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特麽謝謝你啊

窗戶處的玻璃窗有點髒,從裏朝外看過去,什麽都是灰撲撲的,除了那個撐著黑傘的少年。他校服上的藍是天空,校服上的白是雲朵,那把黑色的傘是夜,落在夜上的是星星。

可惜這份美好屬於過去的,蕭曉知道愛上他後的將來會變成灰撲撲的,就像這扇玻璃窗,積滿了汙垢很難擦拭。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一百塊。”

蕭曉故作輕鬆的聳了下肩,轉身回家,進門後她就是15歲的小小,向爸爸撒撒嬌,然後趁燒飯中的老媽不注意時把畫材藏進小臥室裏。

繁重的作業外加畫畫,蕭曉的時間全都被占滿了,晚上修仙到一兩點,次日到學校後與周啟組成了睡神二人組。

其實蕭曉不想睡覺的,但地理老師照書讀課文的風格挺催眠的,聽了十分鍾左右,她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腦子裏淩亂地跳出幾副無法銜接的畫麵,接下來就失去了意識。

“後排的兩個同學,你們有沒有在聽課?!”

地理老師難得發火,雖說地理是副課,但副課也有副課的尊嚴,後麵兩個齊頭並肩睡覺的,實在太不尊重這門知識了!

“班長呢?快把他們兩個叫起來,讓他們去走廊裏站著清清醒醒!既然不要聽課,就別聽了!”

班長照地理老師的意思做了,叫醒蕭曉和周啟時,兩個人眨著惺鬆的雙眼,雲裏霧裏的。

“下課了?”

“大概是吧。”蕭曉打了個哈欠,大大方方地貓起懶腰,舒展出一個很妖嬈的S型,無意間看到講台前老師火辣辣的目光後,她嚇得打了個嗝。

全班同學:“……”

地理老師:“……”

蕭曉:“……”

經過班長的指引,蕭曉與周啟並排站在走廊內高二(3)班的門牌下。一個是常年站走廊的睡神,另一個是擁有熟女內核的假麵少女,負罪感這東西,不存在的。

最後,地理老師把這對同桌告到班主任那兒去了。高二了,學習還不上心,上課表現差到極點,並且沒有悔過的態度,總而言之三個字:欠教育。

周啟在班主任眼裏一直是個好學生,成績好、運動細胞強,所以上課愛睡覺這種小缺點睜眼閉眼就過去了。蕭曉就不一樣了,雖然之前她從37分的成績飆升到95分,但根據綜合評分,她隻是算中等偏上的學生。

班主任對周啟的批評隻是過個場,對蕭曉的批評就很實在了。

“你不要有微弱的進步就自滿,地理也是門很重要的學科,也是計在成績內的。都高二了,學習態必須要端正起來……”

周啟插嘴:“老師,她身體不舒服。”

班主任推了下眼鏡,轉頭問蕭曉:“你哪裏不舒服?不會是午飯沒吃吧?”

蕭曉還在雲裏霧裏撲騰,很自然地回了句:“我姨媽來了,肚子疼。”

說完,她眨巴兩下眼,擺出失血過多的柔弱樣。

周啟被她的答案噎住了,緩緩地轉過頭,臉上出現鮮見的“嗶了狗了!”的震驚表情。

班主任也是瞠目結舌,不知該不該表揚她的坦誠,畢竟在大多數保守思想裏這種知識是女性獨享的,是應該羞於在異性麵前暴露的。

班主任猶豫了會兒,說:“特殊時期要注意保暖,如果身體不舒服,直接去醫務室。周啟,你方便的話……多照下同桌。”

“謝謝老師。”

蕭·厚臉皮·曉微微一笑,禮貌鞠躬,然後就走出老師辦公室,走著走著,她發覺後麵沒有腳步聲,轉過頭,周啟剛從辦公室裏出來,臉有點紅,目光不太自然。

原先他隻是想幫她圓場,結果她直接來個王炸,讓他這個不怎麽了解女性知識的青少年當場懵逼。

我真是特麽謝謝你啊,蕭曉。

“喂,你是不是真的肚子疼?”他追上她,很生硬地問。

蕭曉睜大無辜的雙眼,楚楚可憐地說:“當然啦,每次來都痛。”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啟的臉瞬間比之前紅了一個色號,轉過身一聲不吭地走了。

蕭曉以為被他嫌棄了,不悅地扁起嘴。30多歲的內核她認為都20世紀了,“大姨媽”這種事還要被鄙視,不能被拿出來說?虧他以前日子記得挺牢的!

回到教室後,蕭曉又在桌上趴了會兒,直到一杯熱騰騰的紅豆奶茶擺上桌角。她看到一隻纖長白皙的好手從桌上劃過,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緩過神後立馬坐起身,以眼角餘光往旁瞥,周啟手上也拿了一杯奶茶,吧唧吧唧地咂得正歡。

“是王波買的。”他麵無表情地說。

“哦,謝謝王波。”蕭曉麵無表情地回,拿起吸管“啵”地戳進奶茶杯,狠狠地吸了口,剛才的不適瞬間無蹤影。

“好喝!”

蕭曉很滿足地笑了,笑得比他手裏的奶茶還要香,還要甜。

周啟垂眸避開她的笑,冷淡地說:“剛才老師說要我照顧你,要不去幫你去買畫材吧,昨天你不是說隻買了一部分。”

蕭曉大大咧咧一擺手:“不用了,這種事情我還是能做的。喝了這個……”她指指奶茶,“感覺比剛才好多少了。”

周啟不吭聲了,嘴裏咬著粗吸管半天也沒吸上一口。

放學後,蕭曉獨自去了福州路,專門買美術用品的地方,東挑西選老半天,書包裏全都塞滿,手裏還多出沉甸甸的塑料袋,她抬頭看天色都暗了,後悔沒把周啟叫來。

蕭曉累極了,準備打車回去,剛要招手就想起自己是個窮高中生,外債還欠了一百。她歎口氣,提了提肩上的書包穿過人行道,乖乖地等公交車。

城市交通有點堵,特別是上下班高峰。十分鍾後,公交車還沒有來,車站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蕭曉張大嘴,很誇張地打了個哈欠,眼波流轉間忽然看到個熟人,瞬間忘記把嘴閉上了。

江辰燁正和樂隊成員穿過馬路,幾個人造型都很獨特,不是五彩刺蝟頭就是光腦門,身上統一鉚釘黑夾克,炫酷又帥氣,無疑是這條街最亮的一組崽。

江辰燁背著吉他與旁邊的光頭男有說有笑的,蕭曉見之不太好意思打招呼,於是就當沒看到,誰想江辰燁驀然停下腳步,折回到她身邊,微微彎腰看向她的臉,莞爾一笑。

“小小,果然是你。”

呀,被發現了。蕭曉臉微紅,抬起頭還他一抹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

“辰燁哥哥好。”

說完,她的目光很自然地從另外幾個樂隊成員身上溜過,默默地在心裏打了個印象分。

光頭男眯起小細眼,一隻手很熟絡地搭在江辰燁的肩上戲謔道:“又是你的‘妹妹’?”

江辰燁很淡定地點頭:“對,是我妹妹。”話落,給他一個犀利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光頭男有點吊兒郎當的,又把玩笑開到蕭曉身上。

“小姑娘他是你‘親哥’不?你今年多大,還沒成年就來混了?”

蕭曉對他的印象分降到60以下了,她保持著尷尬卻又不禮貌的微笑,說:“成不成年關你什麽事呀。”

她像隻小貓,奶凶奶凶的。光頭男知道自己被懟了,不但沒發火,反對她更有興趣似的,身子往前微傾。

“小姑娘嘴挺貧的啊。”

“你先過去吧,把我的吉他帶上。”

江辰燁突然拉下臉,把背上的吉他扔給光頭男,光頭男沒接穩,差點失手將吉他摔在地。

“小心點。”

江辰燁眼睛微瞪,就像露出獠牙的狼,殺氣騰騰。光頭男是被頭狼咬了口的狼崽,閉緊嘴後抱著吉他和另幾個成員走了。

“都已經這麽晚了。”

江辰燁微笑,他看向蕭曉時又變成一隻溫順的大金毛,眼中滿是柔情的光。

“這裏的公交車很難等,我送你回去吧,車就在邊上大樓裏,你在這裏等我。”

蕭曉覺得每次都麻煩他怪不好意思的,猶豫著是不是要婉拒時,等了半天的公交車竟然開過去了。

老天!你這是故意的嗎?!

蕭曉屈服了,嘴角微彎朝江辰燁露出歉意的笑。

“好的,謝謝。又要麻煩你了。”

“哪裏。”

江辰燁開著愛騎把蕭曉送回家,路上,蕭曉很無意地問起:“對了,我那朋友的皮夾後來找到了嗎?”

“找到了。”江辰燁的聲音從頭盔裏傳過來有點悶悶的,“我親自送過去的,你不用擔心。”

聽起來是因為她的關係,所以他才把這樁小事努力辦好。

蕭曉覺得自己挺傻的,幹嘛要對林雯上心呢,不過是掉了個皮夾,她可是連老公都被她弄掉了呢。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很青春,很純潔,蕭曉對這個曾經的小三恨不起來,甚至好奇她的心路曆程,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從一個清純女生進修成小三的,抑或者說這個世界的她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樣。

十五分鍾後,蕭曉終於到家了,姨媽在身的她坐摩托車坐得腰酸背疼,又不好意思抱怨,畢竟人家送她回家也是好心。

“謝謝你了辰燁哥哥。”

蕭曉硬忍著不適,向江辰燁道了謝。江辰燁笑了,替她摘下摩托車頭盔,然後用食指輕輕地彈下她的腦門心。

“上次和你說過了,我們都這麽熟了,不用和我客氣,以後有什麽事要幫忙的直接打電話給我。”

“嗯嗯嗯,一定。”

蕭曉笑得很可愛,點頭如搗蒜,內心卻有點敷衍。她擺手目送江辰燁離開,準備開門上樓,這時邊上小花壇裏走出個人。蕭曉瞥見了,微愣,以為自己看錯了,她轉過頭,借昏暗的路燈光再仔細看。

“啊!老……”她舌頭一卷,把後麵一個字生硬硬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