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試探
老沈指了指現場旁邊的樹掛子,不耐煩地說:“守林子沒腦子你活不過明年,要不就做個窩囊廢。”
薑子民聽得一頭霧水,站在剛才他們動手的地方,反複看著,終於在樹掛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跟發現了千年人參似的興奮:“老東西,這不是折射原理嗎,隻要用心,隻要一個微小的折射麵就能看清……”
……
回窩棚的路上,薑子民依然是套他的話,有時候是剛勁,有時候直白地商量。
真就奇怪了,老沈根本不搭茬,反倒勸他這麽做沒用,不如改天找找孫大虎,調到下麵去,教個書,幹個後勤,都比守山有意思。
“老東西,勸我滾蛋,你什麽意思啊,我那窩棚,你想鵲巢鳩占?”薑子民實在受不了他瘋瘋癲癲的態度,抓住他的肩膀逼問了起來。
夕陽照在他倆身上,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金燦燦的陽光,照得老沈臉上的胡子淺黃一片,很是神奇的模樣。
“對,你那地方挺好,看著林子,山坡上有什麽能吃的,趴在窗戶上一覽無餘,大山就成了菜譜,全都是有營養的好東西,隨便點菜。”老沈耐不住他追問,隨口敷衍起來,似乎說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興趣也上來了:“再存點苞穀燒酒,酒裏放上枸杞、山葡萄,加上冰糖熬一熬,小日子……”
這原本就是薑子民整天過的日子,不過整天勞累,懶得尋思這些,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叫他一提醒,薑子民表情認真了起來,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說:“老東西,沒人給我說這些,你這個歲數守山更合適,我真應該下山了,當教師,桃李天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地,咱倆打賭,你追上我……”
說著,他指了指山頭的窩棚,意思你超過我就讓給你。
他朝著方山上跑去,跑出去了幾十米,回頭嘲諷地喊著:“老東西,你騙我的,折射原理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想要我的山頂別墅,有本事你追啊。”
厚厚積雪上,他跑得很快,動作熟練,從遠處看上去,雙腿充滿了力量。
老沈開始的時候掏出了旱煙點上,舒服地抽了幾口,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朝著他就追。
和下山的時候一樣,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山上跑去。
前麵幾百米的地方,橫向是一流山梁,下麵是山穀,一排排的大樹奇形怪狀,模樣憨態可掬。
山梁邊上有兩個古藤樹,軀幹優美,從地麵開始就纏來纏去的,時而賭氣的各自生長,時而又連接在了一起。
老沈早年熟悉這地方,知道前麵土坑多,地勢陡峭,春夏秋三季景色絕美,冬天就麻煩點,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
前些年,林業工人在裏麵挖出了不少人骨,都說十多年前有人掉下去,丟了性命。
他擔心薑子民摔了跟鬥,可薑子民野性上來了,加上熟悉地形,根本就沒聽進去,一個勁地奔跑。
不過,到了前麵一塊巨石跟前時,就吃了虧。
他一點都沒減速,伸手就想扶著大石頭,越過前麵的雪堆,一下子身體失重,滑落了下去。
“臭小子,完蛋了。”老沈臉色一凝,張嘴就罵。
不過,在他看來,冬天雪大,什麽地方都齊腰深,自己過去就能拽上來。
“老東西,老東西,下麵……”薑子民的聲音傳來了過來。
他半個身子陷在雪坑裏,急得臉都變樣了。
這道山梁是他巡查的必經路線,早就用竹竿試過了,開始的時候記在本上,後來直接記在了心裏。
這個雪坑緊挨著另一個更深的,足有兩米半深。
老沈眯著眼睛,對著通紅的夕陽,耐心地抽著煙,心裏數著數,感覺過去一兩分鍾了,這小子還沒動靜,就慢慢地扭頭看去,就見薑子民的兩隻手落在雪上麵,胡亂地抓著。
人已經掉在雪坑裏了。
他把煙頭在空中拋了出去,撒丫子就跑,速度比下山的時候還快。
到了跟前,他查看了下情況,從腰裏拽出來一根繩子,細長、結實,長度七八米,纏在了一棵樹上,在手腕上係了死扣,伸手去抓薑子民,這時候了還在沒好氣地數落這家夥:“小薑就是小薑,嫩著呢。”
薑子民碰到他手的刹那,就跟摸到了救命繩索一樣,一股子力量傳來,根本就不鬆手。
老沈隻覺得一股子強力傳來,身體快速舒展,雙腿岔開,猛地拖著雪地,省得一下子就下去了。
就算這樣,他還是覺得整個身體往下沉去。
不一會功夫,薑子民身體下墜,他跟著掉了下去。
兩人終於落在了下麵的地上,薑子民踩了踩地上,伸手揮打著頭頂的雪,大笑著嘲諷道:“我就不信薑是老的辣,山上的騾子歲數大,不照樣殺了吃肉嘛。”
老沈算是看出來了,雪坑一米多深,薑子民隻要使使勁,清走了頭上的雪,就能出來,這麽做就是使壞,叫自己丟人現眼。
朦朧的視線裏,他看清了這這家夥得逞的麵孔,伸手就要好好教訓。
一拳打在了薑子民肩膀上,薑子民沒躲閃,迎著他的拳頭衝了過來,活生生把他撞的朝後退了起來。
隻覺得腳底發軟,分明是踩在積雪上的感覺。
來不及反應,他直覺腳下空****的,身體自然地往下墜去。
“壞小子,上你的當了。”他心裏閃過了一個念頭,絲毫不敢大意,雙手朝兩邊使勁抓去。
寬大的雪坑裏,他根本就沒摸到牆壁,身體不斷地朝下落。
好不容易落地了,他抬頭看去,積雪早就覆蓋了嚴實。
頭頂至少有一米多的積雪,整個人被厚厚的雪包裹著。
“小薑,你想害死我啊,咱直說了,我就吃幾天玩幾天,把知道的都教給你,銀行卡都給你,拉我一把。”他生怕薑子民不管他了,就喊了起來。
透過積雪傳上來的聲音,甕聲甕氣的,薑子民早就扒拉開了頭頂的雪,找好了能上去的辦法,狡猾地笑著,心裏樂開了花:“有點本事就想欺負人,這回你要是不教我幾招絕活,就待到黑天吧。”
這個張狂的老家夥,不善言語,經常叫人捉摸不透,要是不收拾收拾他,自己受不了這個氣。
夕陽中,清雪飄揚,整個大山一片靜謐,這裏平添了幾分神聖。
老沈深陷雪坑裏,呼吸沒問題,不過上麵積雪越來越厚,薑子民要是不管了,時間長了,人就凍僵了。
想起了他和薑子民今天才認識,很多事不了解,真就擔心了起來。
關鍵是他掉下來的時候,手腕上的繩子脫落了,這會手脖子隱約傳來疼痛的感覺,繩子早就不見了。
薑子民像是泳池裏的健將,渾身都是雪,這絲毫不影響他搞惡作劇的興趣,不時地看看下麵的老沈。
幾分鍾過後,老沈估計是罵累了,開始試探牆壁,尋找牆壁上合適的地方,能搭上手腳上來。
試了幾次,好像沒什麽結果。
入冬的紅鬆密林,幾場雪後就冰天雪地,滴水成冰,氣溫低的嚇人,雪坑周圍早就凍實誠了,想找窟窿或者凸出的地方不容易。
“唉,老子看錯人了,今天就撂這了。”下麵的老沈揣了幾腳什麽地方,好像自己什麽地方受傷了,沮喪的聲音傳來出來。
薑子民聽到後,謹慎地往下看了看,伸手衝著雪上砸了一拳,發現這家夥沒上來,就試著問:“老東西,好好求求我,把會的告訴我,我給你想想辦法。”
“唉……我……算了……”過了會,下麵傳來老沈微弱的聲音。
薑子民不是很了解他,不過通過一起抓盜伐分子看,應該不是貪生怕死的軟蛋。
他左右看看,重新目測了雪坑,把護林槍刺朝著牆壁上一個地方重重插去,又試了試,感覺還算牢固,大聲問下麵:“還有氣沒氣啊?小薑不會做人工呼吸,你要斷氣了真就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