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死搶救（3）
飲馬河衛生院多年來都沒有遇到過今日的陣仗了。
宋輝將李虎帶回飲馬河衛生院救治，就像是一條鯰魚進入了沉靜許久的池塘一般，激起了一池春水，也讓那些原生魚類陷入了恐慌、不知所措。
檢驗科主任王華就是一條習慣了安逸的魚，此刻沒了一點主意，內心除了恐慌還剩下恐慌，接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120車仍然飛速地駛向縣醫院。
而他們這樣貿然過去，縣醫院會不會給他們拿血呢？
王華不知道結果。
但是她開始埋怨起宋輝這個惹事精，若不是宋輝將病號帶回飲馬河衛生院，她們這些“體製內”的人哪會像現在如此狼狽。
一般人的眼中，這一切“災難”的開始就來自宋輝，卻絲毫沒有從自身找原因。
而在王華的眼中還是有“好人”的，比如眼前這位成熟穩重的孫浩。
提到了孫浩，王華似乎抓到了什麽，她看向了孫浩，這或許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王華認為既然孫浩可以發現這個問題，那麽孫浩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王華看向了孫浩用略帶哭腔的聲音說道：“小孫，剛剛是我失態了，讓你見笑了。你肯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對不對？”
王華繼續說道：“我想你肯定有辦法的？你這就當幫姐姐的忙，幫一把咱們飲馬河衛生院，救一救李虎的性命，就算姐姐求你了。”
孫浩陷入了沉思，這種沉思很是穩重，散發著不是孫浩這個年紀的成熟氣息，而這給王華帶來了希望。
孫浩是中醫專業的畢業生，而中醫給大家的印象便是三根手指一根銀針，對於手術急診急救並不是很了解，其實這是一個錯誤的認識。
西醫能幹的，中醫照樣可以做，但是孫浩隻是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他確實沒有辦法。
怎麽辦呢？
孫浩此時想到了宋輝，也把自己代入成了宋輝，若是宋輝在此會怎麽辦？
宋輝在此絕對會大膽地不按照常規套路出牌，但是孫浩不是宋輝。保險起見孫浩仍舊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孫浩說道：“王主任，您別這樣，搞得我壓力很大。這件事我也說不上來對不對，就當我是拋磚引玉，您聽一聽或許也有啟發，順帶幫我甄別一下吧？”
孫浩見王華點頭，接著說道：“王主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血型配對和不規則抗體的檢測時間一般是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出結果。飲馬河衛生院的情況您比我了解，這兩項實驗咱們衛生院能做嗎？”
王華對於自家業務很熟悉，不假思索地說道：“血型配對咱們衛生院可以做，但是不規則抗體測定咱們做不了。”
孫浩點頭說道：“好，王主任，我覺得咱們現在需要分兩步走。
第一步，您讓檢驗科到手術室取兩份血樣。一份送縣醫院進行血型及不規則抗體測定，一份咱們衛生院自行測定血型。
第二步，需要您聯係李載良主任，尋求他和劉院長的幫助，否則縣醫院不會讓我們輕鬆拿血的。”
王華聽到孫浩的辦法後兩眼放光，激動地說道：“孫浩，你太厲害了！真不知道你這腦袋瓜是咋長的，真是太聰明了！你對咱們飲馬河衛生院的作用要比那個隻會惹事的宋輝強多了，回到衛生院我替你請功。”
孫浩一臉羞愧地說道：“王主任，您可別這麽說。若是宋輝在此的話，咱們可能很容易就解決問題了，也不用尋求院方的幫助。”
“王主任，您若覺得我說得對，那咱們得抓緊時間了，否則一切就來不及了，時間就是生命啊！”孫浩繼續說道。
王華對宋輝的印象極差，不過孫浩如此維護宋輝，這讓王華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能不一般，於是王華便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而是將注意點放在了拿血上。
王華給李載良去了電話。
電話一接聽，王華就主動地說道：“李主任，我是王華！現在咱們去縣醫院血庫拿血，但是不知道李虎的血型與不規則抗體的情況，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啊？”
李載良聽到王華這麽一說，內心也是一驚。他隻是預判了手術需要血液，但是多年來飲馬河衛生院根本沒有經曆過搶救，所以他這隻老虎這次也打盹了，將這一件事給疏忽了。
李載良穩定了心神後說道：“王主任，你反映的問題很棘手啊，你是這方麵的專家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王華則是說道：“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同行的孫浩想出了一個辦法，這一次拿血成功可要給孫浩記一功。”
於是王華簡單地將孫浩的想法複述了一遍。
李載良這邊開著免提，他和劉明水院長聽得很仔細，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認為這個辦法可行。
於是劉明水便給他在縣醫院的同學去了電話。
因此孫浩和王華到達縣人民醫院血庫後一路綠燈，孫浩甚至將其他手術必需藥品而衛生院沒有的也借了回來，這件事就算完美地解決了。
掛斷電話後，劉明水感歎道：“載良，你對局裏給咱們分配的四個大學生怎麽看？我一直猜不透局長的心思！”
怎麽看？
李載良就是劉明水肚子裏的蛔蟲，否則也不可能幹到辦公室兼醫務科主任了，他當然知道劉明水這是動了惜才、愛才的心思了。
至於局長怎麽想，那就不是他一個衛生院中層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於是李載良說道：“劉院，我覺得這次咱們飲馬河衛生院可能撿到寶貝了。”
“哦？你講一下！”劉明水故意說道。
“嗬嗬，劉院長您自己心裏明白，還要借我的口說出來？哈哈哈……咱們還是先等這次搶救完成後叫上老陳，咱們三個一起研究一下唄！”李載良說道。
“哈哈哈，載良，你可真的太滑頭了！”劉明水搖著頭說道。
李載良笑道：“哈哈，還是老陳最滑頭！”
“老陳這一招以退為進可是很成功的。他明知道您對宋輝的印象極差，卻大膽地提出來讓宋輝擔任第一助手，這是為何啊？”
“最後還不是為了將宋輝帶進手術室。這進了手術室你這位院長可就說了不算了，所以啊，老陳這是既摸了老虎的屁股，又實現了他的目的，所以呀還是老陳最聰明，咱們兩個都著了他的道了！”
“……”
李載良自認為看透了一切，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麵前賣弄著。
劉明水卻不經意地笑了一下。
這笑很有深意，李載良這才明白原來一切都在劉明水的掌握之中啊。
李載良甚至覺得他們這些人就是孫猴子，而劉明水是如來佛。哪怕孫猴子再多本領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啊！
劉明水對於這些似乎不重視，卻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手術室，真不知道裏麵是個什麽情況啊。
……
手術室經過2個小時的搶救，此時李虎的情況很糟糕。
宋輝僵硬地坐著牽引、按著止血鉗，這個動作他已經持續了接近2個小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李虎血壓持續下降，已經降到55/40了……情況危急……陳主任，您要早做打算了。”責任護士林月說道。
可是主刀醫生陳友德並沒有太多的表態，隻是簡單地“哦”了一下，繼續切除損害的肝髒。
宋輝完全沉不住氣了。
宋輝衝著陳友德說道：“陳主任，現在這個情況下需要補血了！否則，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李虎了。”
宋輝在上級三甲醫院實習的時候，也以第一助手的身份參與過搶救，當患者出現大規模出血，血壓急劇下降的情況下早就開始輸血了。
後來，進修歸來的醫生帶來了介入治療技術，在應對出血事件上就不是很被動了。
但是在應對大出血的危急情況下，第一時間輸血才是良藥。
宋輝說道：“陳主任，你不下達醫囑，檢驗科就無法來采血，還要測血型、不規則抗體等，這一切都是需要時間的，再不下達醫囑一切都晚了。”
可是陳友德依舊不動。
宋輝再也按捺不住了，這陳友德就是一個草菅人命的家夥，不行，決不能讓悲劇發生。
宋輝剛要上手，林月卻及時製止了他。
“宋輝，你別激動，我記得巡回護士已經將血樣送出去了，而且是兩份血樣，我想陳友德主任有他的安排！”
林月小聲地說道，生怕影響陳友德的手術。
宋輝的手愣在那邊，陳主任已經下達采血的醫囑，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他怎麽不知道，這也太尷尬了吧。
不過，宋輝是誰，這點尷尬肯定是不能讓他臉紅的。
於是宋輝訕訕地說道：“老陳，你別往心裏去，我剛剛是看你太緊張了，故意跟你開了一個玩笑。我可不是你，不會講那些護士聽了都臉紅的段子。剛剛那些話你就當個笑話聽吧！”
宋輝見陳友德沒有說話，便要開口繼續說，卻被林月製止了。
作為責任護士，林月的觀察力很強，她發現陳友德現在的手術進入了關鍵時期。
果不其然，李虎的血壓開始回升，這也說明陳友德已經完全切除病損的器官，並完成了縫合，那麽……李虎獲救的機會又提升了幾分。
此時陳友德抬起頭看著宋輝說道：“你小子又在編排我什麽呢？”
“沒，沒有！我怎麽敢編排您這麽大的主任呢？嗬嗬，我剛剛就是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而已，你看大家現在搞得多緊張呢？”宋輝又訕訕地說道。
“哦，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1分鍾內血液就到，到時候啟用第二通道輸血，能不能蘇醒就看李虎的造化了。”陳友德說完便離開手術台。
“陳主任……老陳，你等一下，這手術還沒有完成呢？”宋輝急忙說道。
“完成了啊！”陳友德回答道，隨後又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繼而說道：“你說還沒有縫合嗎？”
宋輝點了點頭，而這又挨了陳友德一頓劈頭蓋臉地罵。
“縫合這點小活還需要主刀動手？那要你這個一助幹什麽，你是來手術室打卡當吉祥物的嗎？”
陳友德不是那麽大度的人，事實上，宋輝咒罵他的話都聽到了，借著這個油頭正好教訓一下宋輝罷了。宋輝這小子聰明，可是關鍵時候卻沉不住氣，不敲打不行。
而陳友德的手法也十分高超——這好比你刮了女生腿毛，問對方疼嗎？對方表示不疼！隨後問讓你摸一下頭發順滑否，緊接著就給你一個大嘴巴，嘴裏還說道：“你弄疼我了”一樣。
宋輝則是被陳友德搞得服服帖帖地在那邊進行著最後的縫合，此時手術室的大門已經打開，這是血液送來了。
巡回護士直接拿了全血進來，核對無誤後直接通過第二通道給李虎輸血。
有了血液保障，李虎的命算是挽救回來了。
其實孫浩帶回來的不僅有血液，還有一些血液製品如球蛋白等，更甚的還有鋼板等骨折手術所需物品。
這也從側麵說明了，飲馬河衛生院可是真的窮啊！
他也明白了為什麽陳友德和劉明水會那麽著急地將李虎轉院，這不是不想治療，而是怕發生意外不能救治，耽誤了病情啊！
他也理解了陳友德為什麽會有要吃人的眼神，感情這都是被他逼得啊！
於是，宋輝想要縫合後就去給陳友德道歉。
當宋輝來到陳友德跟前的時候，發現陳友德正在開導張峰，這種情況下宋輝根本就無法開口了。
不過，陳友德卻發現了宋輝，問道：“縫合完了？”
宋輝點了點頭。
陳友德繼續說道：“好，那就繼續把腓骨鋼板內固定術一起做了吧，這個簡單的二級手術對你而言雖然困難，但是你可以拒絕的？”
宋輝：......
“啊，可是李虎剛做了三個小時的手術，馬上麻醉就蘇醒了，現在繼續全麻肯定會出問題的！老陳，你簡直瘋了！”宋輝氣呼呼地說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宋輝也有怕的時候，來醫院報到的時候你知道怕，咱們用得著這麽麻煩嗎？”陳友德說道。
宋輝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站在手術台上，做著最後的掙紮。
“老陳，你讓我一個見習醫生做二級手術，這是不是不合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