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上)老君潭前救義弟 瀝泉山下育大鵬
大金國在一舉滅了大遼之後,還沒有明目張膽地與大宋開戰,隻是在大宋邊界以掠奪的方式強搶財物,增強國力,沒有與北宋王朝發生正麵的大規模的摩擦。
那個沉迷於蹴鞠的宋徽宗,已經被梁山、洞庭、太湖農民起義軍,弄的精疲力竭,可他不從官府、朝廷自身找原因,一味地派大軍鎮壓,不曾想,農民起義軍如雨後春筍,越鎮壓越多,把個大宋朝弄的天怒人怨,哀鴻遍野,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隻有俠義為民的丐幫,在邊關保護黎民,中原武林一片風平浪靜。
這一年,中原大地迎來了初夏的雨季,刮取民脂民膏的地方官府,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對黃河水汛不聞不問,仍然生活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
河北西路相州湯陰縣永和鄉孝悌裏是**河(湯陰居**水之南而得名)邊上的一個村莊,地勢低窪,水盈則衝。**河源起永通河,東入衛河,每當遇到永通河泛濫,這裏都是首當其衝。
一連十多天的暴雨,加上二十多天的連陰雨,讓永通河水位瀑長。村西頭有一對磨豆腐的中年人,男的叫嶽和,女子是他心愛的妻子姚氏。
在水汛來臨之時,村民都躲避洪災,遠離此地,隻有這對夫婦,仍然沒有離開村莊,並非這對夫婦不想走,而是妻子懷揣露甲,快要臨盆,要知道,嶽和已近不惑,至今沒有一兒半女,眼看妻子就要生產,哪敢動了胎氣。
雖說不敢動是不敢動,畢竟洪水無情,中年男子收拾腰子盆,作好洪水到來時的準備,一旦湯河決堤,還是要將夫人放進腰子盆裏,安全地送到高處。
天色越來越晚,雨似乎也越下越大,夫人腆著大肚子想給丈夫幫忙,可惜笨拙的身軀讓她行動很不方便。嶽和囑咐道:“夫人,你上床歇息吧!也沒什麽準備的,我把前些天留下的豆腐渣、豆餅放在腰子盆裏,以防萬一。今晚大雨要是不停,明早無論如何也要帶你離開這裏;你總是跟我說‘沒事,沒事,老天爺會保佑我們的’,要是老天爺能保佑,為什麽雨還不停呢?”
“唉!隻是這肚子裏的小冤家讓人放心不下,否則,你我恩愛夫妻死在這洪水之中,總比餓死在這世上來得利落。”夫人唉歎道。
“夫人,可不敢胡說,你我雖非官宦人家,隻要年成好,還能對付個溫飽,何出此言啊!”丈夫連忙道。
“相公,春荒鬧鬧,豺狼當道,民不聊生,金人宵小。相公也算是滿腹經綸,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磨豆腐的下場。”夫人氣憤道。“夫人,世道如此,不想也罷!”嶽和說著,將妻子扶到**。
丈夫還在打理其他物事,妻子帶著幸福的微笑漸漸進入夢鄉,她夢見自己踏著祥雲來到西天佛國,雷音寺的大雄寶殿之上坐著佛祖如來,佛祖盤腿坐在蓮花寶座上,左手單掌立於胸前,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翹立向上,小指呈半屈狀,右手半握拳托在腹部,兩耳垂綸,一臉慈祥,在佛祖的四周,金光四射,梵音繚繞,如來佛祖輕聲念誦佛經。
在佛祖不遠處有一隻大鵬金翅鳥,不離不棄地守候在身邊。就在這時,寶殿的地下鑽出一隻蚯蚓,好沒由頭地在佛祖麵前吵鬧,大鵬鳥煽動翅膀,似乎想把蚯蚓趕走,沒等大鵬鳥飛到,蚯蚓鑽入地下,如此反複幾次,激怒了大鵬鳥,它假意飛回,實則立於蚯蚓之後,等蚯蚓剛剛露頭,大鵬鳥伸出雙爪將蚯蚓擰為兩截。
大鵬鳥非常得意,沒想到,它的舉動惹怒了佛祖,道:“畜生,它也是一條生靈,你怎可無妄奪它性命。”連忙從自己腿上撕下一塊皮來,把兩截蚯蚓纏在一起,然後塞入泥中,並對大鵬鳥道:“看來你佛法不到,戾氣未脫,我不能留你,你還是飛往人間,再度修行去吧!”說完,大袖一抖,大鵬金翅鳥展翅離開大雄寶殿,在茫茫的大海上飛翔。
大鵬鳥在無邊無垠的大海上飛行了“七七四十九天”,又累又餓,眼看就要跌入海中,這時,海麵上浮起一隻萬年神龜,硬生生將大鵬鳥接住,落在海龜背上的大鵬鳥,雖然沒有落水,但饑餓實在難耐,它看到海龜又圓又大的眼睛像坨肉,大鵬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神龜眼球啄下,吞入腹中,在海龜沒有下沉之前,大鵬鳥再度起飛,飛向一個茫茫的澤國。
夢中這一切,使夫人突然驚醒,渾身是汗,同時也感到肚子陣陣疼痛,她連忙呼喊相公。嶽和聽到妻子的呼喚,知道孩子即將誕生,他既驚且喜,驚的是妻子生產沒有接生婆;喜的是自己快要當父親了。他等在妻子床前,一隻手握著妻子的手,另一隻手不停地撫摩妻子的額頭,嘴上不停地給她安慰,給她鼓勁。盡管疼痛難忍,妻子還是催促嶽和趕緊去燒鍋熱水,將剪刀過火冷卻。
心疼妻子的嶽和,不敢有半點怠慢,冒著大雨衝向柴房,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將夜空照如白晝,正西方有一隻金色的大鳥,向他家房頂急速撲來,然後,瞬間消失在茫茫的雨夜裏。等他抱來柴,燒好水,妻子疼痛感一陣緊似一陣,嶽和恨不能為妻子使把勁。
生命的誕生是一個瓜熟蒂落的過程,就在嶽和急得不知所措時,妻子安然地將孩子生了下來,一個毛茸茸、胖乎乎,滿臉帶著血水的男嬰,出現在嶽和麵前,不聲不響的小家夥,撲閃小眼睛審視這個世界,嶽和倒拎起孩子的雙腿,在他的小屁股上輕輕一拍,“哇”的一聲,孩子響亮哭聲傳遍整個夜空。
包裹好孩子,安頓好妻子,嶽和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看著樂不可支的丈夫,妻子有氣無力地埋怨道:“別顧著樂啊!趕緊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對,對,對,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夫人,取什麽名字好呢?”嶽和求教道。
“相公,你那麽大學問,給孩子取名字還要問我呀!不理你了。”妻子嬌嗔道。
“這是我們倆人的孩子,當然要問你了!”嶽和明顯沒有從興奮中走出來。然後自言自語道:“名字一定要響亮,一定要配得上我的兒子。”忽然,他想起剛才一隻大鳥從房頂上飛過。“有了,飛,叫嶽飛,就叫他嶽飛,我們的兒子叫嶽飛。”嶽和大聲地喊道。
妻子也喃喃道:“嶽飛,我們的兒子叫嶽飛,飛兒,好名字。”嶽和與妻子還沉浸在新生兒的喜悅中,可噩夢也悄悄向他們襲來。
就在他倆為孩子的誕生而歡天喜地時,遠處傳來萬馬奔騰的聲響,白浪滔天的洪水以驚人的速度向孝悌裏卷來,而且是一浪高過一浪,洪水過後,村莊田野沉沒在一片汪洋之中,奔騰的巨浪將剛剛得來的幸福擊的粉碎。
嶽和趕緊將母子抱上腰子盆,用棉絮將母子蓋好,此時,洪水已經沒過大腿,嶽和在水中推著腰子盆,向曾經的高處趟去。暴雨挾著狂風,狂風卷著巨浪,一個浪頭衝過來,豆腐店已經成為一堆漂浮的雜物,嶽和死死抓緊腰子盆,生怕有什麽閃失。
由於地形比較熟悉,他還能推著母子往曾經的高處走,水位越來越高,就在嶽和他們快要接近岸邊的時候,忽然,腳下是一片哇地,正好一個巨浪向他們襲來,他害怕將盆弄翻,趕緊鬆手,守護母子的嶽和沉沒在巨浪中,木盆隨巨浪漂流;夫人感覺丈夫不在身邊,哭天搶地的呼喊著,可是,哪裏還有丈夫的蹤影。失去丈夫的妻子,心中一陣陣地絞痛,在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暈死過去。
等到夫人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隻見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房子裏,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孩子,大聲呼道:“飛兒,我的飛兒,軟弱無力的身軀想爬起來。”她的聲音和動作驚醒了身旁的孩子,“哇……哇……”哭聲在她裏側響起,她一下子癱倒在**。
聽到孩子的哭聲,進來一位衣著破舊的女人,對她說:“你終於醒啦!太嚇人了,你一直高燒不退,嘴裏呼喊著一個叫嶽和的名字,是不是自己的相公啊?”聽女人提起丈夫的名字,夫人又“嗚嗚”地哽咽起來,將自己快要臨盆,沒能及時躲避洪水,丈夫為了守護母子,不慎淹亡的經過告訴這位仆婦。
仆婦聽了也跟著落淚,並告訴嶽夫人道:“這是王家莊,是一個依山傍河的村莊,地勢比較高,早上雨停之後,大家聽到河邊有小孩的哭聲,原來是你們母子,我們王員外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命人將你們救下,並讓你們住在這裏,雖然房間不太好,員外說了,等你身體恢複,願意投奔親戚就投奔親戚,如果沒有地方可去,讓人將房子修繕一番,讓你娘兒倆居住在這裏。”
聽了仆婦的話,嶽夫人就要起來麵謝王員外,仆婦趕緊阻止道:“就算道謝,也要等身體恢複了再去,孩子大概餓了,快給孩子喂奶吧!”嶽夫人隻好作罷,將孩子攏在懷裏。
六月天,孩子臉,此前十多天,還是狂風大作,暴雨連綿,現如今,烈日當空,豔陽高照。經曆洪荒和失去親人折磨的嶽夫人,身體開始逐漸恢複,她沒有忘記救她母子性命的王員外,在仆婦的指引下,嶽夫人當麵向王員外道謝。
別看嶽夫人身體孱弱、衣著破舊,可她舉手投足之間透著大家女子的規範,見到王員外,嶽夫人深施一禮,道:“山野村婦見過王員外,謝員外救我母子性命,還給我們提供安頓之所,小女子今生今世無以為報,來生來世結草銜還。”
王員外讓嶽夫人免禮,道:“夫人不要客氣,舉手之勞,何必掛齒,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母子漂流到我的莊子上,我哪能不救呢?救人性命乃積德行善庇佑子孫的好事。”
一番客套之後,又問嶽夫人有何打算?嶽夫人難為情道:“大水過後,家隻剩下一堆荒丘,相公落水身亡,我母子再無去處,王員外若不嫌小女子粗手笨腳,賤身願在員外舍下幹一些漿洗衣裳的粗活,不求工錢,隻求給碗飯吃,養活我們母子。”說完款款一拜。
要說王員外的確是十裏八鄉的大善人,告訴嶽夫人安心住在這裏,能幹多少是多少,家裏仆婦下人那麽多,也不多她娘兒倆一口,並命人將原先住的房子進行修繕,嶽飛母子算是有了安頓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