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離婚了?

晚自習時,班主任又重新調整座位,以學習小組為單位,互幫互助。大家對自己的學習搭檔態度都十分積極,幾乎每組都有歡聲笑語,除了周啟和蕭曉——一個在睡覺,另一個對著數學題發呆。

雖然周啟是學神,但找到來解題的同學並不多,因為每次問他時,他都是直接寫答案,至於中間的步驟從來不解釋,問了等於白問,也不太好意思多問,怕被嫌笨。

以前蕭曉總是腆著臉去問,屢遭白眼也不放棄,一個學期下來,成績還是原地踏步,偶爾還往後退幾米。

大家都以為這次蕭曉會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結果沒見她有半點動作,這回“分手”是實錘了。

話嘮蕭曉成了個安靜的美少女,性格也和之前不同,高二3班私底下都在傳周啟一定對蕭曉做過什麽,不過據可靠人士透露,昨天周啟一直在睡覺,沒有任何言語和行動攻擊,但基於他之前做過的事,蕭曉的改變也算是有依據的。

大家都記得開學第一天,周啟就很冷淡地懟了蕭曉,蕭曉眼睛裏淚珠都在晃了,他的臉依然像塊棺材板,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後來他們成了為同桌,周啟常年冰山,對蕭曉的冷淡更是到了一個新高度,奇怪的是人家都渣成這樣了,蕭曉還是笑眯眯地舔出新花式,時不時送奶茶,每天還塞棒棒糖,時間久了,他們都懷疑蕭曉有斯摩哥爾德綜合症,而周啟就是個抖S。

這樣看來,兩人還是蠻配的,“分手”有點可惜。

吃瓜群眾不知道內情,蕭曉也沒想解釋超自然的現象,回到新手村,她已經重新建設考國美的誌願,周啟什麽的就扔到陰溝裏去吧!不過自認為學習能力挺強的她打開習題冊時,這臉啪啪啪地直響。

國美也是講成績的,她這個廢材怕是及格線都摸不到了。

就這樣,蕭曉呆坐二十幾分鍾,直到邊上的睡神睜開雙眼。

周啟醒了,眼神略呆滯,他下意識地看下手表,接著摸摸課桌板內,沒有摸到棒棒糖。

睡醒後沒有糖份攝入,讓他有點不習慣了,他從包裏翻出可樂喝兩口,目光恰好觸到蕭曉的習題冊。

“1、3、5、9、10……錯了。”

“……”

埋頭打草稿的蕭曉心煩,她幽幽地轉過頭,說:“你還是繼續睡覺比較好。”

“12題也錯了。”

周啟的桃花眼很空洞,視線沒有聚焦,大概是因為血糖還沒上來的緣故。不過在蕭曉眼裏,這分明是在鄙視她,若在十幾年前她一定會覺得傷心,現在……

嘁!

她拿橡皮默默地把周啟提到幾道題的答案擦掉,然後把草稿紙翻了個麵繼續解題。

這時,王波走到她邊上,看看她的習題冊,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你要請我看電影了。”說完,他就得意洋洋地走了。

蕭曉瞪著他的背影,心情更煩躁了,這就像打王者榮耀被小學生無情嘲笑一樣,更氣人的是還嘲笑得很對。

一怒之下,蕭曉把草稿紙上的解用圓珠筆劃成墨團。

“丟……人。”周啟嚅動下嘴,緩緩吐出兩個字,然後把高數課本攤在蕭曉眼皮底下,指著一行公式,“用這個去套。”

蕭曉眨兩眼下,雖然看得懂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但不記得裏麵的邏輯了,一個“套”字何其困難。

周啟見她沒動作,大概也摸清她的斤兩了。他歎口氣,拿出草稿紙,寫下拆解步驟遞給蕭曉,接著趴到桌上繼續睡。

“老師讓我好好輔導你,別太丟臉。”

悶且慵懶的聲音從他臂彎間傳來,帶著些許不情願的味道,看來他是迫於班主任的壓力,而不是友愛同學。

蕭曉不明白當初為什麽會迷上這個從早睡到晚,每天露臉都不超過一小時的怪物。她手托著腮回想過去時光,忽然發現很多記憶都模糊了,惟有他的冷漠格外清晰,顯得當初的自己有點傻。

算了,回爐重造。

蕭曉深吸口氣,慢條斯理整理起課本,為放學做準備。如今這副年輕的軀殼裏是三十多歲的靈魂,舉手投足間透著些與年紀不太相符的成熟,她沒注意到有隻清亮的眼睛正在偷偷看她,眼底裏藏著不少困惑。

終於等到放學。

蕭曉就像被剝了層皮,垂頭喪氣走出校門。根據練習冊的標準答案,卷土重來的機會有點渺茫。她忍不住深歎,呼吸之間聞到股食物的香氣,轉過頭,是那個消失很久的香酥雞小推車。

“香酥雞?!”

蕭曉兩眼放亮光。

學校門口的香酥雞曾經是NO1的美食,隻是後來再也沒見過,似乎隨著她的青春一起逝去了。

“來份香酥雞。”

蕭曉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準備掃一掃,香酥雞大媽見她把手機對著自己有點困惑。

“小姑娘,兩塊錢。”

話落,蕭曉如夢初醒,連忙從零錢包裏掏出兩個硬幣,放進收錢專用的鐵製月餅盒裏,笑了笑說:“不好意思。”

香酥雞大媽利落地把裹麵雞柳扔進油鍋,“滋”的一聲,鍋裏騰起油花,白嫩嫩的小雞柳浮在油上,被漏勺翻騰幾下變成誘人的金黃。

聞到久違的香氣,蕭曉舔起嘴角,這時,有個聲音很不合適宜地落到她耳裏。

“你香酥雞吃得飽嗎?要不去吃肯德基。”

若不是這個男聲有點耳熟,蕭曉真以為對方認錯人了。她轉過頭,看到個高個子的男人,上身穿著寬鬆款的純黑T恤,底下是條做舊的破洞藍牛仔褲,他的五官有幾分東方古韻,桃葉似的眼略細長,嘴唇豐潤,中間還有粒好看的唇珠,或許是為了配合這種形象,他刻意留著中長頭發,以咖啡色皮繩在頭頂挽了半個拳頭大小的髻,額前垂了幾縷飄逸碎發。

“辰燁?!”蕭曉很意外。

江辰燁微微擰起濃眉,唇角摻著一絲不怎麽正經的笑:“你剛才叫我什麽?”

蕭曉一愣,忘記自己回到高中時代了,這個時候應該叫他:“哥哥。”

江辰燁莞爾,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說著,他從香酥雞大媽的手裏接過小吃紙袋遞給蕭曉。

同樣的臉,不一樣的感覺。蕭曉有點不習慣,哭笑不得地說:“你什麽時候留長頭發了呀?以前沒聽你說過。”

“我在搞樂隊。”江辰燁側身,顯擺了下肩上的吉他。

沒想到他還有這段過去,蕭曉所認識的江辰燁是商界大佬,整日西裝領帶,說話夾英文單詞,動不動就打個飛的去國外開會。

眼前的這位社會哥,與他十幾年後的形象相差甚遠。

“想什麽呢。”江辰燁輕輕地彈了她一個腦瓜蹦兒,“時間不早了,哥請你去吃肯德基。”

蕭曉緩過神,受寵若驚:“啊,我還沒和爸媽說過。”

“打個電話給阿姨好了。”

江辰燁替她做了主張,蕭曉打電話回家報備動向時,蕭媽媽倒是蠻開心的,還在電話裏說:“替我和江辰燁的爸媽問個好。”

蕭江兩家是鄰居,兩位爸爸還是同一個廠裏的。改革開放之後,江爸爸下海經商,成了第一個搬出小區買房的人。2003年的房價與2020年房價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有遠見的江爸爸早在2003年出頭的時候就購置了幾套房,然後登上人生巔峰。

蕭曉比江辰燁小五歲,從小到大都很受他照顧。如果她被熊孩子欺負,江辰燁第一個挺身而出,跑得比她爸媽還快。江家搬走後,他們失聯了段時間,直到蕭曉大學畢業才重逢。

蕭曉記得那天很冷,天還飄著雪,她忘了帶傘又舍不得叫車,一路上緊裹羽絨服,踩著高跟鞋小跑著去趕末班地鐵。在下馬路牙子時不小心崴了腳,正好撞上江辰燁的後背。

或許那天她太狼狽了,江辰燁看著她足足愣了半分鍾,很不確定地問:“你是小小?”

差點兒,蕭曉當眾哭了起來。

“喏,套餐。”江辰燁端著餐盤坐到她麵前,拿紙巾包著吸管插到可樂杯裏,然後遞給她。

“兒童餐賣完,你就將就下吧。”江辰燁挑了下眉,戲謔道。

蕭曉的靈魂還留在那個冬夜,她恍惚地點點頭,吸了口可樂。

江辰燁又替她擠上蕃茄醬,一不小心把醬汁沾到拇指上。他含吮下拇指,莫名地性感起來。

“好久不見了,過得好嗎?”

低沉的聲音帶點沙啞,很溫柔地靠近她的耳畔。眼前關切的麵容與那個晚上的人重疊在了一塊兒。

蕭曉委屈極了,她抿起嘴,抽泣兩下,“哇”地哭了。

江辰燁:“……”

本來看著他倆的食客就多,蕭曉突然大哭,又引來不少注目。

江辰燁手足無措,順手拿起餐盤裏的紙巾塞給她。

蕭曉把紙巾捏在手裏越哭越傷心,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不停往下落。

江辰燁皺眉,有點哭笑不得,他沒想到一句寒暄會引起這麽大的反應。

“怎麽了?遇上什麽事了?”

十六歲的蕭曉滿臉是淚,傷心啜泣:“我……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