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鋼鐵掛機船
1990年的夏季，唐秉義與唐秉仁跟著大哥上了船，然而，他們運的第一趟貨，便出了事故。
與唐秉禮對向行駛的一條水泥船，在會船之際，突然失控，用船頭撞向了唐秉禮正常行駛的貨船，導致唐秉禮自家的船身破了個大洞。所幸的是，船體受損不算嚴重，船艙漏水還能控製，但導致唐秉禮的這趟貨要被延誤，他們隻能先將船上的貨物運回碼頭，等船修好，才能繼續出發。
肇事的船主賠了一筆錢給唐秉禮，用來彌補修船的費用和延遲運貨的損失，當唐秉禮開著損壞的水泥船進入船舶修理廠時，他萌生了賣船的想法。
首先，就是要為弟弟妹妹和母親的安全著想，水泥打造的船，最大的缺陷便是韌性太低，一旦發生較大的碰撞事故，就很容易被撞開一個大窟窿，如果這種事故發生在長江裏，後果將難以想象。
其次，唐秉禮考慮到現在的船上有四個人，要有更大一點的船來供四個人住，除此之外，大一點的船也能掙更多的錢，為以後給二弟唐秉義買條新船做好資金的準備。
於是，唐秉禮和母親王樹蘭商量後，便決定將破損的水泥機動船賣給了修理廠，加上這幾年的存款，又從兩個舅舅還有姑媽那裏借了一點錢，花了二十萬，買下了一艘裝載量為兩百噸的鋼鐵機動船。
鋼鐵機動船便是用鐵打造的船體，強度高、韌性高，而且船本身吃水淺，同樣的尺寸，相較於水泥機動船，也可以裝更多的貨物。
唯一的缺點——比較貴。
曆時三個月，唐秉禮人生中的第一艘鋼鐵機動船造好了，依舊是四台掛槳機，但每台機器的馬力都提升了一倍，足夠帶動兩百噸載貨量的貨船。
船造好了，還需要上牌，和汽車一樣，河流中的貨船也要掛牌才能行駛。那時候上牌也很簡單，船造好了，帶著證明材料到內河海事辦事處辦理即可。
在內河海事辦事處，唐秉禮經過登記經費之後，他拿到了自己新船的號牌，上麵的號碼是——蘇淮貨217。
蘇，代表江蘇，淮，代表淮陰，貨，代表貨船，217，代表著江蘇省淮陰市第217條貨船。
唐秉禮拿到這艘船的號牌後，又去買了最新的國旗，插在貨船的最高處，這不僅僅是跑船人的一種精神象征，也是寫進法律裏的規定。
接下來便是新船下水，這也是唐秉禮第一次見到新船下水。造船廠的工人在新船的底部安放十多個充滿氣的橡膠氣囊，然後拉動船隻，使得新船緩緩滑入河裏。這些橡膠氣囊就像是臨時安裝在貨船底部的輪胎，利用滾動的原理，將新船送到河裏。
當貨船的尾部落水的一瞬間，船體與水麵發出劇烈的撞擊，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河麵上也激起巨大了的水花，輪船仿佛要沉下去一般，隨著整個船身入水，貨船就像是一頭巨大的鯨魚，一下子便浮在了水麵上。在場的唐秉義和唐秉仁都發出了驚歎，唐秉禮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場景，隻有母親王樹蘭，見識得多，淡定如常。
新船下水後，唐秉禮便帶著一家人爬到了船上，此時，唐秉禮的第一個願望便是去一趟南京，見識一下他一直想見的大橋——南京長江大橋。
於是，唐秉禮聯係到了一趟從揚州市到馬鞍山市的貨物，馬鞍山市就在南京市的上遊，正好可以路過南京長江大橋。
確定好航程後，唐秉禮開著新下水的鋼鐵機動貨船，直奔揚州。不過，出發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等貨船開到淮安與揚州的交界處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唐秉禮便決定將船靠在岸邊休息。
唐秉禮停靠的地方是一處較為偏僻的鄉村，向岸上望去，不遠處可以看到一排排的房屋，還有嫋嫋炊煙。唐秉禮本以為有人煙的地方會比較安全，便決定在此停靠一晚。
唐秉禮一家睡到半夜的時候，他忽然被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驚醒，他剛要起身去查看，卻被王樹蘭一把拉住，並捂住了他的嘴巴，輕聲在唐秉禮的耳邊說：“不要出聲”。
唐秉禮也確實被嚇到了，不敢胡亂吱聲，聽聲音好像有三個男人，一邊在翻找東西，一邊在嘀咕，具體說了啥，也聽不清。
慶幸的是，唐秉義和唐秉仁都睡得比較沉，沒有被吵醒，
十多分鍾後，王樹蘭聽見他們離開了，這才把唐秉禮的嘴巴給鬆開。
三個竊賊走後，王樹蘭急忙起床，打開電燈，來到客廳，查看家裏是否少了什麽物件。唐秉禮也跟著起床去檢查，一番檢查後，王樹蘭鬆了口氣，說隻是少了一些零錢。
唐秉禮看了一眼掛鍾，已經是淩晨三點，於是和母親商量，直接起航，離開了這個地方，防止再來其他的不速之客。
那時候的唐秉禮，雖然還不太懂，但他知道，這是三個毛賊。畢竟那個年代，物資困乏，岸上的人來船上偷東西是很常見的，雖然那是唐秉禮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但他在跑船人的口中多少也聽到過這些事情。
這些毛賊一般都是當地的居民，三五成群地來，船上的人根本不敢招惹這些毛賊，隻能任由他們翻箱倒櫃。一旦出去製止，便會惹毛他們，叫來同村的人，被打一頓都沒辦法報警，畢竟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可以報警的通訊工具。
就算等天亮後去報警，警察也無可奈何，畢竟找不到任何證據，甚至連毛賊是哪些人都無法確認，最後也還是不了了之。
唐秉禮喝了點水後，便來到駕駛室，啟動了貨船，熟睡中的唐秉義和唐秉仁也都被驚醒，唐秉義被驚醒後，看了一眼窗外，烏黑一片，便接著倒頭又睡。唐秉仁徹底沒了困意，隻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爬了起來，她轉頭看了一眼二哥唐秉義，無情地嘲諷道：“真是比豬都能睡！”。
唐秉仁來到駕駛室，對著唐秉禮問道：“大哥，怎麽半夜就啟航了呀？”
唐秉禮解釋說：“這裏太危險了。”
“哪裏危險了？”唐秉仁接著問道。
“船上來了小偷。”
“啊！我怎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好，讓人家知道我們醒了，說不定會直接從偷東西變成搶劫了。”
唐秉仁難以置信地問道：“大哥，這也太可怕了，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啊！”
唐秉禮看著天真的妹妹，搖了搖頭說：“偷盜之人，自古就有，畢竟總有很多人想要不勞而獲，膽子小的就去偷盜，膽子大的就去搶劫，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我們可以去告訴警察叔叔啊。”
“警察叔叔很忙的，就算他們願意相信我們，我們又沒有證據，甚至連人家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從目前來看，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這時，王樹蘭走進駕駛室，說道：“別煩你大哥了，晚上開船視野不好，需要格外小心，你去房間睡覺去吧。”
唐秉仁撇了撇嘴說：“船後麵的機器聲音太吵了，根本睡不著。”
王樹蘭說：“我看你二哥不睡得好好的嗎，你咋就睡不著？”
唐秉仁說：“二哥就是個豬，地球就算爆炸了，都阻止不了他睡覺。”
此話一出，引得王樹蘭和唐秉禮“哈哈”大笑起來。王樹蘭抹了抹笑出的眼淚說：“行吧，那你坐在你大哥身邊，幫著你大哥一起瞭望，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我去燒水做飯。”
“好的媽媽，保證完成任務。”唐秉仁筆直地站著敬了個禮。
王樹蘭笑了笑，便離開了駕駛室。唐秉仁坐到唐秉禮的身旁，看著窗外的星空，如水的月光鋪滿了大地，雖然是黑夜，月亮卻如同的指路的燈塔，照亮河岸的輪廓，倒映在河水中。
唐秉仁不禁用甜美的嗓音哼唱起了兒歌：“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麵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
唐秉禮看著身旁的妹妹，覺得有這樣的可愛活潑的妹妹陪伴，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