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彼此的條件

提到自己的未來夫君言子卿,祝南星臉上並沒有新婚娘子的嬌羞,倒是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神情,她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斜了一眼梔香。

“好你個梔香,大姑娘家的說起閨房的事也不知道害臊,你給我說說,怎麽眼直?呃?”

祝南星伸手去戳梔香的癢癢肉,兩人笑鬧作一團。

這個時候就聽到外麵有人吆喝。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祝南星再一次望了眼銅鏡中的自己,目光堅定決絕,示意梔香為自己蓋好喜帕,穩穩地邁出房門。

同樣聽到拜堂聲音的司墨扒著門縫看了半天,又回頭瞅瞅眼巴前兒的大紅喜服,一邊套一邊還念叨:“先生啊先生,你千萬不要怪我啊。”

才剛要出門,就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搭住了肩膀。

成親的流程原本冗長,但是依著祝南星簡辦的意思倒也沒有用去多長時間。

伴隨著“禮成,新郎新娘入洞房”的聲音,祝南星隻覺得一雙冰涼的手牽起自己的,與之一起邁向不確定的未來。

燭火搖曳,映照著美人如水的麵龐,平添了幾分羞赧之意。

就連言子卿的那張俊臉也不比往日那般蒼白了。

祝南星大大方方地自己掀了蓋頭,順著酒味兒來到了桌前。

斟滿合巹酒遞到言子卿麵前,頗有些男子氣概地說道。

“這一杯酒南星敬先生,多謝先生搭救之恩。”

言子卿撩袍坐定,看著祝南星手裏的酒杯神色難辨。

“夫人言重了。”

祝南星聽了這一聲夫人,感覺渾身上下都有些別扭,於是擺擺手說道:“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先生還是稱呼我的名字吧。”

言子卿挑眉逗她:“哦?夫人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對言某負責咯。”

祝南星撓撓頭,話說的好像真有點騙人成親的意思,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繼續說道。

“我與先生並非真心愛慕才結成連理,有些話南星覺得還是事先說明白的好。”

說罷祝南星放下酒杯。

“我的條件很簡單,婚後你我同吃同住但不同房,互不打擾相敬如賓,滿一年後若是先生另有打算,我絕不糾纏。”

言子卿聽完輕笑:“夫人倒是爽快,接下來輪到言某提條件了?”

說著,他挽袖將手腕橫放在祝南星眼前,想借機試試這位新婚夫人的本事,用內力改變了脈象。

祝南星雙指搭扣上言子卿的脈搏,低著頭,指尖微微用力之際已經將那股內勁退了回去,這讓言子卿有些驚訝。

“夫人,好身手。”

他幹脆放鬆身體,任由祝南星診明脈象。

祝南星也不堪示弱:“夫君你也不差啊。”

身為教書先生,竟有功夫在身,這言子卿絕不會像看上去那般簡單。

兩個人的明示暗探到這裏打了個難解難分,片刻之後見祝南星秀眉緊蹙,言子卿先說道。

“敢問夫人在下的病情如何?”

祝南星白了他一眼,“夫人”這個稱呼多聽兩遍也還算順耳,就懶得糾正他了。

“脈象表麵看上去平穩,但凶起來極快,不少時又恢複如常,絕而無根,看似是普通的不齊之症,實則是中毒之相。”

說著祝南星盯著言子卿的臉看了良久又問:“先生這毒,由來已久吧。”

言子卿想不到被她說的分毫不差:“夫人果真醫術高明,在下佩服。”

他頓了頓又說:“這其中的原由還恕我不便同夫人明說。”

祝南星心裏其實有疑問,不過人家不說也沒有辦法。

“既然答應了先生,南星定會盡力而為,隻是…”

話說到這,她的神情有些閃爍:“隻是先生毒已深入五髒六腑,我隻能暫時壓製,想要徹底拔除仍然不容易,若是來不及…”

“三年。”言子卿說。

祝南星問:“先生的意思是…”

“無論用何種辦法,我要夫人為在下續命三年。”言子卿目光灼灼。

祝南星暗下思索,以言子卿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能活一年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父親留下來的醫書《南毒玉鑰》當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治病法子,續命一事應當不是問題。

思慮片刻之後,祝南星想試探下他的底線。

“如果我沒有這個本事,先生是不是立刻就要送我一紙休書?”

言子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夫人以為呢?”

言下之意已經表明了態度。

“如果隻是這樣,那先生也未免太看不起我祝南星了。”

一開始祝南星確實隻打算利用言子卿保住百草堂,至於治病一事,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言子卿的話,著實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倒是激發了祝南星的勝負欲,不就是毒嘛,她還真就非得治好不可了。

“我可不是為了騙你成婚才說能治好你的病。”祝南星說:“先生若是信我,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妙手回春。”

祝南星的自信與篤定似乎也影響到了言子卿。

多少年來他從大夫眼中看到的都隻有無能為力幾個字,隨時麵臨死亡已經成為了習慣,此刻的祝南星卻給了他生的希望。

他眸光定定地看了祝南星好久,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問道。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先生這樣盯著我看…”

言子卿雖然看上去溫潤如玉,但是很少展露出真正的笑顏,此刻唇邊的笑意在望向祝南星時染了不少真誠。

“夫人好看。”

祝南星還沒有被男子這樣當麵誇過,臉一瞬間好似多蒙了層胭脂般紅了個透,顧左右而言他。

“咳咳,時…時候不早了,先生早些休息吧。”

言子卿唇邊的笑意更盛:“春宵苦短,夫人這是邀請我一同歇息的意思?”

祝南星站起身來嘟囔:“沒想到先生還是個風流才子。”

抬腳欲走,可腳下卻不知是被桌腿還是別的什麽腿絆了一下,朝著桌角就撞了過去。

言子卿則是不慌不忙,伸手一撈,人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懷裏。

“夫人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