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機勃勃
說罷，程淼便再度跨出一大步。
仿佛從內陸城市的暴雨中，一步跨越到了沿海城市的颶風核心！
瞬間，枝條、血煞、漆黑**……
一切能作為攻擊手段的東西都被嬰母樹狂風驟雨一般傾倒在了程淼身上，她在其中就如同一艘遙遙扁舟，千絲結成的靈繭因為靈力不足而時暗時亮。
銀白盾牌上鞭痕越來越多，連血煞之氣都變得黯淡了起來，盾牌上的光亮與嬰母樹上的紅光相比，簡直就如同皓月與流螢之差。
越來越多的柳條帶著倒刺從程淼的身上刮下一塊塊血肉，傷口上殘留著血煞與妖魔之氣，阻擋著程淼傷口的恢複。
此刻的她儼然已經成了一個看不出原來樣貌的血人了，意識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模糊，眼前重影參差重疊。
但即便如此，程淼竟仍然一步不曾後退！
她仿佛此刻已經將一切的傷痛感知拋卻，腦海中隻留下一個念頭——
靠近。
再靠近！
哪怕是一厘米一厘米的前進，哪怕最後的結果也不一定能將戰勢扭轉，但她仍未放棄，麻木而執著地完成那個目標。
直到她跨過最後一米，直到右手上那凝膠狀的物質如水一般脫離她的手掌，滲透進嬰母樹的樹幹。
她的耳畔終於響起了那道溫柔的聲音。
【神之右手技能發動成功，已成功竊取嬰母樹核心複生能力——生機勃勃。】
【已轉嫁至宿主體內。】
刹那間，已經意識不清的程淼隻感到了一股濃烈的清涼之氣跑遍全身，仿佛整個人都浸泡在一灘綠色的溫泉水中。
傷口處傳來強烈的麻癢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力量的回歸，疼痛的遠去，傷口正在以一種誇張的速度愈合！
程淼睜開眼睛，方才爬滿眼球的血絲逐漸褪去，她的身體此刻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能爬起來再和嬰母樹大戰三百回合！
她暢快地大笑起來，一手撐地，身體半旋後一腳蹬在了樹幹上，整個人炮彈似的飛了出去。
那個腳印也在她離開後，嘭的一下爆炸開來，黑色**四濺，卻並沒有如同之前那樣，樹瘤飛速蠕動而後愈合。
那個傷口永久地留在了它的身上，不斷地削弱著它。
程淼見此，徹底不再有任何後顧之憂，她再度掏出長刀，精神沉浸其中。
明亮刺目的刀光一道道從她的刀尖凝練，而後飛出！
一道道月牙，在空中拉出黯淡的殘影，不斷斬斷那些瘋狂襲來的柳枝。
一時間，這片被魔氣籠罩的空間中，隻能看見那些黑紅的血液在空中肆意拋灑，殘缺的柳條無力地垂落下來，不複活力。
程淼一步步靠近，不再有第一次的狼狽，此時的她，誌得意滿，隨後一揮便能斬出一道刀光，將那些殘兵敗將統統砍落。
短短時間，她便再度來到了之前她倒地的地方，麵前這棵參天巨樹的腦袋已經被她削了個禿頂，隻剩下無力噴吐黑液的粗壯樹幹。
程淼吐出口氣，笑著，一刀插進了樹幹體內。
靈氣灌入其中，頓時由戚雲光改良之後的吸血陣法開始飛速運轉，那些籠罩在樹幹之上的紅光飛快的黯淡了下去！
而樹幹上那張人臉也擺出痛苦扭曲的表情，它發出沙啞的尖叫聲，隱隱地似乎還有黃鶯的影子在其中。
“不！！！”
“啊啊啊——！”
“放過……我啊啊啊！”
程淼飛起一腳又踹破一顆飽含汁液的樹瘤，臉色猙獰，“我放過你？你怎麽不放過我？”
“老娘招你惹你了？啊？
“現在不說我是你孩子了？”
“你之前的威風呢？嗯？？想當我媽，你配嗎？！”
她越說越來氣，抄起方才甩到一邊的聚靈盆就往樹上招呼，一盆砸下去便是一大蓬黑霧，在樹幹上留下一個大坑。
程淼驚訝地看了一眼聚靈盆，而後接著一下一下地往下砸，仿佛這樣才能解氣一樣。
而在聚靈盆和如意幻形的作用下，很快嬰母樹的底部就被腐蝕出了一個大傷口，讓它無法再維持平衡，如同被鋸斷的木材一樣緩緩倒在了地上。
而嬰母樹的氣息也在逐漸減弱，連求饒都隻剩下了一點點囫圇不清的嘶嘶聲。
……
五分鍾後，嬰母樹那龐大的樹幹被聚靈盆徹底瓦解，程淼收獲了滿滿一盆的靈珠，以及三五顆混在其中的血煞靈珠。
而吸得飽飽的如意幻形也回到了程淼的中指上，生機勃勃的力量慢慢從身體裏退了出去。
程淼腿一軟，就這樣癱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麵前躺著個近乎**的女人。
那恐怕已經無法再被稱之為人了，因為她的五官已經被徹底撐壞了，簡直就像是幾個能看到內部血肉的大洞，完全突破了人體的生理極限，體內的器官更是因為嬰母樹的寄生而一塌糊塗。
身體四肢在破碎腐爛的罩衫之下，沒有半分遮擋，早被那些黑色汁液腐蝕得隻剩下一層焦黑的骨頭了。
但不知道是因為嬰母樹的複生能力尚還在她身上殘留的一點兒，還是她的求生欲超乎尋常。
總之，黃鶯竟然還留著一口氣兒，承受這非人的痛苦與折磨。
程淼聽到她從那破碎的喉管裏發出一絲絲氣音，像是還有什麽話想說。
她本來不想理會，但本著人道主義的想法，還是湊了過去，耳朵都快伸進她大張的嘴裏了，才勉強將那微弱的聲音分辨出來。
“我……想……回……家？”
“回家……”
程淼想起之前林秘書說的話，歎了口氣，“我會把你送回家的，安心上路吧。”
說完，她便提刀給了這個痛苦的女人一個痛快。
程淼從千絲玉鐲裏取出一件長外套，將黃鶯整個包裹起來，她正想離開此地時，便見遙遠的天邊，飛來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人未至，那洪亮的聲音卻先行一步灌入了程淼的耳中。
“孽畜——看你還敢往哪兒跑！”
“孽畜……誒？樹呢？”
一個滿臉絡腮胡，肌肉虯實，身材高大的板寸壯年男人從空中砸了下來，肩上扛著一柄巨斧，比周圍那些樹木的樹冠還要大！
砸在地上，就跟地震似的，讓本就累得不行，兩腿發軟的程淼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程淼：“……”
淦！
“那玩意兒原來有人處理啊！來得這麽慢，你是想等它再殺個幾百人是不是？”
程淼仰頭看他，神情譏誚，沒有半分因為對方實力，或是自身居於人下的位置而唯唯諾諾。
對於程淼來說，這可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無妄之災，被坑慘了。
現在看見這個明顯眼神兒有問題，她這麽大個大活人杵在他麵前都看不見的家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說話自然也不那麽好聽了，但至少這話讓那石斧大漢看了過來。
此時他已經從周圍這戰場狼藉推測出來發生了什麽事了，但一看程淼這二星的實力，剛剛還被他震得一屁股坐地上了，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殺了嬰母樹的人……
因此，他神情很是糾結地湊了過來，“呃，小友勿怪，這嬰母樹逃生能力一流，而且事發突然，我不善追蹤，這才來晚了。”
“不過幸好有大能在此，小友你應該沒受傷吧？你可知道方才那殺滅了嬰母樹的人往何處去了？”
程淼掃了他一眼，麵色冷淡，“你誰？”
大漢猛地一拍腦袋，“我乃綠柳縣獵魔師公會分會長，韓宗隸，小友幸會。你放心，此次你被牽連其中，是我的失職，來，你拿著我的徽章，可以從獵魔師公會領取三千貢獻點，就當是我的賠禮了。”
韓宗隸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一枚獵魔師徽章，慚愧地遞給程淼，這和程淼的基本沒什麽差距，隻是背後代表獵魔師等級的星星是四顆罷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那位先輩的去向了嗎？”他搓了搓手，滿眼期待地看向程淼。
“……”程淼眼珠轉了轉，隨手指了個方向。
“那位先生替我斬殺嬰母樹後，便往西邊去了，很是匆忙，許是有什麽急事。”
韓宗隸立馬眼睛一亮，抱拳謝過程淼，便再度扛著石斧，以一種和身材完全不符的速度，竄上了天……
程淼拋了拋手裏的徽章，撇撇嘴，“三千貢獻點呢，得趕快去領了，免得等他反應過來了，拿我找茬。”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韓宗隸不會相信是自己這麽一個弱小的二星靈修親手斬殺了嬰母樹，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才懶得和這姍姍來遲的分會長拉扯呢。
自言自語一番後，程淼便將自己的一眾東西都收到了背包裏，而後又附身抱起黃鶯的屍體，快速往泉水村跑路了。
路上她還特意饒了一下，想要找到那顆被她情急之下扔出去的“黑毛丹”，但一無所獲。
程淼便也隻好無奈放棄。
……
終於回了老宅，她那破碎的大門前已經圍了一大圈村民了。
“這咋回事啊，程家的仇人來尋仇了？這啥東西能把大門炸成這樣……”
“程淼不會是在外麵惹了什麽仇家，這才躲到咱們泉水村的吧？”
“不可能！”王狗蛋的聲音在一眾議論聲中脫穎而出。
程淼站在人群外圍，幽幽地接口道：“就是，不可能！”
站在她前麵的人一聽這聲音，就背脊一緊，軋軋地轉過頭來，待看到程淼似笑非笑的臉時，頓時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唰地蹦開來。
“程淼回來了，程淼回來了。”
不肖他說，聽見程淼聲音的人早已經把道路讓開了，眾人的目光掃過她懷裏橫抱的屍體，紛紛發出驚恐的叫聲，而後全部移開目光，不敢多看一眼。
“都散了吧，不知道哪兒來的瘋子，砸了我的門，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
程淼今天累得夠嗆，不想多說。
所幸她懷裏黃鶯的屍體確實嚇人，即便是愛看熱鬧的村人也不敢再多待了，有了這話立馬作鳥獸狀散去。
隻留下了陳三牛和王狗蛋兩個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以及剛剛收拾好了一大包大門木渣準備丟掉的駱胡子。
三個人雖然也很害怕黃鶯那形狀可怖的屍體，但依舊留了下來，隻是那眼睛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程淼，生怕又瞥到屍體。
程淼把黃鶯放在一旁，指使著三人去聯係當地做大門的廠家，盡快過來把她家門給修好。
當時重裝老宅的時候，程淼可是特意保留了這扇古色古香的老木門，誰能想到這還不到兩個月，就被幹碎了。
縱使程淼也隻能感歎一句，造化弄人。
簡單交代了一下事物，程淼也沒解釋是什麽情況，把黃鶯放在車後座上，便又往蓮花縣駛去了。
而她剛走沒多久，老宅便又迎來了三個神色匆匆的人，正是本來要去戚雲光洞天別府的蔣軍一行人。
他們早上出發，隻在別府裏聊了幾句話，就察覺到了蓮花縣裏一股極其混沌的妖魔氣息爆發，雖然隻是很短的一瞬間，而且強度也不算很強。
但在此地的，一個是在妖魔戰場上拚殺出無數榮耀與戰績的退休殺神，一個是當地獵魔師公會的分會長，自然都不會坐視不理。
於是急匆匆地結束閑聊，趕往現場，但等他們抵達的時候，魔氣爆發的地點隻剩下了正在清理後事的警察。
幾人又順著魔氣消失的方向追蹤而去，可越是追蹤，幾人便越是不安，因為那妖魔行走的方向竟然是往泉水村的方向。
蕭長明一下回想起自己給程淼的那顆嬰母樹種子，頓時心裏一個咯噔，連忙加快了速度趕回去。
迎接他們的自然是消失不見的程淼與大門，以及門口三個傻愣愣的身影。
蔣軍頓時兩眼一紅，怒發衝冠，“誰？！！”
“是誰敢傷我徒兒！！！”
八星靈修的威壓就這般釋放出來，別說陳三牛幾人了，就連蕭長明和戚雲光都被壓得跪了下去。
甚至連那晴空萬裏的天空都瞬間聚集起陣陣雷雲，眼看著藍紫色的雷霆就要劈下來時。
駱胡子顫抖著道：“師祖，老師沒事，她剛剛才離開。”
此言一出，蔣軍怒火頓時一滯，低頭看向顫顫巍巍的駱胡子，“真的？”
說話間，他周身威壓也立馬一輕，讓幾人轉跪為坐，全身汗津津地癱倒在地，眼神驚懼地看著麵前這位“和善”的老人。
就連蕭長明和戚雲光也不例外。
但所幸，駱胡子經過了這些天的學習，語言表達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將剛剛程淼回來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這才讓蔣軍緩緩鬆了口氣，恢複了之前那和善可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