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幅畫……

第一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這樣的事情，賀小滿有些手足無措。他想向筆墨鋪老板訴說自己的遭遇，又怕隻是虛驚一場，惹人嘲笑。他也想過報警，可是昆汀隻是消失了幾個小時而已，警察未必肯管。最後實在沒辦法，賀小滿隻好抱著買好的筆墨紙硯，攔了一輛出租車返回了住處。他打算等一等再說。弄不好真的隻是虛驚一場。

事實上，賀小滿當時要是真的報了警，也許就會省去很多麻煩。然而，身處生活洪流中的人們，誰又具有一雙洞悉未來的眼睛呢？

幸運的是，經過大半天的煎熬，昆汀真的回來了。

他的鞋麵上沾著還沒來得及擦去的黃泥，衣服也沒有出門時那麽整潔了。賀小滿打開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分明聞到了一股動植物腐爛時特有的黴味。

“怎麽樣，沒為我擔心吧？”昆汀隨手關上房門，急切地在賀小滿臉上端詳著。如果單從他緊張的表情來看，似乎突然消失的人並不是他，而是賀小滿。

“還好吧，你，沒遇到什麽危險吧？”賀小滿問，看到昆汀，不由自主地長出了一口氣。這家夥要是敢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自己恐怕會記恨他一輩子。

“遇到了幾位老朋友，一起到郊外聊了聊。”昆汀解釋說，馬上轉移了話題：“東西都買好了嗎？怎麽樣，有沒有試試筆，用起來順手嗎？”

賀小滿哪有心情去試用買回來的筆墨，隻好老老實實搖了搖頭。

“好吧，隻是浪費了半天時間，其實沒關係。”昆汀很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想了想，從上衣內側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牛皮信封：“這裏有一幅國畫的完整資料，你仔細看看，告訴我有沒有可能畫出來。”

“為什麽要畫它？”賀小滿接過信封，隨手把信封裏的照片全部倒在了**。其中一張全景圖，很容易就讓他認出了這幅畫。原來是現藏於大阪市立美術館的《送子天王圖》。這是唐代畫聖吳道子存世作品中年代最久遠，水平最高的一幅。從小就學習國畫的賀小滿當然很熟悉。隻是昆汀為什麽要讓賀小滿臨摹這幅作品，實在令人費解。

“這隻是第一幅，稍後我還會讓你臨摹更多的名畫。”昆汀拿起放在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後，急不可待地灌下了大半瓶，然後一屁股坐進了椅子裏。“激發靈感不能靠等待，你需要不斷去嚐試，臨摹名畫就是很好的嚐試，另外，你想過沒有，我們現在所在的正是一千多年的長安，不管時代怎麽變，長安始終會給你靈感的，明白嗎？”

長安始終會給你靈感的，這句話無疑打動了賀小滿，讓他不再去懷疑，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名畫的臨摹上。事實上，隨後幾天的遊玩，確實讓賀小滿對國畫有了新的認識。特別是當他們去一個叫東嶽廟的地方參觀時，看到了一幅繪製於清康熙五十四年的壁畫。這幅創作於兩百九十三年前的壁畫，不但題材豐富、色彩鮮明，就連構圖也十分新穎，更不用說筆法有多麽的高超了。

從東嶽廟回來後，賀小滿把自己此前臨摹的《天王送子圖》全部撕了。隨後，他兩天兩夜沒出門，才交出了滿意的答卷。

臨摹完《天王送子圖》，昆汀又拿來《虢國夫人遊春圖》讓賀小滿臨摹。《虢國夫人遊春圖》也是唐代傳世名畫，原版已經不複存在，存世的是宋代摹本。相比於《天王送子圖》，《虢國夫人遊春圖》的色彩豔麗、豐富得多，線條也更加的靈動、鮮活。

如果賀小滿的繪畫勉強還有個風格的話，那他的風格大致可以概括為：在色彩豔麗的傳統國畫和印象派油畫之間尋求著某種平衡。因此，看到《虢國夫人遊春圖》，賀小滿本能地有種親切感。這幅畫他已經臨摹了無數遍，就連他的那幅《孤雁》的創作靈感，也來自這幅畫作由右向左數第三匹黑馬。根本就沒有細看昆汀提供的高清照片，賀小滿很容易就將《虢國夫人遊春圖》完美無瑕地臨摹了出來。

當看到賀小滿隻花了半天時間，就將《虢國夫人遊春圖》送到了自己房裏，昆汀的眼中無法抑製地發出了幽幽的精光。

“天呐，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昆汀的讚歎是發自肺腑的，帶著難以抑製的喜悅，賀小滿能看出來。

隨後，他拍著賀小滿的肩膀頭，帶著他登上了最近的古城牆。望著華燈由遠及近，一點點亮了起來，昆汀指著整座城池問：“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征服眼前的一切？”

此話一出，賀小滿愣住了。昆汀隻是一名藝術品投資人，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問的過於誇張，昆汀馬上解釋說：“我是說用你的藝術魅力和我的經紀能力，用我們兩人的精誠合作驚豔整座城市怎麽樣？”

“這個當然可以了，我對自己有信心。”賀小滿說。

在婚姻麵前，他無疑是個懦夫，但是麵對繪畫和藝術，他永遠自信滿滿，永遠是個敢於奮力一搏的勇士。

“既然這樣，我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好好珍惜。”說著話，昆汀一次性掏出了四個信封。

賀小滿借著初升的華燈仔細看了看，有《簪花仕女圖》、《神駿圖》、《蕭翼賺蘭亭圖》，還有一幅色彩豔麗，畫麵稍顯斑駁的仕女圖。前麵那三幅畫作和《虢國夫人遊春圖》一樣，都是唐代傳世名畫。賀小滿全部見過，也臨摹過，隻是第四幅卻十分的陌生。但是，這第四幅畫作的精美程度絕對不輸另外三幅，甚至畫麵裏出現的人物，還可以和《虢國夫人遊春圖》中的騎馬侍女相媲美。

“這幅畫……”

賀小滿正想問問昆汀這幅畫的題目、來曆，以及他為什麽要選擇這幅畫讓自己臨摹，卻突然被信封裏的一張高清細節圖吸引了。

“這是？”賀小滿吃驚不已，瞬間瞪大了眼睛，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全部咽了回去。與此同時，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想：“昆汀此行的目的果然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