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給弟兄們一點小福利

實話來說,劉大炮在小區規劃上還是很上心的。

起碼在設計圖和售樓處的模型裏,小區裏也是有小水渠的,有種植一些樹木的,甚至還有假山奇石和小亭子的,整體來看,小區內部的環境甚至已經不輸人家鹽商們的私人園林了。

當然,人家那是私人的,這邊這是公用的。

至於沒有上下水啊,沒有獨立廚浴啊,樓上住著的人其實會非常不方便啊,這些在現代社會根本無法忍受的事情,其實在古代社會還真就都不是事兒。

雖然這種沒有水、電、氣的房子,越是住在樓上的住戶其實就越是不方便,但是國人傳統,從來都是住的越高才越顯身份尊貴。

樊樓之所以是天下第一大酒樓,不就在於他的高,而且是高到可以俯瞰開封皇宮的那種高麽?

劉大炮這小區可比樊樓都還要高。樊樓隻有四層,他卻有六層!

這樣的房子,在人們的印象和理解中,怎麽看,按理說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底層老百姓能住得起的,不說是達官顯貴,怎麽著也得是小康之家,或者是胥吏中的小頭頭,如押司之流,才能住的上的吧?

最起碼,也得是義字門裏,小堂主以上才能住得上的吧?

而義字門是什麽人呢?車船店腳牙,實際上實話實說,這不就是社會的最底層麽?出苦力的,賣笑討好伺候人的,吃軟飯的,小混混,其實地位上比任何一個有地種的農民都是還要遠遠不如的。

結果劉大炮卻說這個小區是給義字門的弟兄住的,不但賣的便宜,還允許你去做低利息貸款。

那大家肯定買啊,不到三天,這個連影子都沒有的小區,就這麽直接賣完了。

然後第五天,劉大炮就開了招商會,主要麵對的也是義字門內的大小堂主,宣布將在小區內部專門建設一塊生活服務區。

生活服務區裏麵會建設洗澡堂、食堂、洗衣房、公共廁所、雜貨鋪、托兒所、生活垃圾清理處等,以方便小區內弟兄們的生活。

為了表示福利,本次招標建設出來的商鋪不賣,租金也隻象征性的征收一貫錢每年,但是要求每一個參與競標的堂主提交招標書,書裏麵要寫明你打算開什麽,怎麽開,價位是多少。

招標書將會對義子門中的所有弟兄公開,由已經購買了房屋的業主在比對標書後,通過不記名投票的方式來決定項目中標的堂主人選。

同時,還鼓勵已經購買了房屋的弟兄們組建居委會,專門負責檢查這些商戶們的服務質量,如發現與標書承諾部分嚴重不符的,可以上報總舵,總舵將對下邊的堂主進行懲處。

三年一選,三年後該堂能否繼續承包這些便民設施,由所有業主重新投票進行確認。

標書、投票,這都是很新鮮的東西,而且也頭一次讓這些底層的弟兄真的擁有了權力去決定什麽,一時間大家都很興奮,劉大炮的威望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大家居然真的都開始認為,劉大炮這是在貼錢,賠錢給大家夥兒發福利,這房子,搶到就是賺到。

大哥,敞亮人啊!

事實上就連非義字門的普通百姓也都是這麽想的,許多義字門的弟兄在搶到了期房之後,一轉手就把房子給賣了,那價格就已經上漲了好幾成了,而且還是全款。

貸款買房,全款賣方這樣稍微一倒手就能賺好幾百貫錢,這麽便宜的生意,那些小區的業主居然都沒幾個人做的,卻是很顯然的大家普遍都認為,這個房子的價值是遠超過500貫的售價的。

然後這個房子就漲價了。

很快,就漲到了八百貫,一千貫,甚至一千二百貫也有成交。

那麽很快的,劉大炮在與沈毅買了第二塊地皮之後,便又一次的宣布要開發新樓盤了,而且還捎帶手的宣布自己缺磚,希望義字門的堂主們都能在揚州附近區域多開幾個磚窯來給自己供磚,又安排了一些其他的親信小弟去河裏給他篩沙子。

當然,雖然房屋的內部裝修是不歸劉大炮管的,但是聰明人自然都會去屯購漆料和木料,漆匠和木匠現在在整個揚州都是缺工的狀態,有些掌櫃的已經去周邊村落裏去找人了。

以至於,原本很是讓人感到頭疼的流民問題,就好像突然就不是問題了。

僅僅是劉大炮的工程隊和水泥廠,就已經吞了接近一萬人的勞動力,而且很可能還要再增加,因為第二個樓盤銷售的速度依然很快,隨時有可能售賣一空,市場上也已經有小道消息傳來,說是劉大炮隨時有可能再去買第三塊地皮來建造第三個小區。

這些人都是給了比較高的工資的,也都是盡量去用那些老義字門的,就導致原本碼頭、市場上的苦力出現了大量的勞動力空缺需要填補。

再加上由此帶動的其他產業就業,以及小區的社區服務,都需要人,甚至受此影響,就連城市裏的其他各個大工廠也都開始在招工,甚至微微上調了工資待遇方麵的問題。

其實原本,在賣第二塊土地的時候沈毅就有點不太想賣來了,他發現自己好像還是有點過於小瞧了劉大炮了。

劉大炮搞出來的這個事情還是有點過於大了,就這,還是他完全不知道劉大炮已經勾結了天策府與慕容德豐。

他的政治訴求隻是在也許即將到來的這場政治風暴中想辦法自保,盡量保住自己這權知揚州府的位置。

從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來看,他本來也有點被劉大炮一路綁著走的意思,自然也不想劉大炮的勢力再膨脹,他這再膨脹下去,自己也都要對他感到忌憚了。

這特麽到底誰是主人誰是狗啊?

然而隻是這些事情,實在是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且不說整個揚州府衙的公廨錢都握在劉大炮的手裏。

就說買地的這個錢,這都是直接並入公帑錢的,上一塊地皮買完之後,劉大炮是直接給每一個胥吏都發了獎金的。

大周的胥吏沒有正式的工資,獎金的多少完全取決於公廨錢的多少,阻攔劉大炮買地,就是阻攔所有的胥吏,甚至是基層官吏們發財啊。

再說財政充裕的話,還能夠修橋鋪路,興辦學堂,哪怕是裝修一下府衙也是好的啊。

那是你不想賣就能不賣的麽?

總而言之吧,就在這樣鬧鬧哄哄的時候,傳聞中的欽差特使,終於是來了。

“大哥,最新消息,欽差大人已經到了壽州,正在壽州修整。”

“是欽差,還是新任揚州知府?”

“欽差,來人是當朝的參知政事鄭鑫。”

“鄭相公?”

“來頭很大啊。”

“大哥,他……會是衝著咱們來的麽?”

“鄭相公三年前都還是三司使呢,你說,他會不會是衝著我來的?這都是明擺著的。”

“那這……”

“怕了?”

“有點。”

“那就送他一份大禮吧,把這個,跟弟兄們宣布吧。”

“這是……”

“給弟兄們的一點小福利而已。”

“小福利?”

杜孟東將信將疑地翻開,然後,眼珠子豁然就睜大了。

第一,凡是義字門的弟兄,繳納會費十五年以上者,待年老至五十五歲之後,可以回家安享晚年,由義字門發放退休金,並保證退休金收入不少於年輕時的平均月收入。

第二,凡義字門兄弟繳納會費一年以上者,如生有重大疾病,尋醫問藥,可至幫會認可的醫館進行就醫,由幫派在事後報銷其醫藥費用的五成。

第三,凡義字門弟兄,在義字門旗下生意中因意外導致受傷、致殘、死亡等事故,門中將對其進行巨額賠償。

第四,凡我義字門弟兄,家中添丁進口者,可休假回家照料妻子三個月,月內由幫派出錢,根據上繳會費,為其開支三月工資。

特敦促各堂主,以及揚州城內非義字門身份之商賈,準其休假,不得為難。

第五,凡我義字門中弟兄姊妹,因故失業待家,沒有收入者,由幫派出資,供養六個月,每月一貫錢,保障其基本生活。

第六,凡是加入我義子門的弟兄,有在衙門做胥吏、不良人者,不可勒索貧民,不可貪汙受賄,不可欺壓良善,不可強取錢財。

至於各自生活開銷,由義字門的公帑支付,胥吏每人每月十五貫以上,不良人每人每月10貫以上。

第七,由義字門中每月選舉,組成監察委員會,專門針對胥吏、不良人、以及義子門中手握權力之弟子,確保他們清正廉潔。

第八,如揚州城中百姓有被魚肉欺壓者,可在講茶大堂,由門中宿老進行斷案審理。

杜孟東看完之後,臉色都不太好了。

“這……咱們義子門的公帑,經得起這麽花麽?”

“還行,基本夠花,你知道,這房子的成本其實算下來每一間房子都還不到五百貫,其實還是賺了不少的。”

“可是大部分都是用的貸款啊。”

“貸款那不也是帶著利息的麽,這些公帑隻會是越來越多才是,你放心,這錢一定是夠花的,相信我。”

“那……行吧,可是大哥,六七八三條是不是有些太沒有必要了啊,雖說是幫派的弟子,但畢竟也都是為朝廷做事,朝廷都不肯花公帑養他們,咱們卻養,這也太不合適了,這是大忌啊。”

“老三啊,我知道,咱們現在都是穿著官皮的,但是有一點你得清楚,咱們本來就是黑幫,本質上,咱們要發展,就一定是要去侵蝕公權力的。”

“要說差別,無非是這個侵蝕的方式方法問題,花銀子鋪路,裝孫子當尿壺,等著上麵給咱們施舍,是一種方法,咱們以前也都是這麽做的。”

“但是,以一個相對強硬的姿態,逼著他不得不把權力交給你,也是另一種方法。”

“實話實說,以前,咱們的體量小,隻能隻能去做尿壺,咱們躲著點,藏著點,也沒人能發現咱們。”

“但現在咱們的攤子越來越大了,這個體量,就算是蹲下,也實在是太顯眼了,說實話,這也就是咱們大周王朝的地方官府沒有真正的財稅之權,反而隻有管事兒的義務。”

“否則,跟咱們鬧矛盾的早就不是三司,而是我與沈毅之間的你死我活了,哪像現在,咱們與揚州知府某種角度上來看,反而是穿著一條褲子的。”

“就咱們這個體量,要麽,就是被朝廷重拳出擊,打得渣都不剩,要麽,就是接受真正的招安,融於朝廷,成為權力的一部分,成為權力的本身。”

“沒有第二條路了,老三啊,放棄幻想,準備鬥爭吧。”

杜孟東聞言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的變化,眼神中時而陰鬱,時而激烈,但是最終,還是隻是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宣布去了。

然後當天晚上,揚州城舉城歡呼,都有人激動的叫喊熊爺萬歲了。

而後果麽,自然便是揚州城中想要加入義字門的人變得也來越多,而義字門中的弟兄似乎也開始對自己的身份珍視了起來,甚至還感到頗為驕傲。

以至於現在你想去讓你義字門的朋友給你介紹,想湊出十個來,居然還真的有點不太容易。

他們是真的開始考核了。

當然,也可以花錢請客之類的,但這個成本也在大幅度的攀升。

劉大炮在揚州城的威望自然是進一步的芝麻開花節節高,很多人都以為,熊爺,比知府大人厲害了。

某種程度上,劉大炮的義子門也確實是越來越像是一個地方政府了。

偏偏還真的就沒怎麽損失揚州府衙的權益。

還是那話,中央財政通過三司,將地方衙門吸血吸得太狠了,以至於劉大炮再怎麽步步緊逼,損害的好像都是三司衙門的利益。

沈毅就算是心裏不爽,也是稍稍的有點樂見其成的。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數日之後,當朝參知政事鄭鑫,終於姍姍來遲,出現在揚州城的大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