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成年禮
李商炎剛走出幾步，背後就傳來了撕扯血肉，咬碎骨頭的聲響，回頭一看，那兩獸正在啃食已經死透的同族，他看了一會，露出了複雜的神色繼續趕路。
先前飲下的獸血不僅沒有過多緩解李商炎脫水的症狀，反而讓黏稠的鮮血凝結在口腔之中引人不適，天色微亮，溫度也逐漸升高，幹渴的痛楚不斷地侵蝕著李商炎的神誌，望著遠處，茫茫黃沙中突然顯露出一絲微弱的綠意，李商炎不顧疲憊飛奔過去。幾株仙人掌正靜靜地生長著。
李商炎如蒙大赦，催動離火燒去仙人掌表明的尖刺，便大口啃食起來，鮮嫩多汁的果肉在他的嘴中綻放，他不顧嘴中的血腥味，立刻將周圍的仙人掌啃食殆盡，這才滿足地挖出沙坑，進入其中躲避烈日的侵襲。
一覺醒來，脫水的症狀好了許多，頭疼也得到了緩解，仙人掌帶著來的補充，讓他的步伐更為輕快，希望對於走在絕路中的旅人就像是一杯不得不飲下的毒藥，會讓人開始期待奇跡會照例發生，而當奇跡遲到，絕望的侵襲會來得更為猛烈。
經過幾天的晝伏夜行，李商炎並沒有找到更多的仙人掌，反而發現那兩隻妖獸總是在不緊不慢的跟著自己，沙漠中的食物稀缺，讓這兩隻妖獸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隻要李商炎想要回頭反擊，它們就會遠遠地躲開，李商炎知道它們在等待自己體力不支的那一刻。
“這該死的綠洲到底還有多遠！”
妖獸的尾隨讓李商炎變得焦躁不安。
“身體的脫水越來越嚴重了，我必須下定決心賭一把，但願綠洲不遠。”
李商炎暗自下定決心。
“你這樣會葬送自己的，你應該保持晝伏夜行的節奏。”
天魔勸解道。
“不，我已經受夠了這片沙漠。”
脫水的症狀再次襲來，這讓他頭痛欲裂，他立刻切斷了與天魔的溝通，一意孤行地向前走著。
烈日的高溫即便是妖獸也無法忍耐，李商炎很快便暫時擺脫了兩隻妖獸的跟隨，這讓他大為振奮，但是衝動導致的後果也很快就顯露了出來，雖然八九玄功的淬煉讓他成為了不漏之體，但是無法逸散的汗液，很快便加劇了他心髒的負擔，讓他體內的溫度急劇升高。
他眼前的景象開始搖擺起來，步伐開始不受自己控製，終於一頭栽倒在沙丘之上，他努力嚐試撐起自己的身體，但是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徹底擊毀了他最後的嚐試，倒在沙丘上的他無力地閉上了雙眼，意識彌留之際，他耳邊再次響起了後卿的詛咒。
“你醒了？”
清麗的女聲在李商炎耳邊響起。
李商炎睜大雙眼，努力撐起身體，才發現自己正在一處小溪的篝火旁，而自己的身邊有一位身穿獸皮的女孩，正在篝火上烤著什麽。
“化形的妖獸？還是犯錯的神靈？”
那女孩問道。
“都不是。”
李商炎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道。
“我叫風鈴，修羅族，你到底是哪一族的？”
風鈴頭也不回地繼續烤著食物。
“人族。你們修羅族為什麽會人族的語言？”
李商炎聽到對方是修羅族人，便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人族的語言是通用的，造字的倉頡便是半人半妖有什麽奇怪的？不過你能活著穿過沙漠，本事倒也不小，你身上的血跡是沙狄犬的，你還殺過這些妖獸？”
風鈴好奇地問道。
李商炎思索片刻便把自己在沙漠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風鈴。
“你本事還不錯，這裏沒有人族的領地，你願意加入修羅族嗎？”
風鈴轉頭問道。
李商炎看著風鈴，她臉上帶著白色的麵紗，隻露出長著濃密睫毛的大眼睛，獸皮隻是適當遮擋了她的身體部位，展露出異樣的野性之美。
“我隻想離開這裏。”
李商炎沉默了片刻說道。
“這裏是出不去的，這片荒漠之中除了我們隻有妖獸一族，以你的身份也隻能加入我們修羅族，”
風鈴說著拋給李商炎一根烤好的獸腿。
“這是跟著你的沙狄犬的肉，雖然不怎麽好吃，但這裏距離綠洲還有些距離，將就吃吧。”
風鈴笑著繼續烤著沙狄犬的肉。
“你們修羅族是原本就生活在這裏嗎？”
李商炎啃了一口獸肉，問道。
“根據祖先的記載，我們也是遷移到這裏的，先祖帶領著族人在最大的水源邊建立了部落，用於抵抗凶獸們不斷孵化的妖獸襲擊。”
風鈴緩緩說道。
“妖獸為什麽襲擊你們？”
李商炎問道。
“凶獸們相信我們城市中心的祭壇內存在逃出這裏的方法。如果我們真有辦法，我們自己也就出去了。”
風鈴略帶戲謔地笑道。
“好，我加入修羅族。”
李商炎聞言，立刻答應了風鈴的邀請。
“我們修羅族以強者為尊，能不能加入修羅族，還要看你的實力究竟怎麽樣。隻是我現在需要完成自己的成年儀式，沒辦法帶你回綠洲，你暫時先跟著我吧。”
“成年儀式？”
“恩，修羅族的人，到年紀需要自己單獨狩獵一隻鑿齒，帶回他們的獠牙，才能算成年。”
風鈴回答道。
“你會用什麽武器？”
風鈴一邊翻找著行囊一邊問道。
“劍。”
“這是我的短劍，你先拿著。”
風鈴說著，拋給李商炎一把如同小臂大小的短劍，短劍上有李商炎看不懂的銘文，劍身用獸皮包裹，劍柄處鑲嵌著如同眼睛一樣的寶石。
“你就這樣把武器給我了？難道你不怕我心生歹念嗎？”
李商炎驚訝道。
“你又不是妖獸，再說了我剛剛救了你，即便你心生歹念，我也能立刻把你放倒。”
風鈴笑著拍了拍身邊的弓箭。
李商炎笑了一下，便走到篝火旁的水源邊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這水雖然清澈，卻說不上好喝，但是他已經缺水太久，顧不得這些講究。
“別喝太多，這水是鑿齒部的水源，算不上幹淨，而且你先前缺水缺得厲害，短時間內喝太多容易生病。”
風鈴笑道。
李商炎聞言停止了飲用，坐回篝火旁邊，繼續啃起獸腿。
“你休息吧，我來守夜，明天你守。”
風鈴放下啃了一半的獸腿說道。
“我先睡吧，昏迷了那麽久已經睡飽了。”
李商炎說道。
風鈴聞言微微點頭，從行囊中拿出一條毛毯，便在地上躺下。李商炎見著女孩對自己絲毫沒有戒備之心，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沒睡著，懷裏抱著弓箭呢。”
天魔的聲音在李商炎的腦海中響起。
“她說的鑿齒是什麽妖獸？”
李商炎好奇的問道。
“是一種類人的凶獸，食人，會用武器，兩足行走，麵容猙獰，長有獠牙，當年鑿齒族的首領被後羿射殺，隨後全族都被發配到了此地。”
天魔立刻解釋道。
“這鑿齒和先前的沙狄犬相比怎麽樣？”
“鑿齒比沙狄犬強很多。”
得到了天魔回答的李商炎陷入了沉思。
“我不想在她麵前展現離火的威力，但是如果不幫助她又無法借助她進入修羅族，單靠自己在荒漠裏要找到女魃是在有些難度。”
李商炎盤算著。
“我能幫你，吸收了後卿和贏勾以後，我的實力也得到了提升，能短暫地按照你的樣貌化形。”
天魔說著便鑽出李商炎的身體，悄無聲息地在他身邊化作與他相似的黑影，便再度鑽回了李商炎的身體中。
而這時，風鈴卻警覺地轉過身體，緊緊盯著李商炎的方向，手中握著弓箭。
“怎麽了？”
李商炎問道。
“剛剛感受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離你很近。”
風鈴警惕地說道。
“我修煉過一種功法，可以化身，剛剛試了一試。”
李商炎隨意的扯了個謊說道。
“是嗎？那好吧。”
風鈴說罷便又躺了下去。
“你說錯話了，在這裏不管是凶獸還是人族，都會受到壓製，除了他們修羅族之外，沒人能輕易使用術法。”
天魔提醒道。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現在找補也來不及。”
李商炎有些後悔剛才隨意的回答。
一夜無話，李商炎的舉動沒有讓風鈴繼續起疑，天光剛亮，風鈴便起身收起了毛毯，順手澆滅了篝火。
“把手伸過來。”
風鈴對著李商炎說道。
李商炎愣了一下，緩緩將自己的右手遞過去，風鈴抓住李商炎的右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李商炎的手背上寫了一個他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我族的銘文，有了它，沙漠對你的傷害會小很多，它也能證明你的身份。”
風鈴說罷，血液便迅速在李商炎的手背凝結，深深的嵌入了皮膚之中，符文徹底形成之後，他感覺到這裏對他的壓製似乎弱了幾分，竟能調動一些微弱的靈氣，這讓他興奮不已。
“走吧，順著這條水源，就能找到鑿齒的部落了。”
風鈴說罷，背上行囊，拿起弓箭便在前麵領路。
風鈴的符文確實有用，李商炎感受到身邊一直存在著一絲溫潤的微風，幫助他抵擋烈日的曝曬，隨著支流的不斷匯入，原本的小溪逐漸擴大，水質也逐漸渾濁起來。
“這裏的水不幹淨，不能直接喝了，渴了告訴我，我有水袋。”
風鈴一邊提醒道，一邊拍了拍行囊邊掛著的獸皮水袋。
李商炎點頭示意，繼續跟在風鈴身後走著，風鈴見李商炎能跟上自己，便逐漸加快了速度，李商炎依舊遊刃有餘的跟著，這讓風鈴有些驚訝，天色漸晚，風鈴仍舊繼續向前。
“你眼神不錯，就連我們修羅族要在黑夜裏行進，也要修煉很久才能辦到。”
風鈴誇獎道。
“我隻是跟在你後罷了，能看清你就行了。”
李商炎笑道。
“到了，你看。那邊應該是鑿齒部的前哨，數量不會太多。你在這裏等我。”
風鈴示意李商炎停下，指了指遠處有著亮光的營地說道。
“你想一個人殺進營地？”
李商炎驚訝道。
“這是我的成年儀式，當然要自己完成了。放心吧，隻是幾隻鑿齒而已。”
風鈴笑了一聲便如同黑影中的精靈一般，沿著草地向前疾行。
李商炎心下好奇，調動些許靈氣灌入雙目之中，黑夜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他跟在風鈴身後，逐漸向營地靠近著，距離約莫兩百步的距離，他已經能看清營地的結構和鑿齒的數量，營地內隻有一頂帳篷，還有一處不算太高的木質瞭望台，算上瞭望台上的，營地內一共有三隻鑿齒。
風鈴在水源邊的草地內壓低身體，向前移動，速度卻不慢，很快她便搭起弓箭瞄準著瞭望台上的鑿齒，一箭射出，寒光一閃而過便穿透了那隻鑿齒的脖子，那鑿齒還來不及喊叫，便栽倒下去，風鈴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回頭看了看，見到李商炎在她身後幾十步的地方看著，她便招手示意李商炎靠過來。
“行了，等我潛到塔樓上，拔下那隻鑿齒的獠牙，我們就能回去了。”
風鈴笑著說道。
“剩下的兩隻怎麽辦？”
李商炎問道。
“我還不能一次射出兩發蘊含秘術威力的箭矢，如果隻是單獨消滅一隻，那剩下的另一隻鑿齒會立刻發出警報，把大部隊吸引過來，所以還是放過他們吧。”
風鈴說著便緩緩靠近瞭望台，李商炎則一直注視著另外兩隻鑿齒的動向，風鈴緩緩爬上瞭望台，很快便拔下了那隻鑿齒的獠牙，收起獠牙，風鈴按照原路正要趴下來，那隻鑿齒卻用盡最後一絲的力氣，將自己的盾牌退下了瞭望台。
篝火旁的兩隻鑿齒立刻警覺，一前一後地靠近瞭望台，此刻風鈴正在瞭望台側麵攀爬著，如果鑿齒繞過去發現了她，那麽她將無法騰出雙手射出箭矢，李商炎見狀，立刻抽出風鈴的短箭飛奔向兩隻鑿齒，他移動的聲響把兩隻鑿齒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它們當中的一隻立刻拿起盾牌與短矛向著李商炎衝了過來，而另一隻則退回了帳篷內，拿起武器的鑿齒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吼叫，毫不猶豫地刺出短矛，李商炎側身躲過短矛，將能調用的靈氣全部匯入雙目，立刻捕捉到了鑿齒接下來的盾擊。側身躲過頭頂的盾牌，短劍遞出，行雲流水地劃破鑿齒的小腿。
那鑿齒見狀立刻後退，醜陋的麵容不斷抽搐，口中高聲嚎叫著，李商炎撇過頭去，見到那隻進入帳篷的鑿齒真跑出一堆東西想要撒在篝火之上，他心中暗道不妙，但此刻他距離篝火太遠，已經無能為力，千鈞一發之時，一支羽箭劃破夜空射向要想求援的鑿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