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北礦尋香料
暮陽一宿都沒怎麽睡好，心裏惦記著玉銷記盤下來的那店鋪，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玉銷記。
玉銷記那夥兒人早早就起來接著把昨日沒幹完的活兒給幹了。
暮陽踏進玉銷記的時候，整個店鋪整潔如新，元英正伏在案子上圈圈畫畫的。
暮陽走過去，看見紙上全都是一串一串的數字，後麵還跟了標注，認真得不像話。
暮陽有些驚訝，“你會做賬？”
這不是北礦那邊的野人麽？不僅識字，竟然還會做賬。
暮陽突然覺得自己撿了個寶貝疙瘩，這人沒準兒還是哪戶人家的落難公子。
聽到暮陽的聲音，元英有些拘謹站起來，他撓了撓腦袋，“奴才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方才提筆，完全是出自本能。
看見暮陽過來了，店裏的人都圍了過來，暮陽看他們一眼，個個髒兮兮的拿眼神瞅她。
暮陽突然有些頭大，就這形象，真有客人進來了也早被嚇跑了。
“你們待會兒去打點水洗一下臉和頭發。”
“然後兩兩分成一組，替對方測量一下身形尺寸。”
暮陽指著元英，“量好後將尺寸上報給他。”
她得給這些人起碼買件兒像樣的衣服，暮陽記得玉銷記不遠處就是家小布行。
她很快就帶了元英去了那家布行，將尺寸遞給了布行老板。
“給我按照這個尺寸，定製一批一模一樣的衣服。”
“還有，布料要盡量輕薄透氣。”
六七月的京都，暑氣都能烤死人，為了方便幹活，暮陽還特意交代老板做成簡單款。
老板這就是個小布行，一下子來了這麽大單生意，砸得他都快暈了，態度也愈發恭敬起來。
“公子，這衣服您什麽時候來取？”
暮陽隻有一個月時間，每一天都很寶貴。
“今日之內，做得出來麽？”
老板遲疑了一會兒，他這就是個小布行，靠的都是京都裏那些嫁了人的婆子手工織就，他暫時沒那麽多人手，緊趕慢趕，一天也就五六套的樣子。
可這是到嘴的肥肉，他又是在想吃，最終，他還是收了定金，應承了下來。
暮陽打算近日就讓店鋪開張，但是具體賣什麽，她暫時還沒想好。
玉銷記裏商販多得跟螞蟻一樣，賣什麽的都有，上至古玩收藏，下至尋常的珠釵木梳。
有的店鋪甚至已經在京都裏打響了知名度，很多人進了玉銷記，都是直奔著那些有了知名度的店鋪去的。
“元英，你若是名女子，會喜歡什麽東西？”暮陽隨口問他。
元英臉都漲紅了，囁嚅半晌，才結結巴巴道，“男人！”
哈？
暮陽走在前麵，突然覺得自己手腳都開始共用了，顯然被這個答案雷得不輕。
這是什麽鬼答案？
她扭頭想給元英這死孩子說道說道，視線卻落在了他身旁的一對兒夫妻身上。
男的黑著個臉，不耐煩地站在那女人麵前，看她一遍遍往自己的頭上插珠釵。
每換一個，她都會笑眯眯地問身旁的男人，“我戴這個好看嗎？”
男人明顯沒有耐心，那女人便訕訕地將手中的珠釵放了回去。
倆人從暮陽身旁走過，暮陽回過神，用力拍了一下元英的肩膀。
“嘿，你真是個大聰明！”
在大禹國，夫為妻綱，女人終日裏圍在自己丈夫身旁轉，在她們心裏，自家男人大過天，眼見著丈夫三妻四妾地尋花問柳，她們迫切地想要取悅自己的丈夫。
二人風風火火回了玉銷記，暮陽讓元英帶了四五個身強力壯的，隨後跟了他們一起去北礦。
暮陽記得很清楚，她上輩子入宮為後，相府快要敗落那會兒，宮辰便不怎麽去她的鳳儀宮了。
那時候她以為宮辰厭煩了自己，所以在聽說玉銷記出了一款很奇特的香薰能留住丈夫的心後，她便每月都命人高價買了送進宮來。
這款香薰當時在整個京都賣得異常火爆，甚至於後來宮辰還將這香薰納入了給辰國上供的貢品中。
而製作香薰的原料，就在北礦。
暮陽買下的這群人大多都是出身在北礦的，所以對路很熟悉，不過半個時辰，暮陽等人就已經到了北礦。
這個地方之所以叫北礦，就是因為它處在大禹國的北麵，而且因為四處都是高山和岩石礦，住在這裏的老百姓們可以耕種的土地就顯得相對稀少。
沒有糧食，那就是個貧民窟，所以出身在這裏的人，世世代代都被稱作野人。
不遠處有家茅草屋，門口圍了堵半人高的圍牆，直接畫地為牢，將自家和周圍的人家隔絕起來。
暮陽一路走來發現，這裏的人好像都有個怪癖，家家戶戶都習慣把自己屋子用泥土牆圍起來。
暮陽走過去禮貌性問了句，“有人麽？”
木門吱呀吱呀地被推開，從裏麵走出來個上了年紀的老伯，手裏還牽著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
那小女孩兒看見暮陽身旁的元英，掙脫老伯的手就朝他撲了過去。
“元英哥哥！”
暮陽見元英蹲下，揉了揉女孩兒的小腦袋，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
“你們認識？”暮陽問他。
元英站起來，牽著女孩兒的手，“這是我家。”
“是英兒麽？”這老爺爺的視線沒有焦距。
暮陽這才發現，他眼睛看不見。
元英招呼著眾人進了屋子，這老爺爺去了後院，窸窸窣窣弄了一陣兒，然後端出來幾個冷掉的紅薯。
元英趕忙上前將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選了個最大最好的遞給暮陽，然後再將剩下分給了其他人。
他有些歉疚地撓了撓頭，“家裏沒什麽吃的了，公子，您如果不嫌棄……”
暮陽看著其他人捧著這紅薯吃得狼吞虎咽，心裏有些堵，她自幼錦衣玉食，雖然知道人間疾苦，可卻不知，真的會有人連吃頓紅薯都是奢侈。
她拿起手中的紅薯，張嘴就咬了一大口。
是甜的……
元英鬆了口氣，眼眶有些濕潤，他剛才以為，這種髒兮兮的東西，公子是不願意吃的。
暮陽很快將手中的紅薯啃了大半，見小姑娘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紅薯，她掰了一半遞給她，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隨後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元英。
“你想不想，讓這整個北礦的人往後都不再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