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巴蛇之願
孩子們並沒有拖累幾人的速度，在第二天的清晨，李商炎就看到了修羅族故地的輪廓，茂密的樹叢之中略顯斑駁的石木建築顯露出自己的身影，更靠近些，外圍的殘垣斷壁訴說著曾經的慘烈，高大的石質城牆被無情的碾碎，無數房子都化成了廢墟。
“當年要不是師父帶著最精銳的戰士斷後，我們誰都活不下來。”
風雄看著眼前的景象陷入了短暫的回憶。
“大家小心些，現在這裏是巴蛇的城市。”
風雄的妻子提醒道。
“放心吧大嫂，我和瀧姬打頭陣，如果裏麵的蛇群太多，我們能立刻退出來的。”
李商炎說罷也不等眾人答應，讓瀧姬化成真身，便與瀧姬鑽入了廢墟。
“阿弟！”
風雄剛想追上去，就被他的妻子攔了下來。
“你就別逞強了，傷都還沒好呢。”
他的妻子說道。
“風鈴！你停下！”
風雄剛想反駁就見到風鈴的身影緊緊跟著李商炎之後鑽入了廢墟。
李商炎與瀧姬很快便跨過了城牆的斷口，但瀧姬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危險，這讓李商炎不由得有些懷疑。
“主人，我吃了太多巴蛇，這裏的確沒有巴蛇的氣息。”
瀧姬通過心念與李商炎溝通著。
“這就奇怪了，就算是數量銳減，但這裏也不會一條蛇都不留吧。”
“也許這城隻是它們的次要目的。”
正當李商炎疑惑的時候天魔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也對，城市對於妖獸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也許隻是為了驅逐修羅族的人吧。”
李商炎點了點頭。
一人一蛟繼續向前，腳下的街道雛形依稀可見，兩旁皆是坍塌的房屋，街道的盡頭是一處高大的宮殿，這宮殿從外部看來竟沒有絲毫的損毀，這引起了李商炎的興趣，他立刻趕到宮殿之前，金色的大門反射著溫暖的陽光，就在他的手指觸及大門的一瞬間，危險的信號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他的神經。
瀧姬感受到李商炎的異常，立刻看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並沒有感受到宮殿內有強大生命的氣息，但危險的信號是如此真實，短暫的取舍後他還是推開了這扇塵封已久的大門。
隨著大門的開啟，殿內的燭火竟兀自燃起，將殿內的昏暗一掃而空，他不敢怠慢，將能控製的靈氣盡數調入雙眼之中，隨著視野的擴大，偌大的宮殿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眼光落在宮殿內的王座之上，危險的信號再次襲來，一道黑色的虛影緩緩凝結，化作一條巨蛇，緊緊地盯著李商炎的方向。
“是你，殺了我許多的子孫的外來者。”
那巨蛇虛影的聲音傳遍整座宮殿。
“你是巴蛇的殘魂？”
李商炎問道。
“不錯，你不該來這裏，你的行蹤一直在猰貐的監視之下。”
那巨蛇的虛影緩緩爬下王座說道。
“你和猰貐難道不是一夥的？”
李商炎疑惑道。
“哼，你以為我是封豨和鑿齒那般的蠢物嗎？猰貐對你們人族的仇恨太深，就算會毀滅這裏，它都想要找到回去向你們複仇的辦法。”
巴蛇的虛影不屑的說道。
“我不明白你的立場，你的話讓我有些糊塗了。”
李商炎緩緩退後道，他可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能敵得過上古凶獸，哪怕隻是殘魂，李商炎說罷，府君的玉佩再次亮起將府君的虛影投射了出來。
“巴蛇，辛苦你了。”
府君的投影緩緩說道。
“府君，別忘了你的承諾。”
巨蛇的虛影回應道。
“放心，我會接你回到歸處的。”
府君點了點頭說道。
李商炎聽著兩人的對話有些詫異。
“巴蛇，剩下的就由你來解釋了，我那邊還有事情。”
府君說罷便消失不見。
“外來者，沒想到你竟是府君的手下，既然如此先前屠殺子孫的恩怨就此了結吧，你且聽好，猰貐早在當年就已經滲透進了修羅族之中，我之所以讓子孫們入侵這裏，完全是為了保護礦洞之中的秘密不被猰貐發現，至於平日的爭鬥也隻是為了滿足生存的需要，我與修羅族之間並無什麽仇恨。”
巨蛇的虛影緩緩說道。
“是靈胎？”
李商炎問道。
“不錯，猰貐想借用靈胎的力量重新回到你們的世界，但是這靈胎尚幼，強行使用力量隻會讓靈胎消亡，而一旦靈胎消亡，那麽這一界也就到了毀滅的盡頭。”
巴蛇回答道。
“那如果我要回去也要用毀滅這方天地作為代價了？”
李商炎又問道。
“這我便不得而知了，府君隻是讓我看守礦洞，如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巨蛇說罷張開大口對著李商炎目前的地上射出一道黑線，那黑線不久便凝結成一片黝黑的鱗片。
“拿著這個，我的子孫會帶你去到礦洞的最深處。”
巨蛇略顯虛弱的說道。
李商炎撿起鱗片放入懷中。
“猰貐已經感知到了你的動向，礦洞的秘密應該也無法繼續掩蓋了，你的動作要快，而我也該回去了。我之後我的子孫會失去大部分的神誌，無法對修羅族起到危險，請他們善待我的子孫，不要趕盡殺絕。”
巴蛇的虛影開始緩緩消失，它用盡最後的力量對著李商炎說道。
“放心，你的意思我會傳達的。”
李商炎有些不理解巴蛇的行為，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身死魂消當歸故土，這裏不是我的家。”
巴蛇的虛影逐漸消失在李商炎的麵前，遠方傳來一聲大風的長嘯，李商炎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宮殿，卻發現了風鈴的身影。
“你……？”
“我都聽到了，你一定要回去嗎？就算…就算毀滅這裏也要回去？”
風鈴低著頭問道。
“我不會用毀滅這裏作為代價的，也許有其他的方法。”
李商炎歎了口氣說道。
“不能留下來嗎？”
風鈴問道。
“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對不起。”
李商炎沉默了半晌，答道。
風鈴扭頭緩緩走出了宮殿，李商炎跟了上去，兩人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走著。
“那你還會回來嗎？”
風鈴看著李商炎問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應該會來看看的。”
“拉鉤！”
風鈴眼中閃著一絲淚光，倔強的說道。
李商炎笑著與風鈴勾了勾手指。
“說好了哦，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回來哦，我現在就回去提醒父王。”
風鈴如獲至寶，開心地跑了起來。
“風鈴！先不要告訴你父王，你父王不會信任我，還是按照先前和大哥商定的計劃來，這樣比較穩妥一些。”
李商炎趕忙拉住了風鈴。
“恩，我知道了，那我就直接回去了。”
風鈴說罷便跑出了李商炎的視線。
李商炎看著手中的鱗片陷入了思考。
“主人，為什麽我們不自己去礦洞呢？這樣就不用麻煩。”
瀧姬緩緩問道。
“對啊，這樣既不用麻煩大哥也不用冒險讓修羅族出兵了。”
李商炎肯定道。
懷著這樣的想法，李商炎回去接到了風雄幾人，簡單交代了廢墟內的情況與風鈴回去的動向。便重新回到了廢墟之內，風雄的妻兒們找了很久依舊沒有找到能夠住人的房子，而臨時搭建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李商炎隻得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風雄入住了宮殿。
“我們隻是暫住在這裏，千萬不要損壞宮殿裏的東西，這裏可是老風王的居所。”
風雄認真地提醒著自己的孩子。
“行了，明天我們就開始自己動手建房，絕不會破壞老風王的故居的。”
風雄的妻子笑道。
“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礦洞的具體位置？”
李商炎將風雄拉到一邊問道。
“阿弟，你是想一個人去？”
風雄驚訝道。
“我想先去探一探情況，現在巴蛇的先祖已經消亡了，洞裏的危險應該不大。”
李商炎點了點頭說道。
風雄盯著李商炎看了一會，低下頭思考片刻，便在地上畫了起來。
“以你的腳力，從這裏出發，向著西南方走上半日的路程便能看到礦洞，那裏十分醒目，沒有任何植物，隻是礦洞距離火山也不過半日路程，你要小心些。”
風雄一邊畫一邊說著。
“多謝大哥。”
李商炎感謝道。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這裏既然沒有巴蛇的威脅，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風雄想了想堅定的說道。
“你大哥說得對，我和孩子們能保護好自己。”
風雄的妻子說著為兩人端上了今晚的食物。
“好吧，但是大哥你的傷……”
李商炎擔心道。
“放心，趕路不成問題，礦洞裏沒了巴蛇，我們也不用戰鬥。”
風雄豪邁地笑道。
李商炎沒有說話，這是拿出了先前剩餘的巴蛇內丹，一手握住內丹，一手搭在風雄的傷口之上，離火在他體內運轉，很快便把內丹中的能量傳遞到風雄的傷口之上，這讓風雄感受到了炙熱的疼痛感，但這倔強的漢子隻是握緊了雙手一聲不吭，任由李商炎繼續。
消耗了三枚內丹，李商炎才緩緩將手放下，風雄也結束了如同被烈火焚燒的治療，他扯開繃帶，原本還微微流淌鮮血的傷口此刻已經化作一道道白嫩的傷疤，他立刻興奮的拿起長矛揮舞起來，幾番測試下竟發現自己的傷口真的已經痊愈，這讓他無比興奮。
“大哥，外傷雖然已經好了，但是你有一刀劃破險些劃破裏髒器，還是要注意修養的。”
李商炎緩緩說道。
“恩，這樣我就不擔心會拖你後腿了。”
風雄高興地放下了長矛。
第二天一早，風雄便和李商炎帶上路程所需便離開了宮殿，直奔西南方的礦洞，一路之上確實如巴蛇先祖所說，雖然偶遇幾條小蛇，但都反複失去了神智，不再像先前那般見人就攻擊。兩人不斷在林間穿梭，腳下的植物也變得越來越稀疏。
日上三竿，周圍的氣溫越來越高，遠處的火山開始變得清晰可見，它噴吐出的濃煙千裏可見，風雄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趕著，直到午後，他終於在一處全是山石的平遠處停下了腳步。
“阿弟，就在前麵了，下了礦坑便能到了。”
風雄指了指遠處說道。
李商炎點了點頭繼續跟在風雄身後，不多時，便看到了一處巨大的礦坑，這礦坑仿佛是天然的塌陷，隨後被修羅族人找到並利用了起來，走過簡易的下山索道，兩人終於來到了礦洞麵前，一種熟悉且溫暖的感覺掃過李商炎的身體，這讓他確信靈胎應該就在礦洞深處。
兩人對視一眼便向著洞內走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風雄立刻順著氣味尋了過去，地上卻隻有血跡不見屍體，風雄抹了一把血跡聞了聞。
“是巴蛇的血，絕對不會錯。蛇血凝結的很快，想必這裏剛剛發生過惡鬥。”
風雄說著警惕地望著前方，手中的長矛又握緊了一分。
李商炎點了點頭，兩人放慢了腳步，緩緩向著深處走去，越深入血腥味就越濃鬱，能夠進入洞內的光線到了這裏已經所剩無幾，索性兩側熒光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讓兩人能看清自己的腳下。
正當兩人摸著洞壁前行之時，側麵竄出一條黑蛇的身影，卻在即將攻擊之時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李商炎手中的黑色鱗片，黑蛇吐了吐信子，確定了這鱗片屬於它們的先祖後，在前麵帶起路來。
跟隨黑蛇行進了一刻左右，它突然停了下來，說什麽也不肯再往前移動，李商炎見它消失在黑暗之中，隻得依靠雙眼繼續前進，很快一道巨大的石門就將兩人阻擋了下來。
“奇怪，我先前來礦洞之內，從未發現過這裏還有石門。”
風雄摸著石門疑惑道。
“大哥，這裏有字。”
李商炎指了指石門邊的凹陷說道。
“這是我們的文字！應該是師父留下的，你等一下。”
風雄伸出手感受著文字的脈絡。
“這裏是守護靈胎的最後一道屏障，這也是最後一次放下的機會，一旦打開石門，將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
風雄逐字逐句地翻譯了起來。
“原來這裏就是靈胎的所在，大哥我們出去吧，現在還不用打開這道門。”
李商炎高興地說道。
“阿弟，靈胎是什麽？師父從未告訴過我。”
風雄問道。
“靈胎就是維持這方天地正常運轉的核心，隻要它在就會有生命誕生，隻要它被摧毀了，這一方天地也會被摧毀。”
李商炎解釋道。
“居然是那麽要緊的東西！”
風雄感歎道。
“哼，終於找到了，原本還以為藏在什麽了不起的地方，居然就在老子眼皮子底下。”
黑暗中一道怪異的童聲兀自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