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死搶救（1）
宋輝最終代替陳友德做出了決定。
此時李虎已經陷入昏迷，宋輝和張峰推著李虎往4樓手術室趕了過去。
手術室外圍著一群人，劉明水也在其中。劉明水倒背著雙手，來回踱步，很明顯現場指揮並不是他。
醫務科主任李載良是這場搶救的總指揮，宋輝在分配宿舍的時候剛見過他，那個時候李載良還是如沐春風溫文爾雅的樣子，哪像現在正對著手術室護士長張雲發火。
“張護士長，你也是醫院的老護士了，這麽低級的錯誤你怎麽可能會犯！”
“這都15分鍾了，你們的手術器材還沒有準備好？不用強調理由，你們這是瀆職，若是發生醫療事故，咱們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掉。”
“好，我再給你5分鍾，能準備好嗎？”
“行，你現在抓緊安排人手去接外科病號！什麽？人手不夠，真搞不懂你們手術室為什麽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
李載良深感無奈，作為醫務科主任，他很清楚飲馬河鎮衛生院的現狀，手術室有困難，但是在生命麵前一切的困難都不是困難！
李載良現在很懊惱為什麽沒有頂住壓力命令陳友德轉院，如今說什麽都晚了，隻能盡最大的努力來完成這次搶救。
李載良的內心充滿了陰霾，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這就是現實。而李載良快要認命了。
此時，電梯門打開了，像是一束光直接照進了李載良的心中，照散了霧霾，照來了希望。
來人正是宋輝，因為劉明水的緣故，李載良對於宋輝的感覺是矛盾的。
可正是宋輝帶給了李載良希望，尤其是陳友德滿臉堅定地帶著宋輝和張峰出現的時候，李載良甚至都有一種錯覺，他們能創造奇跡。
宋輝在前麵拽著車子火急火燎地往手術室門口衝去，邊跑邊說，將本就緊張的氣氛烘托得更加緊張了。
“手術室準備得如何了？”
“病毒四項還沒有出結果，按照陽性體征進行手術！”
“手術前核查部分，陳友德醫生委托張峰和宋輝共同完成的，可以進行手術！”
“病人4小時前進食、進水，麻醉時注意胃部反流、誤吸……”
“……”
宋輝叨叨不停地說著注意事項。
正確嗎？
李載良是醫務科主任當然知道宋輝講的這些事項十分正確，但是這些是最基本的常識，不用宋輝提示，李載良也認為手術室知道這些事情。
不過，事情好像並不像李載良想的那樣，張雲護士長的麵部表情證明了手術室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問題。
“張護士長，手術室有什麽問題嗎？”李載良問道。
“額，李主任，我們手術室沒有特殊感染手術包了，按照一般手術準備的，這樣不知道可行嗎？”張雲試探性地回答道。
按照規定這樣肯定不行的，李載良剛要回絕，就聽到宋輝開口了。
“行，先進行搶救，之後去兄弟醫院借器材，應該沒問題。”宋輝又看向了李載良說道：“李主任，咱們可以進手術室了嗎？在這樣墨跡下去，李虎估計早就到閻王爺那邊告狀了！”
李載良終於明白劉明水為什麽不喜歡宋輝了，這小子是有點狂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什麽時候該幹什麽，他內心還是有分寸的。
李載良對著張雲護士長說道：“好，按照一般手術準備吧，那你們現在同麻醉師接手術吧！事急從權，爭分奪秒地搶救吧！”
張雲護士長說道：“我們還缺一名護士，目前人手不夠……我不敢保證責任護士一人兩角會不會出錯。”
李載良現在恨不得將張雲就地免職，可惜護士長歸護理部管轄，缺護理人員李載良也無能為力。
此時，林月站了出來。
“李主任，護士長，我就是護士！我在東魯大學附屬醫院實習的時候，參與過一次重大搶救，我有信心完成這次任務。”
說罷，林月便開始準備洗手，她相信院方會做出決定的。
李載良表情很是嚴肅，簡短的思考後，李載良目光堅定地看向了劉明水，劉明水則是點了點頭。
李載良對著林月說道：“林月，好樣的！你放心大膽地幹，剩下的交給我和劉院長，你要記住，你的背後是強大的組織，出了什麽事情飲馬河衛生院為你背書！”
林月點頭便走進了手術室。
李載良又對著陳友德說道：“老陳，你這邊還有問題嗎？”
陳友德沉思一會兒後說道：“載良，我想帶兩名見習人員進手術室給我做助手，我們外科已經青黃不接，拿不出像樣的人手參加搶救了。我知道你為難，但是這件事你必須同意！”
“誰？”李載良並沒有著急做出決定，而是反問道。
“第一助手，宋輝！第二助手，張峰！”陳友德說道。
宋輝自己沒有想到一向看不起他的陳友德會在這個關鍵時候提議他當第一助手。
張峰是東魯大學醫學院的研究生，孫浩是國家獎學金的獲得者，而他在飲馬河衛生院根本就不受待見，可這次陳友德卻提議他擔任第一助手。
宋輝覺得陳友德也不是那麽古板和令人討厭了，但是這件事根本不是陳友德一個人說了算的。
宋輝忐忑地看向了李載良。
可是李載良還沒有表態，劉明水則跳了出來，他對著陳友德大聲嗬斥道：“陳主任，你到底想幹什麽，讓宋輝擔任第一助手，這是在搶救不是兒戲，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再說！”
然而，陳友德心意已決。
“劉院長，你憑什麽認為我是兒戲？又憑什麽認為宋輝不行？”
“是因為宋輝將李虎帶回到飲馬河衛生院，認為帶來了麻煩，影響到你退休了嗎？”
“還是因為宋輝將飲馬河衛生院的遮羞布給撕開了，讓你沒有麵子啊？”
“劉明水，我要告訴你的是宋輝這個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有眼光、有膽識，他是第一助手的最佳人選！我甚至都想讓他主刀！”
劉明水氣得直哆嗦，憤恨地說道：“瘋了，陳友德你是徹底瘋了，你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總之，這件事我不同意！”
宋輝很是感動地看了一眼陳友德，隻不過這個級別的爭鬥不是他能夠參與的。
怎麽辦呢？
宋輝想到了李載良，可是李載良可是劉明水的人，這個時候會幫自己嗎？
還沒有等宋輝求助，李載良卻搶先說道：“領導，老陳，你們是多年的老哥們了，這個時候有必要置氣嗎？”
“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同意？”
“既然你們都沉默，我就說了，讓張峰當第一助手，讓宋輝當第二助手，你們覺得如何呢？”
李載良見二人都沒有表態，於是主動地說道：“老陳，你覺得如何呢？”
“行，但是不知道咱們的大領導同意嗎？”陳友德抖了一下白大褂，看向了劉明水。
劉明水不想浪費時間，他就問了陳友德一個問題：“為什麽？”
“直覺！”陳友德也是很簡單地回答道。
劉明水又看向宋輝：“宋輝，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大型搶救的經驗？”
“有過”宋輝說道。
劉明水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信心確保這次搶救成功！”
“沒有！”宋輝繼續說道：“一個小時前，我有70%的信心確保搶救成功，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你去吧！”劉明水以為宋輝會誇誇其談下保證書，那樣劉明水絕不會同意宋輝去的，因為手術不是兒戲。
宋輝和張峰緊跟著陳友德進了手術室，他們開始進行術前消毒準備，設備雖然簡陋，但是該有的步驟一個都不能少。
進入手術室後，陳友德停下了腳步，宋輝和張峰兩人也停了下來。
陳友德很想再問宋輝一些問題，但是卻忍住了，便徑直往手術室走去。
這是宋輝和張峰第一次進飲馬河衛生院的手術室。
這間手術室比較普通，根本達不到層流潔淨手術室的程度，宋輝甚至猜測連普通二類手術室的標準都達不到。
如果空氣細菌數（CFU/M3）不達標的話，很有可能會發生術後感染，這可是非常嚴重的感染事故。
“陳主任，咱們的手術室達標了嗎？”宋輝問道。
陳友德白了一眼宋輝，情況很明顯地擺在這裏，你還問我？
不過，陳友德還是很友善地答道：“嗯，應該不合格吧！我曾經建議護理部做過一個實驗，你們猜怎麽著？空氣消殺後，空氣細菌數（CFU/M3）居然達到了250，當然物表和手衛生的檢測是合格的！一直到現在都找不到原因！”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要知道二類手術室在消殺後CFU/M3的達標值是低於200，飲馬河衛生院的手術室顯然不達標。
宋輝過飲馬河衛生院的設備會很差勁，可是沒有想到連最基本的空氣消殺都無法達標，在這樣的條件下做手術，感染事故發生的概率會有多大呢？
宋輝試探性地問道：“那有沒有檢查出致病菌，如乙型溶血性鏈球菌、金黃色葡萄球菌、沙門菌等？”
陳友德搖頭道：“如果檢測設備沒壞的話，那應該沒有！”
“檢測設備難道沒質檢嗎？”宋輝要瘋了。
“這裏是鄉鎮衛生院，我再說一遍，不該問的不該關心的別問了，還是想辦法找準出血點吧！”陳友德的步伐開始加快，再問下了他的老臉都會發紅。
“陳主任，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驗證手術室達標，隻不過不太準，那我直接說了，手術室最近三個月發生過感染事件嗎？”張峰說道。
“別叫陳主任，我說過，你可以叫我哥，他不行！”陳友德指了指宋輝繼續說道：“最近三個月的手術室感染率為0！”
“那這完全達標啊！老宋，走咱們安心做手術去！”張峰說道。
宋輝一臉無奈地說道：“先別高興太早，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飲馬河衛生院的手術室近3個月的手術應該為0！”
“為什麽？”張峰問道。
“咳咳！”陳友德咳嗽了兩聲，示意宋輝不要繼續說下去，他怕丟人。
宋輝可不管那麽多，繼而說道：“都被你哥轉走了。”
陳友德老臉一紅說道：“你以為這裏是你們實習的大醫院啊，這裏是鄉鎮衛生院，是國家最底層的醫療衛生機構，條件就是這樣，你以為我們不想收治病號？是不能，不能是多麽無奈，你們還年輕不懂這些！”
言畢，幾人加快了腳步來到了手術台前，宋輝在後麵聳了聳肩膀跟了上去。
張峰卻拉住了宋輝：“這種條件下發生感染了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大不了多加點抗生素預防唄！”宋輝拉著張峰跟了上去。
很快，幾人便走到了手術台。
此時，麻醉師已經準備完成，林月作為責任護士正在監控著李虎的生命體征。
宋輝和張峰跟林月打了一聲招呼，便走向了第一第二助手的位置。
陳友德見雙靜脈通道已經建立，對此很是滿意衝著林月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張峰你是第一助手，宋輝是第二助手，這是院方的安排，我希望你們不要有意見！
當然手術過程中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應對突發事件最有利的法寶便是保持冷靜，我想你們要早給自己做好暗示。
李虎按照陽性體征做好手術防護，這個沒問題吧？”
陳友德像是一名戰場老兵一樣交代著一切。
陳友德又拿起了病例對著護士長下了第一個醫囑——抗生素劑量加倍、滴速不變。
因為手術時間可能超過3個小時，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預防感染，在這樣的條件下陳友德能夠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李虎的麻醉效果還沒有到最佳，陳友德便對張峰說道：“張峰，你是外科研究生，李虎受傷的情形你可能已經聽宋輝說起了，那麽你判定出血點在哪呢？”
張峰仔細回憶著宋輝說過的話，初步判斷不是肝髒就是胃部，張峰再次看向李虎，回想著下針的部位，心中已然有了斷定。
但是張峰並不想做第一助手，甚至都不想參與這台手術，於是故意表示他不知道。
於是陳友德又看向了宋輝。
“陳主任，我覺得應該是肝髒受損！”宋輝說道。
這個預判跟陳友德想的一樣，但他還是很好奇宋輝是怎麽知道的，於是便說道：“哦！說說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