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鸚鵡
程淼將黃鶯的骨灰盒交給林秘書之後，又在獵魔師公會把那三千貢獻點拿了，才一路悠哉悠哉地回了家。
隻是雖然她的心情還算輕鬆，但是一路上卻還總感覺自己忘了點兒什麽。
直到她大搖大擺地停好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往家裏走時，看到三張烏漆抹黑的臉龐，內心那股不對勁兒的感覺才終於落地。
可她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那因為拆了大門而一覽無餘的內部，蔣軍、蕭長明、戚雲光齊刷刷地坐在正對著大門的凳子上，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程淼吞了口唾沫，轉身就想跑，步子都還沒邁開，就被師傅鏗鏘有力的聲音給叫了停。
“翅膀硬了，遇到這麽危險的事，都不準備告訴我？”
“呃——”
程淼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微笑，“師傅~”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撲到蔣軍身上，“我這就說，我這就說……”
一通添油加醋地把她和嬰母樹的戰鬥過程講了一邊後，蔣軍的臉色很快便回春了，他拍拍程淼的腦袋，驕傲說道：“瞧瞧，我說什麽來著，隻有真正的戰鬥，生死之間，才能進步。”
程淼哪敢反駁，不住地點著頭，“對對對，師傅說的都對。”
“又敷衍老頭子！”
程淼頭一縮，躲過了蔣軍彈她腦瓜崩兒的手，吐了吐舌頭，調皮一笑。
一旁的蕭長明看兩人的危機解決了，這才插嘴道：“程姑娘，實在抱歉，若不是那顆種子，您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實在是我考慮不周。”
他本來就對嬰母樹來找程淼的原因有些猜測，現在又聽當事人講述後，他已經肯定是因為自己那顆種子，才讓程淼以二星實力硬抗四星妖魔。
即便是重傷且沒有嬰母樹子林作為護衛，那也不是程淼能輕易對抗的。
雖然她講述得很是輕鬆，但蕭長明怎麽會真的相信，因此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很是愧疚難看。
程淼當然是有些怨氣的，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是傷也受了，樹也宰了，再生氣也無濟於事。
況且本也隻是無心之舉，程淼也不想太過斤斤計較，但總不能就這麽輕輕放過，就算程淼無意，蕭長明肯定也過意不去。
於是她擺擺手，勸道：“蕭會長不必太過在意，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那妖魔竟然還敢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公眾視線裏，也怪不得你。
“不過既然我能殺死嬰母樹，是不是足以證明我二星獵魔師的實力了呢？可惜的是當時情況下，我沒能留下證據，無法去獵魔師公會進行驗證，所以我想蕭會長能否為我擔保呢？”
“那是當然！”蕭長明篤定地點頭，立馬就撥出了一通電話。
交代完之後，他才轉過頭看向程淼，“程姑娘可還有其他要求？這擔保本就是程姑娘應得的。”
“嗯——”程淼也知道這個請求實在太小，但她確實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或是事物能找蕭長明幫忙的。
於是她淡笑著搖了搖頭，“蕭會長，您可別為難我了，我暫時還真想不出什麽來，不若這樣，就當是我為你和綠柳縣的分會長解決了一個麻煩好了，隻當一個人情如何？
“另外，平日裏，若您閑來無事，可以多來我們泉水村坐坐。”程淼說著，眼神瞟了一眼麵前閉目養神的蔣軍。
雖然隻是轉瞬即逝的一眼，但仍然逃不出蔣軍的感知，他哼了一聲道：“丫頭，又想當甩手掌櫃，把我這腿腳不便的老家夥甩給其他人？”
“師傅哪裏的話，這不是怕您成天對著我和駱胡子這兩張臉膩味嗎？”
蕭長明自然不會拒絕，拱了拱手，“程姑娘心胸寬廣，您放心，今日之事我蕭長明必將牢記，日後程姑娘若是有任何請求，蕭某在所不辭。”
程淼擺擺手，把他按了下去，笑道：“行了，蕭會長一向風度翩翩，瀟灑自然。陡然這般作態，我倒要不適應了。”
蕭長明臉色好了幾分，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被一旁一直沉默著的戚雲光打斷了。
“程姑娘，可否將如意幻形給我一觀？”
程淼愣了一下，隨後將中指上的戒指取下來，遞交給戚雲光，神情有些緊張。
“可是有了損壞？之前如意吸取了大半嬰母樹身上的血煞之氣。”
戚雲光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戒指到了他的手裏便回到了之前那一團銀色**的狀態，他右手作劍指，在上麵虛空劃了幾下後，便見不斷蠕動著的**球上漸漸閃爍出紅光。
血煞之氣越發濃鬱，且一縷縷紅色的氣體竟從中抽離出來，匯聚到球體上方，緩緩形成了一個與球體直徑一般大小的血紅陣法。
程淼看不大懂，但蔣軍和蕭長明卻是都表情嚴肅地湊了過來，三個腦袋湊在一起，這場麵看著竟還有些滑稽。
幾人探討了一會兒，戚雲光又在上麵改了兩筆，然後才把陣法又壓回到銀球中，遞還給了程淼。
“並無大礙，隻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介於不解與高興之間，還混雜著些許的疑惑。
“隻是？”程淼重複一句。
“隻是可能如意幻形內部那顆血煞核心擁有了一定的提純自淨的效果。”
程淼呆了一下，然後問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之前不是提過，若是你日後能找到更加精純的血煞結晶時，可以找我對如意幻形內部的核心進行替換嗎？
“現在，那顆核心可以自我提純了。隻要你吸收足夠多的血煞之氣，它就可以不斷對自身進行打磨提純，自行剔除血煞之氣之中的雜質。”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勉強能算得上是一把可成長型靈器。”
說到這裏，戚雲光也不由得拍了下手，讚歎連連。
程淼更是一臉懵逼地看著回到自己手上的銀戒，緩緩長大了嘴。
不僅僅是因為戚雲光口中的可成長型靈器，更是因為方才戚雲光講述的同時，係統也在她的耳邊念叨了起來。
【恭喜宿主獲得中級靈器——如意幻形的認可。】
【您目前可通過係統與之進行簡單的交流，也可通過喂食血煞之氣增強其品質。】
“如意幻形？”程淼在心裏遲疑著叫了一句。
隨後，腦海中響起了一個略顯稚嫩的男孩聲音，帶著一種茫然的語氣機械地回複道：“主人，我在。”
“嘶——”程淼猛地一下站起來，把周圍看著她的三人嚇了一跳。
她站了兩三秒，而後拔腿就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留下其他幾人麵麵相覷。
“算了，年輕人就是一驚一乍的，喝茶喝茶，繼續來打牌？”
蔣軍最快回過神來，揮了揮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副長牌擺在石桌上。
蕭長明和戚雲光對視一眼，雖然任由些許擔憂，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坐到石桌兩邊，呈三角之勢，愉快地打起了牌來。
而房間內的程淼，此時正和如意幻形交流著。
正如係統所說，隻能進行簡單的交流，不論程淼問什麽，對方的回答基本不會超過三到四個字，最長的一句是——
“對不起，主人，如意不明白您的意思。”
第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程淼真的很想問係統一句，“你確定這東西不是你自己整出來的子係統？怎麽一股Siri味兒！”
係統表示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又開始沉默裝死了。
翻了個白眼，程淼繼續和如意聊了一會兒，發現沒太大意思之後，便也安靜了下來，默默消化如意有了靈智這一現實。
如意有了靈智，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程淼目前所修行的靈武十八式，是非常考驗她個人的精氣神與武器的契合度的。
現下武器有了靈智，自然可以主動配合，程淼也能更好的修行運用。
但另一方麵，此舉也是一種取巧之法，違背了靈武十八式的初衷。
根據蔣軍所說，這武學實際上是他在戰場上，從一場場生死戰鬥中感悟而出的獨門武學。目的就是為了能在危機四伏，千變萬化的妖魔戰場上，無論撿到什麽兵器都能迅速掌握，斬殺妖魔。
哪怕是一根枯樹枝，在他手中，亦能使出驚天動地的威能。
因此該武學的核心是施法者，而非一把與自身最為契合的武器。
【請宿主放心，您尚且還沒有這樣擔憂的必要。】
程淼：“……”
微笑.JPG
“滾。”
……
有了蕭長明的擔保，程淼就可以直接去獵魔師公會晉升二星獵魔師了。
這可關係到係統的任務獎勵能，她自然積極無比，一早起床按照慣例和蔣軍練武修習之後，她便洗了澡換身衣服再度前往蓮花縣。
至於蕭長明和戚雲光則在昨日傍晚便告辭離開了，這接連熱鬧了兩三日的老宅裏霎時便又隻剩下了他們師徒孫三人。
駱胡子作為沉默寡言的巔峰人物，往往一天時間除了認字會多說一些，其他時候開口不超過十個數。
蔣軍卻慣是喜歡熱鬧的，當初在001城市的時候，那可是程家附近出了名了夕陽交際花，閑不住。
現下程淼時常往外跑，村子裏的人不像城裏退了休的老頭老太太那麽閑，白天基本都在地裏忙活，老人也不例外。
蔣軍剛來時，還喜歡這裏清淨，待久了，確是有些寂寞了。
於是他發展出了一個新愛好，種花養鳥，最近這些時日，一直在網上搜尋些奇花異種，越難種他越喜歡，還一直在各處聯係老朋友，給他送隻鸚鵡過來。
依照他的說法是，程淼這老宅靈氣十足，還怕養不活幾株普通植物？就是畜生，在這裏待久了，也能通靈性講人話。
今天，便是他那些“寶貝”寄送過來的日子，泉水村畢竟還是好幾十年的貧困村，沒通快遞，都是寄到縣裏的。
正巧程淼要去蓮花縣，出門前老頭子是千叮嚀萬囑咐，花種不要緊，一定要把那隻從瑞河區坐飛機送過來的彩羽鸚鵡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那可是從瑞河區最大的鸚鵡繁殖地裏挑出的賽級鸚鵡，去年拔得了瑞河區鸚鵡賽的頭籌鸚鵡，要不是他和那個繁殖區的老板相熟，這種品級的鸚鵡是買都買不到的。
送鸚鵡過來的專員，今天下午到，程淼被念叨的耳朵都起繭了。
於是她到了縣裏，自己的事兒沒管，直接先把自家師傅心心念念的花種拿到手，而後提前了兩三個小時在指定地點等著了。
來人非常準時，踩著點出現在程淼的視線裏，那是一個皮膚較黑的高大青年。
瑞河區地處赤道附近，日照時間長，氣候炎熱，當地居民基本都是這樣顏色的皮膚。
男人手裏推著一個蓋了黑布的鐵籠，一眼便瞧見了坐在那邊的程淼，便大步向著她走來。
“您好，請問是程淼小姐嗎？”
“我是。”程淼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
沒有過多打量眼前的青年，程淼的視線滑落到他手側的鐵籠子裏，那裏麵很安靜，若不是程淼作為靈修，且常年練武感知敏銳，恐怕都察覺不到裏麵竟然裝著一隻活物。
青年順勢揭開黑布，露出了籠子裏那隻雄氣傲然的彩羽鸚鵡。
這是一個藍綠羽毛相間的鸚鵡，頭頂翎羽呈鮮豔靚麗的大紅色，點綴了幾撮鵝黃絨羽。
尖嘴彎鉤，趾爪鋒利，正牢牢抓著鐵籠裏的一根木質杆子，站立姿勢優雅中透著驕傲。
隨著黑布驟然掀開，陽光讓鸚鵡閉眼甩了幾下，這才睜開那一雙略顯智慧的圓眼，看向程淼這個陌生人。
它歪頭像人似的打量了一圈程淼，然後張開了那豔麗漂亮的翅膀，竟然十分優雅地衝著程淼躬了躬身！
“您好，美麗的小姐，初次見麵，我的名字是納斯裏。”
程淼驚喜地張了張嘴，“您好，納斯裏，我是程——淼——”
她刻意將自己的名字拖長，吐字清晰，如同教導小孩一樣，同時曲起右手食指湊近了籠子。
納斯裏果然沒讓人失望，隻見它偏了偏頭，頓了一兩秒之後，便十分清晰地吐出了程淼的名字。
“程淼，您好，您好。”
它叫著，把自己那寬大光滑的喙湊了過來，輕輕觸碰了一下程淼的手指。
“看來您對納斯裏十分滿意。”一旁的青年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但其中還包含著淡淡的惆悵。
“我是納斯裏的飼養員，從他小時候便一直照顧它，我叫科洛，這是我的名片和聯係方式。若是您日後在訓練和喂養納斯裏的過程中存在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青年遞給程淼一張卡片，和納斯裏告別一番後，便很是幹脆地快步離開了。
程淼看了看離開科洛而顯得心情有些許低落的納斯裏，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裝著納斯裏的鐵籠上方。
“納斯裏，我們回家吧。”
“回家？”納斯裏睜開那雙眼白多過瞳孔的眼睛，揚起脖子道。
程淼直覺它的語氣有些不對，可還沒察覺到哪裏不對，便聽著籠子裏的鸚鵡發出一陣驚世駭俗的聲音。
“你不會以為你把我從老家買到你這該死的地方，我就會跟我那些沒有腦子，隻是被訓話的同類一樣對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感恩戴德吧？
“你看看這裏，沒有綠色的森林，沒有隨我采摘的香甜瓜果，甚至沒有自由的天空與空氣，隻有該死的城市尾氣和吵死人的噪音，你不會要我把這破地方當成我後半輩子的家吧？
“我一想到我漫長的後半生將要在這狹小的破鐵籠裏鬱鬱而終，還要每天麵對你這愚蠢的女人，用那愚蠢呆傻的方式討好你，以及你請來的那些用來炫耀的擺設朋友。
“哦——我就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哀，就像現在，你這個愚蠢的女人竟然到現在還看不出來，納斯裏在經曆了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之後，最需要的是甘甜的清水與可口的果實填填肚子！
“天呐，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像科洛這樣精心照顧我的人了！哦——我的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