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朕沒有藥,你可以滾了

山霽月還是去看了霍氏一眼,雖然下人都攬著不讓她進去,但她硬要闖,他們也攔不住。

霍氏的院子是被單獨圈起來的,下人都帶著麵紗,佩戴著草藥香囊,大夫就算天天陪侍,心底也惶恐,多半是為了一家老小留點錢財才自願過來治療霍氏的。

霍氏如今還在發熱,臉頰上星星點點的紅痘已經開始鼓漲了起來,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讓人見了都覺害怕。

山霽月似乎想上前多看她一眼,卻被巫錦拉住了手腕,道:“夫人若是清醒過來,定然不願姑娘以身犯險的。”

她沒由來地想起剛剛穿到觀明月身上到時候,霍氏憐愛地摟著她,觀秋水得了皇帝的賞賜,她就帶著一堆好東西來安撫她,無數次為了她和鎮國公爭吵,甚至為了她甘願一輩子待在國公府,過這本不快意的一生。

她那雙手本該是提紅纓槍的,她是邕州恣意快活的女兒,本不屬於這充滿規束的後宅。

山霽月無法看著邕州的胭脂馬被後院裏的荊棘絞殺,她希望霍氏能活出自己的光彩來。

她沒有在院子裏久留,剛剛出去就讓人備馬車去霍家。

她要見山聞池。

她要從她手中拿到藥。

到霍家以後,她立即向霍夫人說明了霍氏的病情,因為天花是疫病,鎮國公府不敢外傳,一直等到山霽月說了,將軍府才知道霍氏染上了天花。

山霽月知道自己勸不住鎮國公,老太太也對她隻是表麵寵愛,未必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但霍夫人出麵,鎮國公府看在驃騎將軍府的麵子上,就不會妄動霍氏。

山霽月在霍夫人跟前緩緩跪下,道:“我如今隻想舅母給我一封帖子,我想入宮覲見皇上。並且,舅母一定要勸說父親,不要把母親移出去,我們母女在國公府已經十分艱難了。”

霍夫人連忙把她扶起來,說:“鎮國公就是個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東西,經不得攛掇,竟也敢糟踐我們將軍府的姑娘!你別怕,我和你舅舅還在,就會給你們母女撐腰的!”

今兒要是得天花的是老太太或是周氏,甚至是觀秋水,霍氏但凡說一句把她們遷出去的話,鎮國公大概都要打爛她的嘴。合著就欺負她們母女呢,一家子髒眼東西。

但她又有些顧慮,道:“隻是你要麵見皇上做什麽?這種家醜,其實不好鬧到陛下麵前……”

“我在宮中住過一段日子,聽太後娘娘說起過,陛下曾為攝政長公主求過秘藥治療天花,為了母親,無論如何我也要博一博。”

霍夫人連忙讓丫鬟拿了拜帖來,最後還是道:“你的心是好的,但到時候皇帝願不願意見你就是另一回事了。”

山霽月拿到帖子就和霍夫人兵分兩路,一個去了皇宮,一個去了鎮國公府。無論如何,在山霽月回來之前,霍氏至少不會被遷出去。

山霽月靠著驃騎將軍府的拜帖有驚無險地入宮了,但她到的時候山聞池在和朝臣議事,聽說她來求見,山聞池都懶得多費口舌,直接把她晾在外邊。

山霽月就跪在太極殿外麵,不管太監如何勸說,來來往往的官宦很多,都多多少少帶著點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

可她好像絲毫不在乎,等山聞池議完事,差不多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可山霽月還是跪在原地。

終於,山聞池肯見她了,秉筆太監這才把她帶進去,小心叮囑了兩句,不知道山霽月聽進去沒有,但她眼底的情愫沒有絲毫的變化。

太極殿內,她跪在了山聞池跟前,強壓下心底的不適,她跪稟道,“請陛下,救臣女母親一命。”

山聞池冷眼看著她,道:“你這話說得好笑,有傷有病去找太醫,朕又不會治病。”

他把手裏的狼毫擱到筆架上,語氣裏有兩分不耐和漫不經心,似乎覺得她說出來的話很愚蠢。

山霽月道:“臣女母親得的是天花……”

此話一出,山聞池的神色驟然一變,攥緊了手裏的奏折,天花,一個久違的詞語。

當年山霽月也是被天花折磨得半死不活,大夫都已經讓準備身後事了,可山聞池不信,孤身前往苗疆尋藥,最後才把山霽月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比起霍氏染上了天花,山聞池更關心她怎麽求到自己頭上來的,道:“所以呢?你為何來求朕?”

他的聲音放輕了,身子也漸漸坐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底猶如帶著兩根刺,濃濃的威脅。

山霽月勻了勻呼吸,才讓自己的話說出來盡量可信,道:“臣女曾聽太後說過,當年長公主染上天花,是陛下把她救過來的,臣女、臣女特來請陛下賜藥。”

山聞池沒有回答她,而是起身走到了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帶著審視和震懾,“真的是太後告訴你的?”

大殿裏空寂得沒有別的聲音傳出來,山霽月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道:“是,太後隨意提起,臣女便記在了心底。”

山聞池從身側的架子上抽出一柄長劍,抵著她的脖頸道:“那你一次性說清楚,你還知道些什麽。”

係統【這個神經病,大白天的掛把劍嚇唬誰呢。】

長劍抵著她的脖頸,微微的刺痛傳來,皮肉下的鮮血還在流淌,山霽月不卑不亢地道:“陛下還想知道些什麽?”

山聞池睨著她,說:“比如,關於山霽月。”

山霽月心尖一顫,好像抵著她的長劍又近了幾分,她道:“臣女隻在傳言中聽聞過大長公主的名諱,旁的,就不知道了。”

山聞池卻皮笑肉不笑地說:“是嗎?朕以為你什麽都知道。”

他收回了長劍,道:“朕沒有藥,太後騙你的,你可以滾了。”

“陛下!”山霽月知道她要是這一次沒有求到藥,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忍不住開口,“臣女隻有一個母親,請陛下救她一命。”

“朕說了,朕沒有藥。她熬得過去就是命好,熬不過去也無法和天道強求。”

山霽月大喝道:“不要強求,難道陛下在寶華殿找那麽多和尚為長公主誦經招魂就不是強求?”

“放肆!”山聞池暴怒,用劍指著她道:“手鐲的事朕還沒有和你算賬,為何沒有處理幹淨!到時候你怎麽死的朕不管,但是要敢牽連到朕,朕就把你的白骨架子洗幹淨扔出去喂狗!”

山霽月稍稍仰起頭看他,明月光冷靜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此時,殿外傳來觀書絕倉促的聲音。

“臣觀書絕,求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