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猝不及防的退兵

與此同時下方的江淵也在李清平這滿含怒火的聲音中緩過神來,看著地上近在咫尺的長槍他暗暗慶幸自己沒事,但凡這一槍偏上分毫,那這後果難以想象,微微平複了一下撲通跳的小心肝,他回過頭去對著盛怒的李清平喊了一嗓子。皇主莫動怒,我無事,然後又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城樓前救了他一條命的青衫男子點了點頭。有了身後元英的保駕護航他壯起膽子再度向前走了一些,在離對麵老大約莫三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咱們倆談談?”江淵並未意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現在看來事情變得簡單了許多。

看著已經不將他作為威脅的江淵開口,李玄黃瞥了一眼樓上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要不你們投降吧”江淵開口如晴天霹靂,怎麽聽都像是看不起對麵,李玄黃也是被江淵的這句話雷得不輕,而他後方的將士聽聞這話則是紛紛掛上了怒火,其中當屬一擊不成的盈仄為最甚。

“你休想!”李玄黃還未說話,盈仄的大吼就已然傳來。看著因為自己一時衝動而不得不低頭的老大他怒火中燒,雖然方才他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動手,但是在江淵的這句話過後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一副擇人而噬的表情掛在臉上他向前走了兩步,啞著嗓子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弓箭:“三十步的距離我完全可以殺了你,江淵你太自大了”

盈仄的這句話不少人都聽見了,樓上的青衣男子自然也是,他看著下方已經被憤怒侵蝕的盈仄,微微皺起了劍眉,這個距離他確實沒有百分百把握救下江淵,但是那是基於盈仄用四石弓的情況下,現在的話沒了牙齒的蛇隻是一個溫順的動物罷了。

“哈哈哈哈,那你試試看,我保證你殺不了我,還會因此丟了性命”江淵才不會被盈仄唬住先不說李玄黃會不會讓盈仄動手,就單單是他後麵蓄勢待發元英,盈仄就不可能傷到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江淵話中的含義,他目光複雜地看向城樓上那道難以逾越的青色身影,心中一股屈辱感湧上心頭,然後對著麵前囂張的緋衣紅甲男子低吼道:“江淵!你欺人太甚!”

憤怒又羞辱的盈仄並未讓江淵產生什麽恐懼心理,反而讓江淵更加囂張,“我欺你,你又如何?”他對盈仄這人沒什麽好印象,畢竟剛才他差點死在這人手裏,人性自私這所謂的南清第二也是如此。

李玄黃看著互懟的兩人暗暗搖了搖頭,再這麽下去他的臉就被這不爭氣的家夥丟完了,伸手揮退盈仄,他迎上了江淵的目光並且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對著他說道“江淵,做人不能太囂張”

聽到這話,我們江大少怎麽能忍得了,先不說他兩世為人加起來比麵前的李玄黃還大,單單是現在的局麵他李玄黃就不配教導他。

“嗬嗬,我就囂張你咬我啊!大勢已去之人我還怕你不成?”江淵擺上一副臭臉,誰都不喜歡被人說道,他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盈仄已經被遣退,他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剛才一把銳利的箭矢對著腦門,誰能一點不慌。

“江淵,你就不怕我把你殺了?”李玄黃目光露出凶意,現在全場的焦點皆在城下他們二人身上,若他此時下令進攻,麵前的江淵定然活不成,但迎接他們的後果一定很嚴重,而現在這架勢想和和氣氣地談也是不可能。四十年來唯一讓他覺得棘手的事情發生了,也隻有他知道他的這句話是在虛張聲勢。

“哈哈哈哈,你這麽聰明,怎麽會幹這種賠本生意?而且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九十九,你肯定殺不了我的”江淵聽著語氣也軟了下來的李玄黃他說話也稍稍和氣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你覺得我籌謀如此之久會沒有後手?”他訝異江淵的自信到底從何處來,無論是刺殺,威脅,還是現在大軍壓城,這人永遠都不慌亂。

“有後手又如何”他渾不在意的說道。

“我知道你策反了不少官員,也知道你在勾結柔然,或許你準備的很充足,但是現在這些在我麵前好像沒什麽用了”江淵攤了攤雙手示意他一點不怕,這次他吃準了李玄黃不會魚死網破,畢竟這人看行事風格還是很在意南清黎民百姓的生死的。

城下兩人絮絮叨叨,讓兩邊的將士一時不知道到兵器到底該不該放下,樓上的姍姍來遲的秦訃聞也看不透這兩人在幹什麽,為了防止發生意外,他緩緩走到李清平身旁,在其耳邊低語了一句“皇主,下麵兩位這樣談話會不會……”話沒說完,他就被李清平打斷。

“無妨,這小子既然選擇了下去,結果就已經注定,下麵那人放了讓江淵投鼠忌器的兩人,定然不會再去勸說江淵,而且軍器監已經拿到了黑火藥的配方,隻要他李玄黃不傻,定不會在繼續謀反。”

“現在……大局已定”李清平說完這話便沒了下文,方才低語的秦訃聞話中藏著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今日禦駕親征,凡是在臨安沒有安排的官員皆是到場,隻有一個秦訃聞遲遲不肯露麵,任誰都能想出來這老狐狸的想法,目光再次投向城下他麵容之中並未有想象中的喜色。

李玄黃不如李清平幸運,盯著自信滿滿的江淵他目光幽幽,注視了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江淵,你確實非常人能及,今日我認栽了,但你也別高興太早,我雖然會退兵,但是我的盟友可不像我這樣好說話”李玄黃說完這話便遞給了江淵一張草紙然後直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兵馬之中,根本不等江淵開口問手中的是什麽,說實話的他被這位蟄伏許久南清謀反者的突然服軟給整蒙了,看著此人離去的背影,他不禁嘀咕道:“這就完了,不應該在硬氣兩句嗎?”

感覺到懵圈和猝不及防的人不止是他還有城樓上的李清平,他的目光從未在兩人身上離去,看到李玄黃回隊上馬他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意。

回到兵馬之中的李玄黃此時用腳都能想到後方李清平的眼神,不過他已經不在意後麵人的心裏和世人的想法了,今日他謀反不成,自然也不能讓李清平坐收漁利。

仰天歎了口氣他有些感慨,下了近二十年的棋他終於在今日敗了,敗給了自己衝動的手下,敗給了江淵的黑火藥,即使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服氣江淵的腦子,坐在馬上回頭望向城門口站著的一個手拿一個黑球的劍客,他將目光再次移到江淵身上。

“江淵!有你在,南清應再興十五年,城樓上的那位不簡單,你好自為之!”李玄黃手握韁繩坐於馬上大聲開口,算是臨走前對江淵的提點,然後便駕的一聲帶著謀反的將士向北離去,謀反大軍散去,城樓上的李清平並未下令追逐而是同樣對著十六衛禁軍揮了揮手,下了城樓。

被塵土淹沒的江淵微微怔在城下麵帶笑意,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位乘興而來卻敗興收場的人也不遑多讓,他來南清雖說不久,但也多多少少了解了樓上那位,李玄黃離去所說的話,他隻當是心中不甘的言語。

土塵漸散,江淵不再駐足轉身回城,而讓人想不到的是,李玄黃的話後來真的應驗了,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