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禁忌

那株大珊瑚雖然漂亮,但並不稀奇,顯然是陳寶瓶有意把她喊過來的了,山霽月微微一愣,詢問道:“我和觀書絕的什麽事?”

陳寶瓶看她一副好似當真不知情的樣子,說:“就是議論你們兄妹舉止太過親密的,什麽賞花宴上的,馬場上的……說得很不好聽,還說什麽早知道讓觀書絕去你家做上門女婿的,閨中的女兒清白最重要,切莫被人抓住了把柄。”

陳氏說了山霽月才知道,原來這件事已經鬧得有些大了,隻是不敢傳到鎮國公府的耳朵裏,霍夫人原本早想和霍氏說的了,是被陳寶瓶勸下來的,她還是想先知會觀明月一聲,不要一下子鬧到霍氏跟前。

山霽月微微蹙眉,這種事情是怎麽傳出去的?別說有礙她的名聲,觀書絕的官途都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煩,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她還是很冷靜地,克製地分析整件事情。

陳寶瓶規勸道:“你們到底不是親兄妹,如今他既然過繼到國公府,你就要拿捏一些尺度了。有些話,是親兄妹比不是親兄妹傳出去的要惡毒很多。”

山霽月卻說:“賞花宴和馬場?”

見陳寶瓶頷首,她難免不想起蘭陵郡主,因為很湊巧,賞花宴和馬球賽上,蘭陵郡主都在場,而且她明顯是看出她和觀書絕的一些不同了,才會前來說那些有的沒的。

她在心底詢問係統:怎麽回事,我記得觀明月沒有這個劇情點。

觀明月和觀書絕的關係那麽差,怎麽可能會和他出現這種劇情?

係統頓了頓,才回答道【宿主,這是觀秋水的劇情。】

山霽月:你在和我鬧著玩嗎?

係統又道【沒辦法,目前和觀書絕最為親密的就是你,劇情自然也就發生在你身上了。原著中是觀秋水被指責和觀書絕太過親密,觀秋水被戳著脊梁骨罵,但現在,你要代替她被戳脊梁骨了。】

山霽月:合著我就是要受惡毒女配的苦,還要受女主的苦是吧?

她現在還記得相國寺山下的那幾匹狼,她的小命都差點留在那裏了。

眼底有兩分不耐,但麵對陳寶瓶,她還是聲音和緩地道:“多謝堂嫂提點,我知道了。不過是從前玩得好,又想著是一家人,就沒有避諱,以後我會當心的。”

陳寶瓶拉著她坐下,見她一下子就會意了,笑著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也是打心底疼你,才和你說這些。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相看個人家,成不成婚的往後推兩年也可以,最緊要的是先把婚事定下來,外麵的謠言才能平息。”

在山霽月看來,陳寶瓶這個法子是最有效的,隻要她定了親,旁人就不會說她和觀書絕什麽了,女兒家遲早都是要成婚的,她就算定了親,霍氏舍不得她,在留她身邊養兩年也是正常的。

但山霽月不喜歡這種方法,她不喜歡犧牲自己,她喜歡直接解決造謠的人。

陳寶瓶卻以為她聽進去了,又緊接著道:“我看呢,母親這樣喜歡你,我同你也投緣,可見你也不是不喜歡成瓔的,索性嫁過來給我當弟媳,知根知底,天下哪還有這樣的好事?”

山霽月隻是柔和一笑,她還沒覺得事情已經嚴重到必須她去嫁人的地步。

“這世上的姻緣很難兩全,有時候你喜歡的未必合適,合適的又未必喜歡。嫁給最愛的人也不見得是好的,嫁給素不相識的人也不見得是好的,相反你和成瓔這種,關係不錯,但又門當戶對的,你嫁過來要輕鬆很多。”

山霽月其實是認同她的說法的,陳寶瓶活得很清醒,正是因為這種看透一切的清醒,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冷漠。

山霽月忽然問:“那大堂哥呢?大堂哥對於你來說是什麽樣的人?”

“誰知道呢。或許是關係不錯又門當戶對的人,也許有一天,會變成最愛的人。”

她說了這麽多,但山霽月隻抓住了一個信息,陳寶瓶希望她嫁過來,往深處想一想,為什麽?或許有幾分是因為山霽月性子好,她很喜歡,但大部分原因,肯定是因為觀明月本身嬌氣,不會和她搶當家主母的權利。

她打著為你好的名義,不動聲色地衡量著你。山霽月含笑看著她,緩緩說:“成瓔哥哥很好,但我還想再等一等。”

“雖說流言止於智者,但明月,有些事情不及時處理,反而愈演愈烈,到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山霽月可能隱隱約約地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她要先揪出那個始作俑者再慢慢盤算。雖說沒有證據,但她心底已經猜到多半就是蘭陵郡主了。

陳寶瓶見她意願沒有這麽強烈,一時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很知道拿捏分寸,適可而止。

兩人又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看著送來的珊瑚,品鑒一番,臨走前陳寶瓶還很大方地讓她帶了不少東西走。

回去的路上山霽月就打發了丫鬟去問問,如今到了流言是個什麽情況,怎麽陳寶瓶反應這麽激烈。

等她回到府的是已經有些晚了,院子裏的丫鬟都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終於有一個大膽的上前來,說:“姑娘,夫人讓您回來了到她院子裏一趟。

山霽月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問:“怎麽回事?母親為何忽然找我?”

丫鬟頓了頓,才說:“郎君今日在衙上,和上司起衝突了,把人家大人給打了……好像同您有關。”

山霽月微微一怔,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她頓了頓,才咬牙道:“母親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是。”

“觀書絕呢?他現在在哪?”她攥緊了手指,急切地問。

丫鬟這才回稟,“被留職查辦了,要是不看在國公府的麵上,說不定……”

說不定就被革職了,丫鬟沒說完的話被山霽月在心底暗自添補上去,她喉嚨緊了緊,抽身就離開了院子,朝外麵跑去,但她沒有去霍氏的院子,而是去了觀書絕的院子。

她下意識地覺得,觀書絕、霍氏所遇到的難題,和陳寶瓶所說的是一樣的。

原來事情真的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她一邊走一邊分析如今的局勢,解決的辦法,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質問觀書絕,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衝動,他的烏紗帽是不是不想要了。

可當她推開院子的門,看到觀書絕按在眉心坐在廊下,安靜得像一座落滿了雪的雕像,她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