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首屆柳編非遺技藝大賽
範長風見狀,馬上跑過來安慰。
“爺爺,您是國家級傳承人,你隻管把你知道的編織技巧和理念講給我們就行了,我和我爸爸絕對是您的好學生。”
“是的,長風。雖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在我心裏呀,還是希望我的兒子將來也能從省級非遺傳承人,變成國家級的。”
“而我的孫子你呢,也要成為省級的、國家級的甚至世界級的非遺傳承人。這樣我們範家的柳編才能後繼有人,到那時候我死也瞑目了。”
爺爺範中華說話時一揚一頓,明顯有些氣力不足。
範淮河和範長風將爺爺重新扶回搖椅上,分別鄭重地點了點頭。
秋天像個成熟的少婦,不緊不慢地趕了過來。
似乎在一夜之間,淮河兩岸大小不一的高崗、窪地,都被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華麗外衣。
不過,冬季仿佛是秋季的孿生姐妹,一個前腳一個後腳地來到淮河岸邊。
黃崗村接到了鹿城縣文廣新局的通知,要在這個秋末冬初的十一月十一日舉辦全縣柳編非遺技藝展示暨入選傳承人大賽。
可能是首屆舉辦的原因,大賽組委會作了放寬參賽的條件。
通知上說,隻有要柳編技藝基礎且願意參加的均可報名,另外,如果本次比賽能拿到優秀獎以上的作品作者,直接特批發展為縣一級非遺傳承人,獲一等獎的作品作者推薦為國家級或省一級非遺傳承人。
這種突破底線的操作,引起老藝人們的激烈非議。
憑什麽我們那個年代弄個縣、市級的非遺那麽苛刻,不是縣一級的不能報省級的,而到這一代的入選條件又是那麽的寬鬆,簡直不可思議。
工作人員解釋道:我們的社會都進入到新時代了。各種市場門檻的準入都在降低,更何況非遺傳承這項工作呢。
此一時,彼一時。在這個時代,隻要你有本事就會給你提供公平競爭的平台,更何況非遺傳承人也在老齡化,年輕化的現象已經刻不容緩了呢?
縣柳編非遺技藝展示暨入選傳承人大賽的舉辦地,便是黃崗村委會的農民文化廣場上。
提前一天晚上,縣文廣新局和縣非遺中心的工作人員就來到了現場。他們將一大塊矩形的噴繪在太陽還在西邊的半山腰裏,就掛在了廣場舞台的後方。
“鹿城縣首屆柳編非遺技藝展示暨入選傳承人大賽”的隸書字體格外顯眼,背景為一片淡化了的綠油油杞柳田,還有精美的柳編產品。主辦單位為縣文廣新局和縣非遺中心,協辦單位便是最下麵的一位字:黃崗村村委會和黃崗村柳編協會。
這一件事讓範長風既激動,又擔心。
他激動的是因為在和爺爺、爸爸學習了近半年時間的柳編後,終於有了自己展示的舞台。
擔心的是村裏,甚至包括全縣沿淮柳編產地的四個鄉鎮,可都是柳編高手濟濟,人才如雲,自己才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怕歸怕,他還是在征得爸爸的同意下,報名參加了比賽。
不管到什麽時候,醜媳總有見公婆的,想幹柳編這一行,一直躲在屋裏也不行呀,總得和別人比武、切磋交流吧,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提高自己的水平。
在這個參不參賽的問題上,爸爸範淮河的態度比較堅定。
“這是全縣首屆的非遺活動,如果你範長風不參賽,傳出去肯定被別人笑話。你們範家一家兩代人都是國家級、省級非遺傳承人,到了第三代連個參賽的人員都選不出來,不讓人貽笑大方。”
爺爺無比興奮,“不光要參賽,最好能拿個名次回來,也好證明我們範氏家庭的後來人並非弱者。”
這樣一來,範長風的無形壓力還是蠻大的。但帶著壓力上陣也未必是壞事,最起碼不會產生輕敵。
十月十一日上午八點鍾左右,陽光依舊暖和,早入冬但不見絲絲冷意上身。
黃崗村農民文化廣場上一大早,就擠滿了四麵八方的人們。
多少年了,當地的村民都盼望著能有一個屬於柳編人的節日,沒想到說來就來了,怎麽不叫人激動呢?
舞台上,一群參賽的男男女女們,一個個像打了雞血,衣著整潔,手腳利索,躍躍欲試。
範長風的神經一下子繃得緊緊的,手腳感覺都是多餘的,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這時,他覺得身後有人狠狠地捅了他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儲銀來那張可惡的大肥臉,笑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嗬嗬,原來是長風小弟呀,最近一段時間不見,你不光長個子了,還長膽了,還敢來參加這種類型的大賽,我真不知道你會個啥,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做柳編麽,怎麽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範長風本不想理睬他,看到他如此囂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賽前說這麽多屁話有什麽用,到比賽的時候,希望你能把嘴上的功夫用在手上,小心這裏的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儲銀來笑道:“我閃了舌頭事小,要是今天你在比武中連個優秀獎都拿不到,就不是我閃舌頭的事了,我估計範家這臉麵都能丟人丟到淮河裏麵了。”
“你還來比武呢,我看你是來給你們範家抹黑來了吧,你爸爸把柳編技藝早就傳給了我,估計他老人家現在正坐在家裏,唉聲歎氣地後悔著這事呢吧。”
範長風實在不想看到儲銀來那洋洋得意的肥臉,他背起自己的柳條和柳刀走向了隊伍的最後一排,站在了最後一名。
他剛站定,就抬頭看見了黃婷婷正拿著一把金箔折扇,給儲銀來不停地扇風降溫,還不時地用濕巾幫其擦汗。
那種奴顏婢膝的樣子真的令人惡心。
範長風要求自己迅速冷靜下來,不要受到外界的幹擾。
他抬眼望向舞台下方看了看,爸爸範淮河已經和爺爺範中華坐在一起,為自己加油助威來了,他的心一下子安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