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觀明月,我說話算話

觀書絕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讓丫鬟下去下一碗蟹黃麵,他如今是朝廷命官,又是世子爺,待遇都好了不少。

屋裏的燭火還在幽幽燃著,把他的臉頰映照得半明半暗。

似乎因為已經有了一番事業,他的眉眼沉穩,有些不動如山的威壓,緊抿的嘴唇和微蹙的眉頭,都暗示著他心情並不好。

山霽月又道:“表哥,母親找過你了,對嗎?她和你說了什麽?”

“無論夫人有沒有找過我,都和你無關。觀明月,我說話算話。”觀書絕說道。

山霽月把懷裏的酥酪放在案上,沒有在這個時候明著嗆他,她已經把所有的耐心都給了觀書絕,換從前她早就煩了。

沒一會兒丫鬟就把細麵送上來了,拉得極細的麵條上麵放了一層黃橙橙的蟹黃,燙了兩根青菜,淋了一勺清水般的湯汁,味道十分勾人。

山霽月問:“表哥,你用過膳了嗎?”

觀書絕沒有,但看著她,隻是輕飄飄地道:“用過了,你快吃,吃完我讓人送你回去。”

山霽月也沒有反對,又坐到了桌前,夾了一小筷子的麵條,兩三根兩三根地吃,她胃口很小,吃得也很少。

觀書絕就坐在她對麵看著她,她吃東西也慢吞吞地,細嚼慢咽,一碗麵吃了好一會兒也才吃了小半碗。

山霽月有些吃不下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觀書絕似乎有心說她兩句,但還是沒說出口。

“算了,夜裏吃多了容易積食,你先回去吧。”觀書絕道。

山霽月看了他一眼,最後才說:“那我先回去了。”

觀書絕沒說話,山霽月也沒有多糾纏,抱著酥酪就回去了,心想霍氏到底和他說了什麽,他怎麽這麽倔?

該說的都說了,抱都抱了,不就差了一層窗戶紙嗎?

她踢著路上的石子,可才剛剛出了院子,觀書絕就在身後,道:“觀明月,我送你。”

她回過頭看去,觀書絕肩上鬆鬆地搭了件袍子,手裏持了一盞燈,月色下,他手裏的燈火明亮而滾燙。

他朝山霽月走過來,她點點頭,兩人並肩而行。

靜默了一瞬,觀書絕才道:“你不要怪夫人,她是為了你好。”

“我自然知道她是為我好的,她就我這麽一個女兒,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愛我了。”

她看得通透,觀書絕倒沒什麽話說了。

一直到山霽月的院子,觀書絕都沒有旁的話,山霽月進去了,可回頭的時候,觀書絕還一直站在那裏。

他的身姿修長,容貌俊俏,在這樣的夜裏,落得一身寒涼。

山霽月回了屋子,方才那點可憐樣已經收斂起來了,她隨意地把山貓放在一旁,喝著丫鬟送上來的安神茶。

丫鬟送上來新做的衣裳給她挑選,都是做了到時候薛晚晚的及笄宴上穿的,整體畢竟素淨,山霽月隨手挑了一件天水碧的軟煙羅,丫鬟就應下了。

到了及笄宴那一日,山霽月起得很早,因為太後的喪事,都不敢大紅大紫,她雖然周身都是清淡的顏色,但勝在首飾都是上品,她又清貴,倒是奪目的漂亮。

到了太子太師府,立即就有丫鬟上來迎了,沒有張燈結彩,甚至鞭炮都不敢放,下人也和往日一樣。

原本要辦得轟轟烈烈的及笄宴,這樣慘淡,顯然是有些委屈這位千金了。

山霽月被引進花廳,已經有幾位姑娘坐在那兒說笑了,山霽月上前去,坐在最中間的薛晚晚率先看到她,笑著道:“明月來了?快坐吧,都在等你呢。”

山霽月的目光掠過眾人,大多數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帶著些探尋的意味,多數都是因為之前的傳言,還有她這個被封的“含山縣主”。

山霽月稍稍挑眉,也沒有應話,直接找了個地方坐下,一副不打算搭理任何人的樣子。

陸陸續續地,顧歡、蘭陵郡主都到了,顧歡和她玩得好,第一個就過來找她了,笑著說:“明月,許久不見了,我怎麽瞧你又清瘦了?”

山霽月微微掀起眼皮,不冷不熱的樣子,說:“是嗎?我看你倒是日子不錯。”

顧歡的笑意微微斂了斂,似乎覺得她這句話有些陰陽怪氣,1但山霽月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整個宴會上她誰也不親近,除了對薛晚晚有幾分好顏色,其餘的人、就算是顧歡她也沒怎麽理會。

誰都沒有去熱臉貼冷屁股,山霽月暗自給巫錦遞了個眼神,巫錦微微頷首,連忙退下了。

山霽月打著手裏的團扇,沒一會兒蘭陵郡主就朝她走過來了,翠綠色的衣裙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裏,看著很清新,打扮得也適宜,沒有過分招搖。

眼看著山霽月落單,她就過來賠罪了,道:“明月妹妹,之前的事兒是我莽撞了,不該那樣說你的私事兒了,你也別往心底去了,諒我這一回,可好?”

山霽月抬眼看她,蘭陵郡主眼底謹小慎微,有稍許的不自在。

她卻裝聽不懂,說:“郡主說的是哪一回,我怎麽不記得了?”

看著她裝糊塗,蘭陵郡主顯然有些難堪,但還是道:“我不該在馬場說那樣的話,在你哥哥跟前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你。是我輕狂了,下回必不這樣了。”

原來她說的是馬場說她和霍成瓔表白的事,山霽月還以為她說得是散播她和觀書絕的流言呢,還說怎麽這麽容易就撞槍口上了。

山霽月撚了一塊栗子糕入口,細嚼慢咽完,才慢慢說:“我怎麽敢怪罪你呢,你敢在我哥哥跟前說,自然就敢在外人跟前說。這回說的是我和成瓔哥哥,下一回,保不齊就在別人跟前說我和觀書絕了。”

蘭陵郡主的神色一時間有些難看,道:“明月,那些流言和我可沒有關係,我在你哥哥跟前告密是我的錯,但有礙你清譽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她急切地辯白,神色緊張,山霽月打量著她,還在揣度她話裏的真假。

本來這些流言傳出來,她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蘭陵郡主,但她這番話,就有些讓她拿不準了。

不過沒有幹係,她才剛剛放餌,慢慢的魚兒就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