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至少是個好太監
男子佯裝鎮定地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她，可微微發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
那塊玉佩觸手溫潤，成色極為難得，上麵雕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鸞”字，正是夏朝皇室每個人出生後都會賜予的專屬信物。
沈星鸞一摸自己的腰間，那裏果真空空如也。
定是昨天晚上不小心遺落了，難怪他會順著這塊玉佩猜到自己的身份，真是大意了！
男子吞吞吐吐道：“這個...”
沈星鸞直接打斷他，上前一把搶過玉佩，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果然是自己那一塊。
男子就站在一旁看著她，昨晚由於中了藥，所以並沒有仔細留意沈星鸞的相貌。
現在對方就站在他麵前，眼眸燦若星子，嘴唇殷紅一片，特別是脖頸間還帶著令人遐想的痕跡。
他忍不住開口：“昨晚，對不起...”
沈星鸞一聽到“昨晚”這個敏感詞，臉色更難看了，再次打斷他：
“我知道你昨晚是中了藥行為失控，所以責任不全在你，我遇到你也純屬倒黴。”
她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男子一眼，對方眼中已經不複昨晚的瘋狂和占有，就這樣靜靜看著自己時，沈星鸞竟依稀從這雙眼中看出了一絲窘迫。
再加上男子這張有些雌雄莫辯的容貌，反而顯得有些無辜。
就像一隻做錯了事，然後乖乖站在門口等著你教訓的狗狗。
當這個念頭浮現在沈星鸞腦海中時，她迅速甩了甩頭。
聯想到對方昨晚對自己做的事情，居然還能將他和“無辜”一詞聯想到一起？
可男子今天能主動找來道歉，沈星鸞是挺驚訝的。
說明他不是個壞人，至少懂責任，應該是個守信用的人。
於是，她幹脆低下頭不去看他，有些凶巴巴道：
“昨天晚上的事，咱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我不會追究的！”
男子神色一滯，他並沒有忽視沈星鸞剛剛那躲避的神情。
像他這種人，對旁人下意識的躲避早已司空見慣，知道對方是嫌棄自己的身份。
但這也無可厚非。
可他還是猶豫了一下，道：“公主連我的名字都不問一下嗎？”
“沒興趣！”沈星鸞斬釘截鐵道：“昨晚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是奇恥大辱，他日宮內相見，也希望你裝作不認識我。”
看著她這麽急於撇清和自己的關係，男子有一瞬間的怔愣。
雖然昨晚的事情並非他所願，但今天主動前來，的確想和對方鄭重地道個歉，然後再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他是個自知之明的太監，已經做好了被嫌棄的準備，可當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流露出對自己的排斥時，還是有一絲受傷。
男子的聲音驀然冷了下來：“這樣也好，那你還有什麽需要我補償的嗎？”
沈星鸞一撇嘴，“你一個小太監口氣還不小，好像能做到似的！”
男子：“你隻有一次機會，不提的話我就當你沒有要求了。”
沈星鸞有些不可思議的打量了他一眼，隻覺得這片刻工夫，對方身上的氣質陡然一變。
他的嘴邊雖然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可眼底又充滿了冷漠距離，連說話的語氣都仿佛帶了一絲施舍的味道。
沈星鸞冷笑，“那你就幫我把父皇召來，正好我母妃這兩天想見他了。”
她本來以為這樣說能為難對方一下，畢竟皇帝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請動的。
然而男子連一絲猶豫都沒有，隻跟她說了個“好”字，轉身便離開了。
“做不到就開始耍賴，什麽人啊！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沈星鸞對著空氣發了一頓牢騷。
那男子走後，沈星鸞繼續往西井亭方向去，可卻突然頓住了身子。
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易容！
重生到現在，沈星鸞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的，難怪這麽大意！
於是，她又走了回去。
其實，沈星鸞雖然身為公主，但這些年卻不得不在西井亭販賣藥品維持開銷。
由於鸝妃的刻意針對，她們母女的月銀每次都會被抽走很多。
可在宮中生活，處處都需要花銀子打點。
沒辦法，沈星鸞隻能另辟蹊徑，而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隻有從母妃那裏學來的醫術。
她不方便以真實身份賣藥，所以隻能偽裝成小太監。
沈星鸞回到自己的寢殿後，先將身上的衣服換下，穿了一套圓領袍的小太監服，而且是最低等的綠色，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靴子。
頭發也重新散下，挽成一根高馬尾盤起，又熟練的從梳妝台中取出一個小盒子。
將裏麵的假麵皮貼在太陽穴處，補了些膠水，眼角立刻變得皺皺巴巴，隻要稍稍一眯，便能多出好幾道深深的魚尾紋。
又將一些藥膏塗在了臉上，特別是將嘴角那粒黑痣遮住，膚色也由白皙變成了蠟黃，整個人氣色變得很差。
換了一身行頭後，沈星鸞這才放心地出了門。
等到了侍衛們站崗的地方，發現這個時間段不是耿衝睿當值，所以她前去西井亭裏等了會。
沈星鸞在外偽裝時，隻說自己是鸞華宮的小太監，姓李。
她身上帶著鸞華宮的令牌，別人也沒懷疑。
西井亭相當於太監宮女們匯集的茶水間，而且大部分都是身份較為低微的小太監。
前一世時，她因為耿侍衛被罰的事情而自責，並沒有按時來這裏，可今天不一樣。
沈星鸞剛找了張桌子坐下，立刻有一人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
“李公公，我是真怕你今天不來了，上周和你商量好治狐臭的藥製好了嗎？”
正是長寧宮的小允子。
沈星鸞輕咳一聲，聲音比以往尖了些：
“放心，收了你的訂錢自然不能食言，拿去吧，白色的口服黃色的外塗，早晚各一次就好。”
小允子連聲道謝，將瓷瓶一一揣入懷中，又將一張銀票塞到了沈星鸞手中，這才快速離去。
沈星鸞掃了一眼銀票上的數額，嘴角微微翹起。
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多存些銀子總沒錯。
沈星鸞看著小允子的背影微微搖頭，其實這藥就是他宮裏的那位娘娘買的。
皇宮中雖然有禦醫，但人家開的什麽藥、是什麽用途都會清清楚楚地登記在冊。
長寧宮的娘娘不好意思在禦醫那裏講，否則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但為了討好皇帝，這才讓心腹過來在她這裏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