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洗白,必須洗白!

牙行裏,劉大炮帶著喜兒這孩子走了,隻留下過江龍和一眾親信依然坐在大堂裏沒動地方,麵麵相覷。

他們都能感覺得到,今天的大哥,和往常不太一樣了。

“龍哥,看來大哥真挺喜歡那個叫喜兒的娘們的啊,轉個手就能淨賺五十貫的生意,他居然不做,也沒看出這丫頭有什麽過人之處啊,也就是個中上之姿吧。”

過江龍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釀小口小口地喝著,道:

“你們懂個屁,真以為大哥是衝著那小娘們麽?哎~,大哥就是大哥啊,他今天,句句都在敲打我,處處都是衝著我來的。”

兩個小弟聞言一驚,隱隱的預感可能會發生點什麽大事兒了,卻也連忙問道:“龍哥,這話是怎麽說的呢?”

“趙員外的這一單生意是我聯係的,五十貫的利潤都是小事,關鍵是借此機會能跟趙員外搭上關係。

人家是南漢宮裏麵出來的,關係在官麵上,誰知道咱們什麽時候哪件事就用得上人家了呢?賣姑娘給他的這個事兒賺的不隻是錢,更是人情。”

小弟聞言想了想,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區區幾十貫的生意大哥也要親自過問,那這樣說的話,咱們既然早就答應了那趙員外,現在又反悔,豈不是把人給平白得罪了麽?”

過江龍歎了口氣:“得罪那趙員外的不是他,是我啊。”

眾小弟聞言,啞口無聲,一時間誰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我過江龍自問論打架誰也不怕,放眼整個揚州城,誰特麽敢動我過江龍?然而我再怎麽強,終究是個外地來的。

你們都是前些年跟我一塊來揚州的,那時候,咱們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這才不得不托庇於他,當了這義字門的二當家。”

“論武力,他不如我,然而他終究是揚州城的地頭蛇,黑白兩道通吃,更是有著捉錢人和不良帥的身份,被整個知府衙門上上下下所有人護著。

城中上的了台麵的十大富商,還有那些個在朝為官的高官家屬,他也都勉強說得上話,這,我卻是萬萬比不上的了。”

“然而現如今咱們來到這揚州城也已經數年之久,人頭慢慢的都已經熟了,人脈上雖然跟他沒的比,但與咱們剛來的時候卻自然是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真正欠缺的,隻有那些,真正官麵上大人物的交情了。”

說著,過江龍一邊搖晃著紅酒杯一邊道:“趙員外雖然也算不得什麽太大的人物,但畢竟是上麵那個官宦圈子裏麵的人。

我今天若是能跟他搭上,明天說不定就能順著這條線再去搭別人,若是有朝一日我這梯子搭到了知府老爺那,他還如何壓製得住我?說不得到時候,就輪到我來做這揚州城的捉錢人了呢。”

“那龍哥,大哥不是說,以後他不打算再做捉錢人,要讓您來接班來做的麽?”

“你信?我們結拜的時候還說過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

“那,那他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莫不是真的打算關了咱們牙行?”

“這叫做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他先是嚇唬我說,要徹底關了我的牙行,甚至賭檔,花船,進而又退而求其次的讓我收斂,尤其是還斷了我與丐幫的業務往來。”

“要知道無論是買人口還是販賣人口,丐幫都是咱們最大的客戶,我與他們實質上是同盟的關係,那群臭要飯的大用指望不上,但畢竟人多勢眾,小處還是極有用處的。”

“然後作為補償,把一萬貫以下的賬目都交給我來收,最後再說他明年收手,把整個捉錢的生意交給我來做,給我,給咱們,畫上一張大大的餅。

這麽幹是為了讓我不好記恨他斷我的生意,甚至,還得對他感激涕零,一天之內壓我撫我都沒耽誤,就是為了告訴我什麽能碰什麽不能碰,我這位大哥,誰拿他真當個粗人,誰才是真粗人。”

“那龍哥,您說這放貸的事兒……他肯定不會交給咱們麽?”

“一萬貫以下的業務可能會交給我,可那又有什麽用?好人他來當,惡事全讓我做,至於讓我當捉錢人,嗬嗬,等個十年八年之後吧,說不定什麽時候他被仇家砍死了,才能輪到我呦。”

說著,一口喝幹了酒杯裏的酒水,而後突然暴怒的狠狠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摔碎,大聲罵了一句:“田舍奴!”

………………

另一邊,將喜兒帶回了家的劉大炮自然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後老二已經氣得摔杯子了。

將喜兒扔給了管家王大力,也不知道應該讓他幹點什麽,索性就先養了起來,自己則一個人進了書房,開始思考起人生來了。

事實上他即便知道過江龍對他這麽幹有意見,也是絕對不會後悔的,說實在的既然都已經穿越到古代了,又是這麽個身份,他的道德底線不是不可以靈活一點。

繼承了前身的記憶,哪怕是讓他殺個人什麽的也沒什麽不敢的。

但是販賣人口的這個事兒,真的是他底線中的底線,要知道人販子在上輩子,那是最最遭人恨的,進了監獄都比別的罪犯更挨欺負。

盡管這個事兒本身可能在這封建社會壓根不犯法。

所以想來想去這個牙行肯定還是要關的,隻是以後再遇到那欠錢還不上的,還是要盡量以砍手砍腳,剁碎了喂狗為主。

捉錢人的這個業務,說實在的短時間內還真得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這話不是說笑,沒了這層身份庇護,太容易橫屍街頭了。

但是這錢以後怎麽放,卻是一定要好好梳理一下的,最好放出去的錢都能有抵押物,哪怕利息稍微低一點呢。

再接下來,還是要盡量將手上灰色甚至黑色的生意逐漸轉型成正當生意,這個對自己來說應該問題也不大,穿越者麽。

再再接下來,修橋鋪路捐款施粥,這些事兒必須也得幹起來,必須扭轉自己黑老大的形象,給自己這前身贖贖罪。

等自己身上的這一身黑都洗白了,傳出善名了,有了金身護體,再慢慢的金盆洗手,退休養老,後半輩子啥也不幹,就花錢養老,想來也是極好的。

他這書房有個暗門,門後有個密室,密室內滿滿一屋子全是賬冊和筆記,跟個小圖書館似的,是前身黑心熊的立身之基,劉大炮很認真地就翻看了起來。

根據前身記憶可知,他幾乎每天都要花費一個時辰以上的時間來翻閱這些東西。

一部分是今年手下各個鋪麵的財物賬,每個月的賬目一筆一筆的都記錄得極為清晰,讓他可以很清楚的了解到各個鋪麵的經營情況。

一部分是今年公廨錢的入賬和出賬,以及每一筆錢的還款時間,利息情況,借款人資料等。

一部分是知府衙門上上下下每一個小吏的姓名、籍貫、壽辰、家庭狀況,喜好等,即便是衙門裏趕車的,打更的,隻要是過壽他都會送上一份賀禮,從不間斷。

還有一部分是揚州城官宦圈子裏所有人的所有情況,記錄的比那些小吏要更詳細得多得多得多,各府的管家、門房、小妾,每個人的壽辰和興趣愛好都有記錄,每個人都有一張記錄得清晰明了的人物關係網。

另外還有揚州城其他幫派的情況、城內大一點的商人的情況、常來揚州的客商的資料情況、甭管是不是揚州的,隻要來過揚州並有一麵之緣的大人物的資料明細、自己的義子門每一個拜了頭的弟兄們的資料明細、揚州城外聽說過或是認識的,全國範圍內的所謂江湖豪傑名錄明細。

這些資料從頭到尾讀一遍恐怕都需要半個月以上的時間,就連劉大炮翻閱的時候都忍不住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

甚至於其中還有一本專屬日曆,上麵密密麻麻的記載著每一天是誰誰誰生日,誰誰誰忌日,誰誰誰父母祭日等信息,幾乎每一天都要送上十幾份的禮物出去。

最少的反而是這黑心虎的個人賬本,每個月的出項和進項,細細一算才發現,這黑心虎幾乎是存不下錢的。

每個月的實際個人生活花銷極少有超過一百貫的時候,個人可支配總資產連五萬貫都拿不出來。

換言之有點錢幾乎不是送禮了,就是給小弟打賞了。

這黑老大做得跟孫子一樣,鬧了半天居然還不賺錢?

怪不得這黑心熊如此簡樸,這麽大的老大連個侍妾侍女都沒有,也幾乎從不去青樓高消費。

草,是一種植物。

洗白,必須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