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婚禮

165婚禮

我上車後,司機問我接下來去哪裏,我望著萬有大廈前熟悉的每一寸草每一處樹木,過了半晌。我說:“去沈太太家。”

我司機開動車子,良久我又補了一句:“先預約好。”

那司機再次將車停下,撥了一個電話給沈家,他掛斷電話後,看向我說:“仆人說沈太太和沈先生都在家。”

我說:“嗯。那就去吧。”

司機終於將車子往前方開去,到達沈家別墅門前,仆人一早就來開門,我站在那看了一眼這棟別墅,發現沒什麽變化,還和當時我離開時一模一樣,唯一的變化時,這裏迎來了新的女主人,有仆人正大麵積為別墅內的花草樹木澆灌水,時而有鳥叫聲,真是難得的寧靜。

我剛到大門口,以前在這裏工作照顧我的楊媽從別墅內出來迎接我,她非常親切喚了一聲:“顧太太。”然後領著我進入。

經過客廳時,我匆匆環顧了一圈。問楊媽說:“沈太太呢?”

楊媽說:“沈太太沒再家。”布團上血。

我腳步一頓,我們已經到達了書房門口,楊媽看了我一眼說:“沈先生等您很久了,紀小姐。”

我看向楊媽,笑著說:“我忘記拿東西了。我需要先離開一下。”

裏麵傳來沈世林聲音,他說了一句:“顧太太,怕什麽。”

楊媽為難看向我,將門開成一絲縫隙,我沒有再動,伸出手將門輕輕推開,便走了進去,我還來不及看清楚裏麵的一切,身後的門便被人關上,我驚愕往後看,發現門已經緊閉,屋內沒有開燈,到處都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站在裏麵沒敢動,判斷著沈世林在哪裏。可他沒有說話。

我提著包的手有些握緊,開口說了一句:“把燈打開。”

依舊沒人說話,我受不了這樣無止境的黑暗,剛想轉身去開門,忽然我腦袋處被什麽東西給頂住,觸感非常冰冷,鋼製一直的東西。

沈世林的聲音就在耳畔詭異傳來,他語氣柔和說:“猜猜你你腦袋上的東西,是什麽。”

我看見不見他的臉,隻隱約可以分辨處他的大約位置。還有他身上獨屬於他淡淡的茶香味,我伸出手緩緩摸像他頂住我腦袋處的東西,長方形的,冰冷一片,我順著長方形的頂端一路往下,觸到他冰冷的手,他食指正按在一個扳機位置,我剛要碰觸到,他低笑了一聲。

我手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在觸摸到後,立即收了回來,全身發冷,我站在那紋絲不動,聲音平靜問:“你想殺我。”

他說:“你認為呢。”

我感覺叮囑我的東西移了位置,從我太陽穴移到額頭正中間,我腿有些軟,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你殺了我,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了嗎?”

他說:“沒關係,殺了你,你就再也走不了。”

我說:“沈世林,你能不能別這樣!”我這句話說出來,屋內一片死寂,我聲音哽咽說:“你別這樣,我們之間可以很好相處的……”

“哦?事到如今還好相處嗎?”他笑著問我。

我說:“是你逼我,一直都是你逼我,如果你可以放我走,如果你沒有拿我身邊的人和盛東來威脅我,你以為我想走到這一步?”

沈世林說:“我讓你離婚,離嗎?”

我說:“不可能。”

他笑了出來,笑聲在我耳邊就像泛著綠光的毒氣,不斷往我耳內鑽著,他說:“那我們就死一起。”

他說完這句話,我感覺他按住扳機的手,緩慢往下壓,我手緊握,心幾乎跳到喉嚨口了,我閉上眼睛,沒說話,因為說再多我也知道改變不了任何結果,正當心甘情願等待額頭上嘭的那一聲,頂住我額頭的槍發出極小的一聲哢嗒聲,我身體猛然一震,燈光在那一霎驟亮。

沈世林那張帶著陰冷笑意的臉便出現在我正前方,我們兩人對視了一眼,門外的人便被人推開看,楊媽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她看到拿槍頂住我額頭的沈世林後,嚇了一大跳,立即走上來,顫聲對沈世林說:“沈先生,您千萬……”

她的話還沒完全說出來,沈世林將手中的槍從我額前移開,側過臉看向笑著問:“千萬別怎樣。”

楊媽摸了一把汗,看了一眼沈世林手中的槍說:“你千萬別殺了楊小姐。”

沈世林食指在扳機的圓圈內,他動了一下,那把黑色手槍便在他食指上優美的旋轉一圈,他回身坐在書桌前,將槍拆掉說:“這槍殺不了人。”

楊媽走端著茶杯走了進去,問:“是假的嗎?”

他輕笑著說:“當然是假的。”

楊媽鬆了我一口氣,我也鬆了一口氣,她將將咖啡放下後,便從書房離開了,我有些驚魂未定看了他許久,已經不想在這裏多花時間,我從包內拿出一份紅色的請柬放於他桌前說:“這是請柬。”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目光長久停在那刺眼的紅色上,我說:“謝謝你曾經對我的好,也謝謝你曾經比對我家人還要對我好,謝謝你讓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也謝謝……你給了我非常完美的一場夢。”

他指尖緩慢碰觸到那張請柬,單隻手打開,放在眼下看了一眼,他沒有說話,隨即放下。

我沒有再多有停留,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手剛碰觸到門把手,沈世林在我身後聲音清冷說:“你是第一個背叛我,卻仍安然無恙的女人,紀精微,祝你幸福。”

我咬著唇站在那,莫名就淚流滿麵,我停留了一秒,拉開這扇便走了出去。

我出了別墅,大門口正好停了一輛車,顧瑩燈從車內下來,她看到我後,眼裏閃過一絲防備,隨即臉上揚起一絲笑意,她站在階級下問:“精微,你怎麽來了。”

我說:“我是來送請柬的。”

她象征性留我:“快到中午了,不如一起吃頓飯?”

我說:“不用,宗祠還在家裏等我。”

顧瑩燈聽了,柔柔笑著說:“那好吧,叔叔重要,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之後我手上的請柬陸陸續續送了出去,顧宗祠那邊賓客問題也全部準備妥當,隻有婚禮的細節沒有商量妥當,當然,我們的婚禮遠遠沒有顧瑩燈和沈世林的那麽盛大,第一,我和顧宗祠不顧顧家人阻止,私自將結婚證辦了,顧家人能夠承認我們這段婚事,顯然已經算是不易,想大辦幾乎不可能,第二,這場婚姻本來隻是一場交易,我和顧宗祠兩位當事人,並沒有半點新婚愉快,大辦隻會讓雙方都覺得我比累,

將請柬送出去後,我和顧宗祠的秘書商量好的場地的策劃,還有嘉賓位置的安排,她都一一記錄好,全部都商量妥當快到尾聲時,顧宗祠的秘書問:“那顧夫人,有沒有想好去哪裏度蜜月?”

我說:“還需要度蜜月嗎?”

秘書微笑說:“反正我和我丈夫結婚時,就曾去過英國度蜜月,聽說沈先生和沈夫人參加完您和顧先生的婚禮,去馬爾代夫。”

我說:“度蜜月的話,沒有必要,顧先生這段時間應該很忙,別打擾他工作。”

秘書聽我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麽,她全部都記錄好剛才我所說的,便起身從別墅內離開。

我們的婚禮訂在十月國慶節這個舉國歡慶日子,現在距離十月國慶節還有七天,說實話,這是我走過二十六個國慶節的年頭,第一次竟然半點國慶喜悅都感受不到。

反而像是大學最後一年時,為畢業論文準備而焦頭爛額的自己,想著一切完成後,這場噩夢過去後,一切都會好。

可當論文通過後,順利畢業後,看到空空如也的課堂還有寢室,才覺得沉重。

但我知道,總會好。

顧宗祠這幾天確實很忙,我們兩人除了一個星期前見過一次後,之後會麵的時間很少,全部都是他秘書和我進行交涉,當然他不出麵更好,與他秘書交涉還沒有那麽尷尬。

到快要結婚的第五天時,顧宗祠終於來了,他是晚上來的,當時我正洗完澡,準備上床睡覺了,門外的仆人敲門說,顧宗祠來了,我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隨即換掉身上的睡衣,穿好衣服從房間內下樓,果然顧宗祠正坐在樓下等我。

我穿著拖鞋來到他麵前坐下,他正坐在餐桌旁吃著晚餐,仆人在一旁陸陸續續端著菜上桌。我坐在他對麵問:“還沒吃飯?”

他說:“最近很忙,沒有時間來看你。”

我說:“沒關係,婚禮我在忙,你忙你工作就好了。”

顧宗祠問:“請柬送得怎麽樣?”

我說:“大部分都送了出去,小部分的人有些沒時間,還有些聯係不到,還有一些老一輩的人已經去世,她們的兒女方麵我也並不是很熟,所以不打算請吧。”

顧宗祠聽了沒再說話,也並沒有問我是否將請柬送達給了沈世林,他吃完飯後,仆人在一旁說:“顧先生,您的房間準備好了,今晚是……”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說:“今天夜晚確實有些晚了,不如……”

我對仆人說:“顧先生暫時不會住這裏,他東西還沒完全搬過來。”

顧宗祠笑了兩聲,倒也沒說什麽,對仆人說了一句:“叫司機送我回去就好。”

仆人說了一聲:“是。”

顧宗祠離開後,我鬆了一口氣了,然後回了房間繼續睡覺。

第四天後,我和顧宗祠去婚紗館挑選婚紗,是本市最好的一家婚紗館,上次顧瑩燈就是在這挑選婚紗定做的,我看來看去都沒有什麽滿意的,顧宗祠這點耐心倒是頗好,非常耐心的等著我挑選,他坐在一旁的休息室喝著咖啡。

等我從禮服區出來後,顧宗祠坐在沙發上問我是否選好了。

我站在他麵前說:“沒有選好。”

他說:“如果沒有挑中的,我們再去別家。”

我說:“稍後再說吧。”

婚紗沒有選成,可婚禮上的所有事情全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終於到達婚禮的前一天時,顧宗祠將我媽接了過來,讓她來陪我,她進到別墅內後,看著這裏麵的裝潢不斷發出感歎,握住我的手,還非常激動說:“精微,媽沒想到,你這輩子會有這樣的造化。”

我一直覺得她拜金,可沒想到是這般拜金,沒有多說什麽,讓仆人招呼她,自己回房間休息,這段時間精神不是特別好,也說不出哪裏好,總覺得提不起勁。

可到達夜晚時,我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幾次下樓走動,又走上來時,我媽站在二樓將大廳內的水晶燈給打開,她身上穿著睡衣睡褲,看向樓下的我時,睡眼惺忪問:“怎麽還沒睡?”

我說:“睡不著。”

我媽從樓上緩慢走下來,她來到我身邊,在還沒反應過來時,握住了我手,我有些出乎意料看向她,我記得這是我爸死了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這樣親切的握住我手,或許是她手心內的溫度太過溫暖,也或許是這個夜晚真是太寒冷,太心亂如麻。

我沒有拒絕她這唯一一次給我的母愛,她將我牽到沙發上坐下,看向我問:“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沈世林是嗎?”

我錯愕的看向她,她說:“你是媽的女兒,媽怎麽會不知道,我一向睡得早,剛才一直聽見你在樓上樓下走動,就知道你睡不著,精微,媽到了這個年紀和你說句實話,我這輩子經曆過兩段感情,第一段是你爸,當初我也沒有多喜歡他,隻是因為他有一名手藝,可以養活我,所以我就嫁給了他,我們兩人其實從見麵到結婚沒有多少感情的,他和我結婚一個月後,就去參軍了兩年,回來後,他對於我來說,始終是一個陌生人,可這麽多年下來,不管之後你爸多麽不爭氣,家裏條件多麽不好,他對我始終算是很好的,可我知道,我不喜歡他,可我感激他,我把他當成我的親人。

直到他死後,我都始終沒有嚐試過會失去他的恐懼,因為我不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失去他。

可鄭江,媽不顧你的感受,不顧對你的傷害,毅然選擇和他結婚,可我的日子過得反而比你父親在一起時,還要不踏實,我總覺得自己會失去他,總覺得年齡之間的差距,會有一天,他離開我。”

我媽停下了話,她看向我說:“自古以來,情字增添一些沒必要的煩惱,反而沒有喜歡,過得相對自在快活,愛情在婚姻裏其實是可有可無,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相互磨合久了,感情自然就來了,反而一開始有愛情的人,磨久了,到後麵,其實什麽都磨光了,反而變成了陌生人,因為沒人接受得了愛情被茶米油鹽給侵蝕掉的殘酷事實,所以,你不必覺得難過與遺憾,顧宗祠從任何一方麵來說,都是不錯的人選,他可以給你很好的未來,和沈相比,媽比較中意顧宗祠。”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和我說這些話,可這些話,好像都是她的實話。

她拍了拍我的手說:“你自己想清楚,別太晚了。”

她說完這些話,便上了二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坐在樓下許久,忽然笑了出來,現在再去抉擇一切都太晚,我也並沒有後悔什麽,我隻是恐慌今後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便給了顧宗祠的秘書地址,讓她去一個地方幫我取一件東西,她當時也沒有多問,按照我給的地址便從別墅出去了,我化妝了兩個小時,她將東西給拿了回來,氣喘籲籲來到我麵前,幾個造型師立馬走上去,為她將東西攤平在沙發上,打開後,裏麵是一件潔白如新的婚紗,我走了過去後,看了許久,發現沒什麽變化。

造型師問我:“顧太太,您今天的婚紗,是這一件嗎?”

我說:“對,就穿這件。”

她看了我一眼,按照我身體的尺寸量了一下,發現都很合身,便為我換上。

所有一切全部都準備好,顧瑩燈來了我們這裏,她在樓下看向樓上站著的我時,臉上帶著燦爛微笑說:“精微,你好漂亮啊。”

我由著造型師送到樓下,她挽住我手說:“走吧,我送你去婚宴現場。”

我說:“顧宗祠呢?”

顧瑩燈說:“他早就在婚宴現場招呼客人了。”

我們兩人說了幾句話,她視線忽然定在婚紗上,疑惑問:“這件婚紗我好想在哪裏見過。”

我看向她,她冥思了許久,說:“好像上次我和世林去挑選婚紗的時候,便試了這件,我還訂下了,可是去換完別的下來,那裏的服務員告訴我,說是被別人買下了,怎麽會在你這裏?”

我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是宗祠前幾天和我一起去挑選的。”

顧瑩燈說:“這件婚紗是法國設計師戴恩的成名設計作品,本市隻有一件,沒道理會有相同的一件出現。”

我說:“婚紗館的人說,有一位太太訂做了一件,可到婚禮前一天又改了一件,我那天正好和宗祠去婚紗館試婚紗,看到了這件,因為沒時間去訂做,而且身形和我都挺合適,所以就拿了這件。”

顧瑩燈笑著說:“以前好像不可以訂做耶。”

我說:“最近不知道怎麽可以。”

顧瑩燈哀歎一聲:“其實我喜歡這件婚紗很久,現在可以訂做了,可惜沒有機會穿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顧瑩燈扶著我上了車,我看到後麵幾輛車內全部外都是保鏢,沒有說話,因為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有點堵,我們被堵在高架上大約十幾分鍾,顧瑩燈接到顧宗祠的電話,她連說了幾句:“已經在路上了,好了,好了,馬上就到了。”

她掛斷電話後,看向窗外賭成一條龍的車,她嘟囔著說:“堵成這樣,一時半會,可能走不了。”

我說:“國慶節別人都自駕出去遊玩,肯定會堵。”

聊到這個話題上,顧瑩燈看向我問:“對了,精微,你和我叔叔打算去哪裏度蜜月?”

我說:“他很忙,我們大約不會去。”

顧瑩燈說:“我和世林等你們完婚後第二天就要去馬爾代夫,然後馬爾代夫轉日本,之後就是去英國還有法國。”

我說:“去這麽多地方?”

顧瑩燈竊喜的點點頭說:“他起先不肯,說公司內事情忙,我磨了他很久,他才答應我。”

我說:“大概要一個月吧。”

顧瑩燈說:“那邊早已經有人準備好,等我們去就好了,如果行程拖拉的話,大概需要一個月。”

我說:“那……好好玩。”

我們說完話後,前麵的車終於啟動,顧瑩燈鬆了一口氣說:“終於不堵了。”

車子從高架開下來後,在快要到達婚宴的路途中,車子正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顧瑩燈剛想問我什麽,我們車前的左側處忽然衝過來一個人,我和顧瑩燈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車子緊忽然發出一聲緊急的刹車聲,我和顧瑩燈身體都同時往前傾,完全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隻是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對方,許久,我們抬起頭,坐在駕駛位置的司機立馬推開門去看前麵的人,正當我和顧瑩燈麵麵相覷時,車前的擋風玻璃前,忽然升起阮陵遇的慘白的臉,當她帶著恨意的視線看向車內時,我嚇得驚呼一聲,往後車座後縮了一下。

顧瑩燈皺眉看了我一眼,問了我一句:“怎麽了?”

我說:“那不是阮陵遇嗎?”

顧瑩燈聽到我的話,也驚愕的看過去,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衝在車前的女人忽然手中用力拿著磚頭敲砸著擋風玻璃,顧瑩燈和我都嚇得往後一縮,有保鏢迅速走了上來,將那女人給圍住。

顧瑩燈說:“不是阮陵遇。”

許久,正在敲砸車窗的女人被保鏢架走,那女人死命掙紮著,帶著恨意回過頭看向我們,發瘋一樣說了一句:“你這狠毒的女人,是你害死了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