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待到山花爛漫時
所有經曆過那件事情的人。
據說沒有一個活下來。
白玉娥這句話,令我大受震驚。
我瞳孔瞬間睜大。
郭采薇、趕屍匠羅東寶都死了。
我娘龍妙雲返回茶花峒當天,艱難生子後也一命嗚呼了。
“那……麻雲峰呢?”我忽然想到了麻雲峰。
他是如何詐死離開青崖峒?
若他去過毒山,為何沒有死掉,此番又回來了?
白玉娥搖搖頭,說:“如果不是你帶來消息,我並不知道麻雲峰詐死,還去毒山。他這個人比較陰毒,說不定能活下來。”
我陷入了沉思,郭采薇身上符紙由來,這類謎團解開。
但是,關於毒山那件大事,始終是一團霧水。
白玉娥不是當事人,並不能說出全部隱情。
既然麻雲峰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就看鬥蠱的時候,能不能從他口中解開這個謎團。
“多謝姨姥姥的解惑。”
我由衷感激地說。
“再抓幾隻金尾蠍子,黑頭蜈蚣。萬一,麻虎沒有醫好你的蠱蟲。姨姥姥說要送給你的。”
白玉娥揮揮手。
我收起銅鈴鐺,翻看石頭,花了些時間,抓了三隻金尾蠍子,又抓了兩隻蜈蚣。
分別裝在兩個布袋子裏。
我們繼續往外走,很快就到了洞口。
出洞那一瞬間。
我忽然感到一絲陰風掃過我的脖子,便轉頭朝洞內看去。
“冬生,怎麽了?”
麻喜子問。
我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麽,隻是感覺有東西悄悄地跟著我。
轉念一想,這養屍洞活養不少蠱神,有些髒東西覬覦活人,並不奇怪。
“沒事。”
我搖搖頭。
接著,白玉娥又教了我兩手鎮屍的手段。
用銅製的釘子,加上桃木釘,打入僵屍的幾處罩門,定住了男屍。
這樣的話,男屍投入火中,也不會因為鎮屍符燒掉,半途掙紮起來跑掉。
我收集了柴火,將毒屍投入了篝火之中。
熊熊烈火燒了起來。
“麻二毛,我冬生言而有信,若我能再遇到郭采薇,定會送她們母子一個好前程的。畢竟,我娘也受過苦的。”
我對著烈火中的男屍說。
男屍掙紮了幾下,一股濃煙衝天而起,肉焦味飛快地飄散。
火勢越來越大,要不了多久,青崖峒的人就會趕過來。
我以最快的速度,仔細檢查了連翹的傷情。
身上有九處蠍子蜇傷,好在沒有讓劇毒蠍子王傷到。
所以,蠍子傷比較好處理,隻是有可能會留下傷疤。
尤其是左臉顴骨位置。
“蠍子傷不要緊,臉上要小心一些,可能會留疤的。”
我說。
“嗯,我家有治蠍子傷的藥。”
連翹點點頭。
相比蠍子傷。
她雙眼的狀況非常糟糕,目前隻能依稀看到人影。
如果放任不管,視力肯定會大減,甚至會瞎掉。
“連翹,你在入洞之前,就流了太多淚,傷到了眼睛,入洞又讓毒瘴氣所傷,一定要認真調理。”
我有些擔憂地說。
“隻要能找到喜子哥,我眼睛瞎了都無所謂的。”
連翹很樂觀,忍耐性也很強,根本不在乎眼睛的灼傷。
我手邊沒有中藥,又怕連翹記不下藥方。
便將衣服撕下來一塊,從火中取了一塊黑炭,給她寫了兩個藥方。
“一個是解煞氣的,吃三天就可以。”
“一個是治眼睛的,記住決明子要炒研,然後用布抱起來,在太陽穴按揉。再用金銀花煮水,每日清洗眼眶四周。這樣的話,一個星期左右就好了。”
“如果得空的話,去一趟茶花峒。我給你複診一下。”
我說。
連翹感激地點點頭,說:“冬生,多謝你了。我知道了,我會去找你複診的。”
又扭頭看向麻喜子,說:“喜子哥,我要是瞎了,你也會要我吧!”
麻喜子笑了笑,說:“連翹,冬生醫術很厲害。你這些傷不算大事的。”
麻喜子與連翹說了幾句悄悄話。
白玉娥催促我們盡快離開。
“三年後,我二十一歲,待到山花爛漫時,我會來娶你。”
麻喜子許下了承諾。
連翹臉上襲上了紅霞,但她並沒有太過嬌羞,而是鄭重地回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會等你的。”
熊熊大火燒起,從青崖之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寨民要來這裏查看了。
“與蠱蟲相處越久,自己也會變成蠱蟲。冬生,人永遠是人,千萬不能變成蠱蟲。”
白玉娥臨別贈言。
這或許是她某種人生感觸。
“再見。”
我揮揮手。
我與麻喜子二人,順著石板山路,從青崖上下來。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
麻喜子先後中了竹篾蠱,以及三色蠱。
雖說蠱蟲都取出來,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是,部分毒性還留在他體內,還不及拔除。
沒辦法連夜趕回茶花峒。
我們咬牙走了一個多小時,遠離青崖峒。
找了一處山洞,暫且過一夜。
我望著青崖峒的方向,心中唏噓不已。
白玉娥抱著必死決心留下來。
今晚的青崖峒,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好在,她餘威猶在,體內又有七色蠱,青崖峒的人,是不敢折磨她的。
我回想著,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
從七色蠱、青崖峒蠱神麻二毛、為了複仇忍耐幾十年的白玉娥。
本命蠱從丟失到重新回來。
我從白玉娥的遭遇,見識人性的狠毒與黑暗。
也從連翹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明。
我猛地抬起頭,發現洞口有一團煞氣。
“是誰?不要鬼鬼祟祟的。”
我大喊一聲。
“冬生,沒什麽東西啊,你太緊張了吧。青崖峒的人,不會追上來的。”
麻喜子驚訝地看著我。
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我撿了一塊石頭,挪著步子走出去,厲聲道:“不想死就滾出來,我手上有金蠶蠱。”
“老漢麻開山,拜見小郎中。老漢身體有些不舒服,聽聞小郎中醫術高明,可醫人可治鬼,還請小郎君出手。”
一個身穿黑色壽衣的老者出現在眼前,他麵色發黃,眼窩深深地陷下去。
他站在月光下。
卻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