段林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
邵榕榕一愣，還沒來得及細想心上一塊是哪裏不對，就連忙上前扶住馬上要和站不穩的段林。
此時廣場的人還沒走光，他們這些人都是從戰場上死裏逃生下來的。
聽見有人敢這麽恥辱解甲士兵，當即目露凶光地看了過來。
邵父臉上不好看，邵逵直接上前拉住劉金鳳，“娘，小妹今天剛嫁人，你說話這樣難聽是幹啥！”
丈夫兒子了給了劉金鳳三份底氣。
“怎麽了，我哪裏說的不對了！”
劉金鳳往後退了半步，上下掃了段林兩眼嗤笑道：“就這個腿腳的還想娶我家姑娘，拿銀子！”
“我告訴你，不能拿銀子，那決計不可能！”
邵榕榕拾起地上的拐，放到段林腋下，“老太婆，你今天是在河裏沒泡夠是不是？”
那淬了冰一樣的目光，讓劉金鳳一下子想起了刺骨的河水，當即身上打了個哆嗦。
“你，你個小賤蹄子，你嚇唬誰呢。”
劉金鳳隻覺得這丫頭死過一次，怎麽性情變得這麽多。
邵榕榕又一個眼刀子過去，冷聲道：“老太婆，邵莉莉上午為什麽哭，你應該知道。”
“我的婚事是官府定下的，你要覺得不妥就去上官府鬧。”
“在我麵前……”
又是那樣不像看活人一樣的眼神。
邵榕榕繼續道：“你要敢再多說一句，我把你們全家腦袋卸下來！”
劉金鳳脖子一縮，當時沒了動靜。
邵父和邵逵臉上皆是一變，邵逵磕絆道：“小，小妹，你怎麽跟娘這樣說話……”
“還能走嗎？”邵榕榕沒看他們，直接問段林。
段林說：“還成，能走。”
“那走吧。”
就這樣邵榕榕護著斷腿的段林，慢慢走出廣場，就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時候。
邵逵反應過來，扔下一句，“爹娘，你們先回家，我等下就回來。”
城外。
邵逵黝黑的手從衣襟裏掏出一個布包，“小妹，我知道你在家裏受了委屈，娘，娘那樣……”
上次邵榕榕被賣到青樓，他在外頭苦工是出了事才知道的。
哪知道這回還是晚了一步，妹妹還是要以這樣的方式嫁人。
“哎……”他歎了一口氣，“這是哥背著娘攢下的錢，不多，你留著傍身，還有這個。”
是個鐵線圈一樣的發釵，他遞給邵榕榕的手有些抖，“小妹，家裏窮，出不起嫁妝，這個你拿著……”
“你們家的地址妹夫告訴我了，哥背了好幾遍都記住了……等哥有錢了，就去看你……”
“你，你別忘了哥……”
邵逵越說到後麵，越不知自己在說什麽。
邵榕榕知道，他這是在舍不得。
記憶中，那個家裏唯一能對原主好一點的也就這個大哥了。
“大哥，放心吧，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邵榕榕沒推辭，把那兩樣東西收緊袖子裏。
不遠處段林手裏拿著馬鞭，還在注視著這邊的動靜，“大哥，時候不早了，你回吧。”
說完之後，邵榕榕便頭也不回地像馬車走去。馬車晃晃悠悠，邵榕榕坐在車廂裏，打開布包，裏麵差不多二三百個銅板。
銅板上還殘留餘溫，這大概是那個心疼妹子，木訥的兄長所有的私房錢了。
“你……還好嗎？”段林的聲音從車廂外頭傳來。
“嗯，還好。”
除了邵逵，她對這一家人沒有半點好印象。
若不是這幅身子太弱，邵榕榕早都把他們扔到護城河裏。
路上段林斷斷續續說了些自家的情況。
段家有三兄弟，老大老二一母所生，老三段玉森後娘所生。
五年前段林的大哥大嫂意外去世，留下一生兒女嗷嗷待哺，時值戰亂爆發官府征兵役。
後母段徐氏哭著求段林去服兵役，原本段林是讀了些書的，也有科考的打算。
但是家裏段父年邁，段玉森不過十四，段林便把兄長一雙兒女囑托好，自己放棄了前程投了筆從了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