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黑騎司

納川館中的柔然院落造成了這麽大的動靜,身為寺卿的左旋當然得知了消息,隻不過在偷偷觀察發現是青衫男子後他就默默地離去了,因為這事他管不了。在焦急等到風平浪靜後他再次出麵,看著滿地狼藉的地麵他苦澀一笑,這幾位大爺看樣子是心滿意足了,隻是苦了他們這館裏的瓦工木匠。

傍晚時分,南清皇主騎司手持皇旨一路策馬直奔聽雨樓,黑馬黑甲奔走在臨安街道馬蹄聲格外清脆,也引來了諸多人的興趣,黑騎司作為李清平專屬傳詔人,比尋常的騎司有所不同,因為凡是被黑騎司宣召之人不是大罪便是大功,當年黑騎司出現後,南清的文人騷客也是沒少拿此作文,其中有一句詩如此說道:“黑騎下馬滅家門,鞍上宣召成貴人”說的便是這黑騎的不同之處,也正因此,大家都紛紛猜測是誰要被詔入宮?

居家休息的秦訃聞聽到自己手下的稟報,蹭的一聲從太師椅上坐起大驚道:“你說黑騎司前往聽雨樓,可看清為首之人是誰?”

“啟稟老爺,為首之人麵如羅刹,生有虎目,身材魁梧至極”手下仔細回想著在街道上見的黑騎司模樣,聽著手下人的稟報,秦訃聞訕訕然地坐下嘴裏不可置信道:“黃騰,怎麽會是黃騰?”

念叨了片刻,秦訃聞終於接受了這個結果,揮了揮手遣退手下,他陷入了沉思。

南清黑騎司由十三年前李清平組建,共計十二人,其中六人為血騎司,剩下六人為黑騎司,血騎司專門傳死詔而黑騎司則是傳官詔,之前有文人士子以詩詠黑騎司說:傳詔生死難料,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旁人不知的是這兩種傳詔其實有跡可循。血騎司為首之人長相俊秀非凡但實則殺人如麻,黑騎司為首之人長相凶神惡煞實則攜官帶運。

秦訃聞對於黑騎司知曉不少,不然也不會在聽到江淵被黑騎司傳詔後如此激動,而它所擔心的是今日江淵麵聖後怕不是要成為南清最年輕的權勢之輩,這對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第一次押寶在李玄黃身上他等了十幾年,本以為能成功推翻李清平,誰知一個江淵便將他們搞得分崩離析,如今他權勢大減江淵又順勢崛起,若是查出一年前的事情....一念至此,秦訃聞眼神一狠,然後便起身前去書房。

聽雨樓前,三位黑騎司勒馬而停,然後居於前列的一位衝著開門的聽雨樓用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江淵可在!”已經等的打瞌睡的江淵正在桌子上栽頭,這一嗓子差點麽給他嚇得磕掉門牙,單手撐桌而起他嘴裏道:“可算來了”而後伸了個懶腰,他朝門口走去。

“你是江淵?”黑騎司為首之人麵如羅刹,看著走出門的慵懶年輕人他有些不確信問了一句,這人他曾經在鎮北侯府見過一次,根本不像是他們皇主來時說的那般是一個地痞流氓市井小民般的人物,怎麽看都覺得是曾經鎮北侯府的長子,而且名字也相同。

看著長得跟門神似的黑騎司眼神中有不相信的光芒,江淵掏了掏耳朵道:“是我”

馬上的三人對視一眼,然後為首的黑騎司壓下心中疑惑再度開口:“江淵接旨”

看著墨跡的三人,江淵有氣無力的回答道:“草民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喧江淵今日於福源宮蓮花池進宮述職,欽此”黑騎司朗聲宣讀完聖旨後將手中的黃色錦軸遞於江淵,按常理來說馬下之人應該跪下先叩首在起身接旨,誰料江淵竟直接伸手將其接了過去,然後看都不看他們三人一眼便轉身離去,這讓一向高傲如鷹的三位黑騎滿目驚詫,這小子怎敢,他怎麽敢的?

眼中似有寒冰的黑騎司張口剛欲讓江淵叩謝主隆恩,便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聲音打斷:“他就這樣,你們回去如實複命便可,皇主不會加罪”

被打斷的黑騎司望著馬下之人收住想說的話,然後統一抱拳離去,而聽到動靜的江淵也在此時回頭:“你怎麽來了?”看著睜開雙目的邱問道,江淵有些驚訝。

“皇主擔心你找不到福源宮,便讓我前來接你入宮”邱問道的灰色眸子沒有一絲的感情色彩,若不是之前見過,江淵還真是有些心顫顫:“我確實不知,哈哈哈”出聲笑著回應邱問道江淵轉身進門去拿北境的述職文件,收拾完畢出來,邱問道還在聽雨樓的門口站著。

“走”伸手拍了拍邱問道的肩膀,兩人並肩走在臨安城的街道之中,相對於輕鬆快步的邱問道,江淵走的有些稍微有些慢。

“當時我怎麽就抽風打了騎馬的那小子呢”運動步數已經朋友圈第一的江淵鬱悶地邁著馬上廢掉的腿自己抱怨自己,似乎是在羨慕今日的騎司能在城中走馬。

臉皮一僵的邱問道當然知道江淵這話是什麽意思,今日這位幹的事情他也算有目共睹,畢竟北邊都是他們六衛的人,但即使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他卻不想接話茬,畢竟他沒本事給江淵搞個車輦或者在城中走馬的特權。因為繼上次江淵打過那位官家子弟後南清律令便多了一條:城中走馬,非騎司重罪。

無精打采的江淵看身邊不知官階的人並不接話,咂了咂嘴他不再言語,兩人氣氛一陣沉默。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一直未開口的邱問道忽然蹦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問題:“剛才是故意不跪?”他與江淵在北境接觸了不少,自是心中明了這人並不是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更何況還是在這種麵聖的風口浪尖之上,今日故意不跪下接旨他知曉其中緣由,但走路不說話著實讓他有些尷尬。

像看傻子一樣扭頭看了一眼邱問道,江淵暗道這瞎子轉移話題的技術實在不咋滴,不過他還是歪了歪嘴道:“小爺平生最煩的就是狐假虎威的奴才,那三人鼻孔都朝到天上去,搞得小爺跟跪他們似的也不看看他們黑馬下的馬蹄鐵是誰給他們造的,還讓我跪,瞎了他們的狗眼”江淵對剛才來的三位黑騎司嗤之以鼻,三個豬鼻子插大蔥眼高於頂的東西怎麽配讓他跪下,況且現在的他和南清皇主情況曖昧,是敵是友還未完全扯明,真要是跪了就相當於他變相的妥協,到時候再進宮少不了矮人一頭。

微微一苦笑,邱問道聽出了江淵語氣中的不滿和含義,同時也被這話雷的不輕,什麽都敢說,他今日之所以來便是怕江淵故意如此。

南清講究論功行賞,而他身邊這位在這段時間裏可不止一兩次立了大功,真是放在開國初期不說封侯拜相,賞個萬金和千戶還是綽綽有餘的,但偏偏現在的皇主對這位很是不公,不知是因為威脅太大還是怕這位日後難以馴服,即使是立了許多功,他身邊還是不曾得到過一絲一毫的封賞,甚至詔其述職都不願在朝堂之上,若真是換成他他也不願意。

“江兄這話可莫要在宮中說”不敢接話的邱問道勸解了一句江淵,畢竟他有官職在身和這位“草民”不同。

“放心,我還沒猖狂到那種程度,咱們皇主怎麽說則是九五之尊,我一個市井小民也就隻能在朝堂之外嘀咕兩句”背過雙手的江淵對這個“雙目失明”之人並無太多戒心,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加以掩飾,先不說邱問道在北境並未坑他,就單單他是姬承運的徒弟這一點,就足以讓江淵不必遮遮掩掩,畢竟那個知曉天命的老頭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而今天邱問道發聲無疑是在站他江淵而非那九五之尊的皇主。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便來到了午門外,如同往常一樣拱門紅牆,青石地板,還有清一色甲胄將士,邁開步子江淵稍稍落後些邱問道,見此模樣雙目失明之人會心一笑。

落在後麵半步的江淵有了邱問道這個不知具體身份的大官兒在前麵開路,自是少去很多口水和麻煩,若真是讓他自己來單是這宮中大大小小的守衛,太監、十六衛禁軍外加巡邏隊兩瓶水都不夠旋的。

兩人入午門片刻,福源宮的李清平便收到了黑騎司帶回的消息,聽聞江淵沒有下跪接旨,他平淡無波,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樣,不過在聽到邱問道插手此事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後,他卻緊了緊眉,不過也僅僅是片刻那打架的眉毛便鬆開恢複了往常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