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同的戰場

這個開場白是沈星鸞沒想到的,得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

明明是他前一晚酒後亂來,居然一點反思都沒有!

沈星鸞有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耿二公子何出此言啊?”

耿衝賢滿臉驕傲,“你難道不知道嗎?因為我,軍隊才能順利擊潰了匈奴!而據我所知,這場仗若是敗了,九公主可就要被送去和親了!”

他的樣子絲毫不作偽,好像真的以為和匈奴對戰的勝利是他促成的。

沈星鸞嘲諷一笑,是真的討厭他在自己麵前這副誇誇其談的樣子。

既然他這麽沒有自知之明,那自己就幫他清醒一下。

“聽說最後的關鍵一戰是在淮陰穀中打響,二公子可還記得那裏的地形?”

耿衝賢一愣,不明白她為這麽這麽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但卻感覺自己像是被老師臨時抽查的學生。

沈星鸞繼續:“匈奴是遊牧民族,擅長捕獵,用的兵器是長鎖勾鏈,更利於長距離攻擊,而我們的刀在應敵時明顯處於下風,二公子可知道將士們是采用什麽戰術應對的嗎?”

簡單的兩個問題就把耿衝賢問蒙了。

他隻能辯解:“這些都是小事,哪裏需要我操心?我隻要...”

沈星鸞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小事?戰場上哪有小事!這些才是真正需要花心思考慮的,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早就有比你更厲害的人完成了!你隻不過是命好,坐在後方的營帳裏動動手,瞎指揮一下,然後恬不知恥地捧著人家的勝利果實回來,居然還好意思宣揚是你打了勝仗?啊?”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我?”耿衝賢臉色漲紅,長這麽大還沒有誰當著麵這樣教訓他,“你一個後宮的女人懂什麽?我是大將軍,大將軍就應該坐在陣後指揮,運籌帷幄!”

別人顧忌著耿衝賢的身份,捧他的臭腳,沈星鸞可不管。

她是個深宮裏長大沒什麽見識的女人又怎麽了?當初還不是讓她去和親!

若是不用她做犧牲品,那她也懶得管。

就在兩人要吵起來時,袁許端著茶走了進來,顯然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麵上依舊帶笑,道:

“是不是下人們招待得不夠周到?怎麽惹兩位生這麽大的氣?先喝些茶潤潤喉吧!”

說著,他親自舉著托盤將茶送到了耿衝賢麵前。

沈星鸞看清那托盤後,立刻瞪了袁許一眼。

他到底什麽意思?就端了一杯茶!瞧不起誰呢!

“我不耽誤袁太醫和耿二公子談正事了,先告辭!”

沈星鸞立刻起身離開。

耿衝賢張了張嘴想留她,其實他本來有好多話想說的,比如說之前提到了婚事是不是認真的?

可沈星鸞剛剛的話實在太過分了,他一時氣憤,氣憤中好像還帶著點委屈。

耿衝賢奪過茶杯,一仰脖子喝下,但很快就皺緊了眉頭,將杯子重重放了回去。

對袁許吼道:“你伺沒伺候過人啊?哪有給人倒涼茶的!”

“對不起二公子,下官一時疏忽!”

袁許一臉溫和,趕緊賠不是,最後將太醫院剛剛擬好的欠條遞給了對方。

耿衝賢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確定沒問題後直接揣在了懷裏。

又抬頭橫了一眼沈星鸞剛才坐的位置,然後理都沒理身旁的袁許,抬腳走人了。

待他走後,袁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可在看向耿衝賢用過的那隻茶杯時,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惠豐堂因為拖欠貨款的原因來找自己麻煩,那他就得想個辦法讓他們積極一些。

...

沈星鸞離開帳篷後在外麵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和耿衝賢這種人生氣真是不值得。

她向著營地深處走了走,一路上也見到不少難民,大家正排著隊在幾個粥棚前等候著。

看上去雖然有些消瘦,但身體健康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沈星鸞又往前走了走,前方再次出現一隊全副武裝警衛的士兵,他們的身後就是用來隔離病患的內圍區。

整個北郊營地就像一個大葫蘆,她剛才和袁許是從葫蘆嘴進來的。

前半個葫蘆是難民集中的外圍區,後半個葫蘆是瘟疫患者的內圍區。

中間有一道重兵防守的閘門,就像葫蘆中間收縮的部分,任何內圍區的患者休想從這裏出去!

正巧剛剛在門口和耿衝賢吵起來的那個青年路過,被沈星鸞叫了過來。

“公主殿下,您就叫我魏英,自從北郊營地搭建起來,下官就一直在這邊守著了,外圍還是比較安全的,內圍那邊都是確診的人,不安全!您還是不要離得太近了,要不下官帶你回去吧?”

魏英自己是不怕的,否則他也不會一直守在這裏。

治病救人是他從小的理想,所以他很崇拜首席,一直想做袁許的學徒,可惜對方並沒有答應。

正巧,他想趁著這次機會好好表現一下,希望能在袁許麵前博得好感。

剛才聽袁許匆匆提了一嘴,麵前的這位公主好像懂些醫術。

魏英沒怎麽在意,還以為她是好奇才過來的,又或者是和袁許有什麽特殊關係。

而且沈星鸞看著年紀不大,怕她不知輕重闖進去壞了事兒,便想著將她帶到其他地方去。

沈星鸞沒有理會他的勸阻,大致掃了一眼裏麵的情況,又提鼻子聞了聞。

“你們在裏麵熏了蒼術?”

《千金要方》和《本草綱目》中均有記載,可以通過燒熏之法產生具有消滅空氣中有害物質的煙霧,從而達到消除瘟疫的目的。

特別是蒼術!

魏英愣了一下,沒想到沈星鸞知道這種藥物熏蒸的方法,點頭道:

“是的,從第一天起,首席大人便吩咐了下來,常常用蒼術熏蒸。”

沈星鸞點頭,繼續發問:“裏麵那些人為什麽帶著紅色、綠色、黃色不同的麵罩?”

魏英又道:“黃色是輕微,紅色是重症,綠色則是已經開始出現好轉現象的病人。”

“可清楚了他們的傳播途徑?”

“暫時為止,隻能判斷瘟疫是通過唾液和血液傳播,所以袁大人囑咐過,無論是大夫還是其他病人,必須帶著特製的麵罩。”

沈星鸞眉心微蹙,似在思索著什麽,身體下意識走得近了些。

可這次魏英卻不敢再出言阻攔了,沈星鸞剛才的一係列問話,又快又犀利。

每個都問到了最關鍵的點,無一不顯示出了她的專業。

這讓魏英收起了之前的輕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