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江龍已經不敢掀桌子了

時間,如同少女的豐滿,一晃,已是兩個月之後,雷霆行動正式結束。

走出府衙的劉大炮,有一種……完全懵逼的感覺。

為什麽這一波雷霆行動之後,義字門非但沒有解散,反而還膨脹了?

自己不是要洗白麽?

怎麽越洗越黑了啊!

這次的事件中,劉大炮從頭跟到尾,主導行動的也是邱炎,整個揚州府衙的隊伍中,也絕沒有任何一個人收受賄賂,都是嚴格依法辦事。

結果就是原本隻有一萬多人的義字門,擴大到了接近兩萬人。

新收購妓館、貨行、食肆、當鋪、賭坊無數。

依法辦事的啊!

這大周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法律?

這是哪個沒水平的撲街作者所構架的奇葩架空世界啊,古代社會哪有這麽離譜的法律?你看過唐律沒有啊,看過宋律和大明律沒有啊,唐宋元明清,哪個真實的古代世界有過這麽離譜的法律?

哦~,原來這個法律是柴榮晚年時候找了一些全國最有名最頂尖的狀師一塊設計的,那就沒問題了,狀師麽,社會若是安定和諧,打官司的人少了,他們吃什麽呀。

當然,客觀來說這個大周朝的法律相比於唐律和宋律來說也不能說就一無是處,世上任何事都沒有十全十美的。

他們不良人抓人的時候經常會說,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

不放過一個壞人很容易,不冤枉一個好人也很容易,但既不放過壞人也不冤枉好人,那就比登天還難了,律法這東西,總有一個側重。

而現行的這一套大周律法,其側重點明顯是放在了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的身上了。

冠冕堂皇的說法叫做疑罪從無,無罪推定,而從現在主流的觀點來看,這也算是……一種法學上的進步吧。

世上從無兩全法,而老百姓對朝廷,對法度的要求,從來都是既要又要還要,做不到的呀。

所以古人說,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事以和。這話其實是非常有道理的。

點到為止,這事兒不能再琢磨了,再琢磨,劉大炮成封建餘孽了。

當然,這道雷霆也不是沒有效用,一些做事比較乖張,民憤比較大,又沒有太大後台的混混流氓該抓還是抓了,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義字門的老二手下,沒有姑息。

而這些人,才是揚州城老百姓咬牙切齒仇恨的對象,這些人進去了,老百姓對這場雷霆大體上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本來也沒人期望過應抓盡抓,因此一時之間,這楊知府的官聲倒是也確實是變好了許多,甚至有人給他送萬民傘了,也算是為他保留了一些將來重返政壇的政治資本。

邱炎就更是成為了整個揚州城的大英雄,大豪傑,整個揚州城,誰能不認識邱教頭?說是玩家仿佛有些誇張,但在市井之內,這邱炎的名頭現在已經是相當響亮。

甚至連黑心熊的名頭都變得比以前響亮了不少,許多的平民百姓都認為,一手掀起這場雷霆的黑心熊也是好人,義字門其實也挺好的,甚至他幫助王家村賣麵筋的這個事兒也被傳得沸沸揚揚,讓他有了一層俠義的名聲。

就特麽的離譜啊!

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吧,這事物的發展與劉大炮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了。

他還沒法解釋。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他黑心熊的老謀深算,這是他早就算計好了的,整個揚州府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被他給利用了。

他解釋了也沒人會信,相反,他還必須得大宴賓朋,給他們送禮。

邱炎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很是誠懇地衝他抱拳道:“熊爺,您是真正的高人,這次您拿我當刀使的事兒,我不怪您,但是我知道您其實也是有良知,有底線的,隻希望您這位高人,以後能將您這一身的大本事,盡量也用一點在可憐的市井百姓身上,那就真的功德無量了”

“…………”

………………

當天晚上,劉大炮在自己的府上設了晚宴,邀請過江龍和杜孟東來家裏做客,同時,還特意邀請了孟義和一個叫金海的獄中管事一道。

這場由孟忠鬧起來的破事兒,變成了這麽大的風波,義字門不但在風暴中基本無恙還膨脹了好大一圈,甭管是不是他的初衷,但論功行賞,以及大秤分肉,總是必要的。

見麵後過江龍和杜孟東因為過度腦補,對劉大炮的一圈彩虹屁自然也是應有之義,略過不表。

酒肉上桌,劉大炮笑著介紹道:“二弟三弟,給你們介紹兩個人,這位,金海,揚州城的獄中管事,你們應該都認識吧?”

“即日起,金海兄弟正式加入咱們義字門,紮職大紅棍,金海,我雖然現在成了揚州典吏,但你知道,我肯定是沒有時間和精力來處理獄中的事的,以後這揚州城刑獄方麵的事情,你多多費心。”

金海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道:“您放心熊爺,以後門中有金海要做的事情,金海一定義不容辭,龍爺,杜爺,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兩人也十分給麵子地拿起酒杯站起來與金海客套。

事實上金海本身在揚州城的江湖上也是很有名氣的一個人,在獄吏中威望很高,說話很好使,雖是小吏,但實權卻一點不小,甚至幾乎就可以說,監獄裏的事兒,隻要不違反大的原則法律,金海說了是能算的,而如果想在監獄中做一些稍微不那麽符合原則的事兒,也必須要通過他。

所以一直以來這金海都是和字門和義字門的中間派,兩頭都不得罪,兩頭也都不太靠,劉大炮和大口九見了他也都比較尊重。

監獄工作,是難免要和黑道打交道的,尤其是在警匪一家的時候,比如某個港島的著名道上大哥,後來還當了著名演員的雙花紅棍,就是獄警出身。

所以金海本身在黑白兩道就都是很有麵子,也有一定勢力的,之所以此時加入義字門,一來是因為劉大炮當了典吏,在職權上已經可以壓他了,憑劉大炮的社會關係是可以通過職務之便瓦解,吞並金海的勢力的。

二來也是因為和字門的大口九死了,新的話事人還沒選出來,整個和字門在這場風暴中損失很大,此消彼長之下,已經被義字門打壓得很厲害了,繼續做中間派意義不大。

這才正式加入了義字門。

這個江湖地位在這擺著呢,就算是新來的,其實也算是有實無名的四當家了。

“城南那邊河西的平安坊,幫裏新收了幾間鋪子,其中有一間還是個挺有名的瓦舍,這幾家鋪麵就送給金海兄弟,當見麵禮了,二弟三弟,不反對吧。”

兩人聞言,全都拍手叫好,過江龍更是拍著胸脯跟他保證,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他一定義不容辭。

畢竟他手下好幾個心腹弟兄都還在大牢裏關著呢。

眾人喝過酒水之後這事兒也就這麽定下來了,而後,劉大炮卻是又介紹起了孟義。

“這位孟義小兄弟,是我的門生,這一次,多虧了他,提前察覺到了孟忠之事,也是他最終親手抓捕了孟忠,若非如此,這次的這場風波,咱們沒那麽容易脫身,搞不好死的就不是大口九,而是我了,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誇張了,但要說是一員福將,那總是沒錯的。”

“孟義啊,站起來,敬我二弟和三弟一杯。”

孟義聞言麵上含笑,端著酒杯站起來的時候也不跌份兒,氣度十分平和地站起來道:“見過二爺,三爺,其實……也都是見過的,日後還望兩位,多多關照。”

坐下之後,眼神就沒離開過過江龍,但麵上卻依然是笑著的,反倒是過江龍這會兒,已經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們倆居然有一天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這就已經很離譜了。

過江龍看這孟義衝他笑,就感覺這孫子在挑釁自己一樣,而一旁的杜孟東居然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可他能怎麽辦呢?

事情經過兩個月的發酵,過江龍也早就知道了劉大炮收孟義為弟子的事兒,並且理清了其中的前因後果。

你說這事兒單純是巧合?

那不扯淡呢麽。

可如果不是巧合,那自己這一舉一動豈不是都在這黑心熊的掌握之中?

他當時之所以失手打死孟家掌櫃,很大程度上就是在發泄對黑心熊的不滿,結果他收下孟忠,黑心熊就收下孟義。

最後,又由這孟義親手抓住了孟忠,捎帶手的查出來自己吃裏扒外的這個事兒,又順手利用這個事兒坑死了大口九。

這特麽是算計好的?

他黑心熊是神仙啊!

但反正這過江龍是徹底的服了,再加上他很清楚黑心熊已經很清楚他吃裏扒外的事兒了,這賬是肯定要跟他算的。

所以他非但不能發作,反而還得站起來,端起酒杯,擠出來一絲微笑,與孟義碰了一下,還說了些,以後有事情來找他的場麵話。

劉大炮則在一旁笑著道:“孟義這一次,是居功至偉了啊,我的意思是,有功不能不賞,有過不能不罰,當然,孟義你年紀還小,往你身上要是壓太大的擔子也不合適,老二啊,我打算把你手裏複興坊的那家賭場,交給小孟來打理,也讓小孟在門裏正式紮個職位,你看行麽?”

複興坊賭檔,這差不多是過江龍手上的幾家賭坊中最大,最豪華的那個了,而且最關鍵的是,複興坊除了地處運河沿岸,有往來商旅來此耍錢,其坊內居民也大多都是府衙衙役。

錢不錢的不說,這裏確實也是個與衙門中的衙役小吏們拉關係的好地方,是過江龍平時最常去的據點之一,也是過江龍手裏最看重的產業之一。

這麽重要的產業卻給孟義那個小癟三?這是在割他過江龍的肉啊!

而事實上,劉大炮其實本來不想讓孟義去管賭場的,雖說,這賭場不犯法吧,但在劉大炮眼裏這也不是什麽正經產業,而孟義,還是個孩子。

再說這賭場到底還能夠合法多久,誰也不知道,封建社會的法律都是隨皇帝的心情而抽風式波動的,原本曆史上的宋朝嚴格禁賭,就是因為趙匡胤年輕時流浪天涯的時候曾在賭場裏輸得身無分文差點餓死,對開賭場的人深惡痛絕,恨不得把他們都哢嚓了。

這個時空中,雖然因為柴榮多活了幾十年的緣故宋朝遲遲沒來,但這種事兒誰說得準呢?誰說這五代亂局就會因周而大定呢?趙匡胤甚至現在都還沒死呢。

但孟義卻非要那個賭場,因為當初過江龍出現在他爹的葬禮上,就是把他娘帶到這家賭場的後院,當著他的麵給逼瘋的,孟義說他覺得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比較有紀念意義。

擺明了就是在向過江龍挑釁啊!

過江龍當然也品出了這其中的味道,就他和孟義這個仇恨,基本已經不存在化幹戈為玉帛,重新和好的可能了,他也不可能去討好孟義,因此劉大炮割了他的肉去喂孟義,要整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可誰讓他吃裏扒外了呢?

事實上也真是如此,劉大炮一直一直都看這過江龍不爽,搞掃黑其實主要也是想掃他,結果掃完以後人家安然無恙,這玩意誰又想得到啊。

但現在他搞過江龍的理由雖然有了,可搞這個過江龍的時機卻也已經沒了,整個揚州城都剛剛經過大亂,掃黑作為政績也已經被楊知府報上去了。

雖然他確實能弄死這個過江龍,但以過江龍現在的本事,搞搞亂,肯定還是沒問題的,這樣的話揚州掃黑就成笑話了,楊知府沒法向百姓和朝廷交代,他自然也就沒法像楊知府交代。

萬一再把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楊知府又給搞瘋了,自己可受不起。

所以他也是沒辦法,隻能捏著鼻子繼續承認這過江龍二當家的身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肯定得要他在劫難逃,之所以讓這孟義這麽點歲數這麽點資曆就上今天的這個桌,除了他這次確實有功勞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在惡心過江龍。

“對了老二,現如今啊,咱們這義字門的生意涉獵的越來越廣了,規模也越來越大了,有些生意,能不做,就盡量還是別做了,咱們也不缺那點錢,那牙行的生意,還是關了吧,你意下如何?”

“我聽您的”過江龍臉上那個表情,比吃屎都難看了。

“除此之外這次咱們收過來不少的產業,也新添了不少兵馬,大部分都是從和字門跳過來的,老三個,這些人和產業,都交給你來打理,你捋一下,看看到時候分賬的話,你和幫裏怎麽分。”

“好,那我就,多謝大哥了。”

過江龍在一旁聞言,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這次幫派膨脹了何止一點兩點啊,全都給老三了,他還被割了大肉,這以後他見了杜孟東的話誰管誰叫哥?

幫裏的弟兄們也都不是傻的,見風使舵是人的天性,老大如此明顯的偏袒,除了那些嫡係的親信,如此一來下邊的人不都跑老三那去了?

“嗯,今天的這頓飯啊,我本來是請了邱炎一塊來吃的,可惜他好像現在對我產生了一點誤會,沒來,不過有幾件事兒我已經和他商量好了,有幾個想法,過後就會正式實施,我呢,也提前跟你們說一下。”

“首先一個呢,就是將這揚州城收取保護費的事情進行一下正規化改革,這一點,當然也需要和字門那頭配合,回頭等他們選出新的話事人,我會親自去找他們談。”

“這個具體來說呢,就是成立專門的安保和物業的商會根據不同的區域、不同的店鋪大小、不同的攤位大小,進行固定的收費,對他們物業和安保上的管理,成立專門的,揚州城市管理大隊。”

“這樣呢,可以有效的杜絕亂收費的現象,有任何胡亂收費的行為呢,老百姓都可以來衙門找我或者邱炎進行投訴。而城管大隊在收保護費的同時,也要提供一定的服務給那些商販、百姓,調解鄰裏糾紛,抓捕小偷小摸,為揚州的安定繁榮,要做出貢獻。”

“暫時,這個城管大隊呢,就由我親自來進行管理,擔任總隊長,副總隊長呢,則由我的管家王大力暫時兼任。”

聞言,過江龍的臉色都忍不住紫了。

“老二,你對此有什麽意見麽?”

過江龍臉上忍不住的就浮現出一絲怒意,當即就站起來有一股子想掀桌子的衝動。

保護費和看場子,是他的兩大核心業務啊!

先砍賭場,再砍牙行,最後再將保護費和看場子的業務從他的手裏轉出去,這三招,招招都是衝著他來的,雖說沒直接要了他的命吧,但也將他的羽翼削減得七七八八了。

卻在他手都碰到桌子沿的時候,被杜孟東抓住了手腕,並用力的捏了一下。

“二哥,小心一點,弟兄們都在這張桌子上吃飯呢,別把桌子碰歪了,讓大家夥兒沒得吃啊。”

過江龍聞言,雙眼微微地眯起,就這麽站著瞅了杜孟東半天,又轉過頭去瞅劉大炮,劉大炮則麵無表情的與他對視。

目光掃過孟義,孟義的臉上幹脆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一副巴不得他把桌子給掀了的模樣。

金海則低頭隻顧吃飯,手裏拿著一塊羊排啃得正香,壓根沒抬頭。

深吸了一口氣。

重新坐下來道:“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