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山霽月的病,是我陪著她熬好的

觀書絕的聲音很急切,但很響亮,大概是太監不幫他通傳,所以故意喊給皇帝聽的。

在寂靜的大殿,他的聲音格外突兀。

山聞池聞言,嗤笑道:“你們兄妹二人,把朕的太極殿當成公堂了?”

話雖如此,觀書絕到底是他的重臣,山聞池還算給他麵子,就讓他進來了,“宣。”

但觀書絕一進來,看到的除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山霽月,還有山聞池手裏鋒利的長劍,眼底微微一暗。

“你來做什麽?”山聞池問,把手裏的劍隨意丟給太監。

係統【果然脾氣暴的人都隨身攜帶著劍。】

列如霍氏,列如山聞池。

但霍氏因為觀明月,那把劍再也沒有出鞘過,山聞池的劍就是方便他泄憤的,想殺誰就殺誰。

多少有點不正常。

觀書絕暗自鬆了一口氣,顯然是在外麵聽到山霽月和山聞池的爭吵了,所以才奮不顧身地想要進來。

如今他稍稍平息了一下,然後才道:“臣此次覲見。是為了與陛下商議劉隨之被貶謫到劍道南之事。”

他這樣說,應該就是想圍魏救趙,先讓山霽月出去,再慢慢想辦法應付皇帝。

山聞池和他四目相對,都是聰明人,他立即就知道觀書絕打的什麽主意了,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山霽月,然後問:“你還有話要說嗎?”

山霽月並沒有借坡下驢,而是堅決地道:“臣女請陛下賜藥。”

“觀書絕,你看看你妹妹。”給了台階還要別人求著她下。

觀書絕大抵是抱著救她的心來的,畢竟山聞池性子殘暴,著實不是一位心慈手軟的君王,山霽月要是得罪了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但山霽月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她今天非拿到藥不可。

觀書絕道:“我和陛下有要事相商,明月,你先回去。”

“我的事也是要事。”山霽月分毫不退地道。

山聞池氣極反笑,道:“觀愛卿,你的妹妹一個比一個了不起。”

“臣女請陛下賜藥,您要是不給我,臣女就在此地長跪不起。”

“那你就跪著吧,反正你剛才也跪了一個時辰了,你愛跪多久跪多久。”山聞池道,然後讓觀書絕起身,走到了案邊,然後問他:“你的意思是,他不能被發配到劍道南。”

觀書絕現在心底正惦記著山霽月,一時還有些答不上來,頓了頓,才道:“是,臣以為劉首輔年事已高,又得先帝看重,賜封太子太保,如此勞苦功高,經不得兒孫被發配之苦,倒不如將他貶謫到……”

山聞池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全當跪在那裏的山霽月不存在。

山霽月也不惱,就直徑跪在那裏,可山聞池和觀書絕議起事情來直接忘我,更不記得她一個大活人還在殿裏跪著。

龍涎香嫋嫋,兩人說的內容枯燥又無味。

似乎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跪了一會兒,山霽月就開始裝暈,目光暗自打量四周,然後身子一軟,就暈倒在了一側。

觀書絕雖然還在應付著皇帝的話,但也一直留意著她這邊的動靜,眉山緊蹙,連忙朝她跑過來,道:“明月!”

山霽月被他半攬在懷裏,但她裝暈不願醒,似乎想以此博得山聞池的同情,成全她的孝心。

“陛下,臣妹身子素來不好,經不得久跪,請陛下恕罪。”觀書絕適時地求情。

山聞池沒有立即搭話,而是走過來,不知道是說給觀書絕聽還是說給山霽月聽,說:“你帶她回去吧,朕沒有藥。朕當初救長公主,用的是‘水苗法’,這法子太醫也是知道的,種痘之後,陪她硬熬過來的。”

說完,山聞池就有幾分不耐煩,道,“帶她走,別礙眼。”

觀書絕這才抱著懷裏的山霽月,帶著她離開了太極殿,一直抱到馬車上,他才冷聲問她:“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山霽月這才睜開眼,她不知道。

她曾經和太醫、和長公主府的人都以為山聞池是尋到了什麽秘藥才有信心來救她的,他和她日日夜夜地待在一起,服侍她一直到病好,形影不離。

後來山霽月痊愈問起來,山聞池也隻是說:“我去了苗疆,尋到了那裏的神藥,可以治療天花。姑姑這次好了,以後就再也不會染上天花,自然就用不上了。”

原來他是自己染了天花,去試水苗法,待種痘成功,才轉頭過來救她。

那些日子他一直沒有被感染,太醫都以為是秘藥的作用,沒想到是他自己已經得過天花,不會再起疹子了。

山霽月怔了怔,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心底是怎樣的感情。

可等她反應過來,隻是問:“表哥,你怎麽過來了?”

“霍夫人到鎮國公府來了,我見你不在國公府,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你入宮了,急急忙忙地就趕來了。”

怪不得呢,觀書絕本來也不像會為別人求情的人,如今連什麽首輔大人年事已高也搬出來了,興許也找不到旁的由頭了。

“母親的病,一點都沒有好嗎?她還會不會被送出去?”

她呆呆愣愣地,可正是這樣,才讓觀書絕心頭酸軟,道:“天花十個人裏能活下來一個就已經是萬幸了。”

山霽月的眼睫微微往下壓,他又說:“就算現在不會送出去,但這個病不能拖太久,到時候隻要傳出國公府,整個京城都會亂起來的。”

“這個天花感染的太莫名其妙了,就好像有人惡意針對一樣。”山霽月說,她有些遲緩地反應過來,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太不“觀明月”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然後又假模假樣地擠出兩滴眼淚,道:“表哥,我隻有一個母親,她已經為我受了很多委屈了,我隻想保全她。父親祖母都不疼我了,我不能再失去母親了……”

觀書絕安撫道:“我知道,這件事我會幫你查清楚的。國公府不能給你一個公道,但我會幫你找到那個凶手。”

山霽月含著淚點點頭。

但她沒顧得上和觀書絕撒嬌,回到國公府就讓太醫試一試“水苗法”,太醫似乎還有些猶豫,頗有顧慮額地道:”姑娘,這個法子也不能保證能好,而且夫人現在的……”

“你還能尋到別的法子嗎?”山霽月問。

太醫有些躊躇,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山霽月大喝道:“那就治啊!愣著幹什麽!等死嗎?”

山霽月其實也拿不準,但隻能試一試,因為除了這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站在院外,看著進進出出、謹小慎微的丫鬟,一想到裏麵躺著的是霍氏,就滿腔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