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撲朔迷離的縱火殺人案

“江虞,我與你不共戴天!”

杜蘭舟老爺子憤恨異常,一拳又一拳用力打著地麵,仿佛這地麵就是江虞一樣。

“早就聽聞北冥江虞作惡多端,殺人如麻。她為何不肯放過我的喜樂……她才剛剛新婚不久啊……為什麽要遭此不幸!我的喜樂,不曾習武,不曾與人有恩怨糾葛,怎會遭此大難……”

“才不是……”江小魚剛想出聲,卻被雲時攔住了。

“真不是我幹的……”小魚焦急地跟雲時解釋著,“而且我認真回憶了一下,在近期北冥給我的殺人任務錦囊裏,真的沒有她的名字。真的真的不是我,雲時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哪有這般能耐。”

話雖如此,但這話怎麽聽著那麽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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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先生,還請節哀順變。原本今日我等一行人有事上門,卻不料目睹二小姐遭此不幸。若您信得過,且聽雲某一句,雲某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早就聽聞這江虞在江湖上惡名昭著,背負的人命眾多,確實罪孽深重……”

雲時瞥了瞥身邊的小魚,這個女人正對他使用“惡名昭著”“罪孽深重”這些詞來形容她甚是不爽,那氣鼓鼓的樣子煞是可愛。

“不過,江虞善用軟劍,往往一招封喉,招式果斷狠辣。且能出動這北冥門派第一殺手,雇傭者需重金花費,輕則百兩,重則上千。且不說誰會對喜樂小姐有敵意至,需要動用北冥第一殺手來行凶,就單單論這現場——雲某可聞所未聞,江虞會用這般簡單粗暴、容易惹人注意的行凶方式,還是對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小魚聽完雲時堅定的發話,才認真看了一眼地上喜樂的屍體。

雖說火勢灼燒讓屍身有些發黑,但依稀可辨杜喜樂後腦處有一塊明顯撞擊血痕,身邊散落著花瓶的碎片和血跡。

“二小姐身上雖有火勢灼燒,但黑煙不入鼻喉,足以證明這火是二小姐死後才放的。後腦傷口出血甚多,想必,被花瓶擊中腦後就是令愛的死因。另外,二小姐身上沒有掙紮的痕跡,且凶手光天化日自由出入此處,必然不是外人行凶。”雲時蹲下查看屍體,一番分析。

此時的小魚看著雲時宛若現代偵探的探案模樣,眼裏不由流露出敬佩。

認真的男人,還是很有魅力的。

“原來是雲大公子……”杜蘭舟從悲痛中緩緩抬頭:

“既然雲大公子見多識廣,那依你之見,究竟是誰……與我的喜樂有這般深仇大恨……”

“還請杜老先生節哀,我看此案疑點頗多。若杜老先生信得過我,我將盡力為老先生調查此案,找出行凶的真實凶手,為令愛報仇。”

“不是……你一個掌門這麽全能,還會查案?”小魚瞪大眼睛看著雲時。

“不是想還你江虞大殺手一個清白麽?”

“你不是都證明不是我殺的嘛……”

“其實,你的嫌疑還是沒有完全解除,而且,不想問洛神花酒的事情了?”

“也是……但這案子看起來很棘手……”

“相信我吧,就算凶手布局再精密,也會露出蛛絲馬跡。”

杜蘭舟這才發現了站在雲時身邊的小魚,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雲公子,敢問這位是……”

“我……”小魚有些慌張,總不能自報家門,我就是江虞,寫在牆上那個江虞本虞吧……

“這是小魚,我新的……貼身護衛。”雲時挑眉看了一眼小魚,給她安了個身份。

小魚不由得怒目圓瞪,卻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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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門外突然有一男子衝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喜樂的屍體麵前:

“喜樂,喜樂!是為夫不好,為夫來遲了。你一直都很怕疼,是為夫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先忍受身死之痛,再受這火焰灼燒……”

說罷便潸然淚下,令人十分動容。

來人正是杜喜樂的新婚丈夫柳川禾。

一如傳言中的,新婚燕爾,夫妻融洽。

隨後,喜樂的姐姐——酒莊的大小姐杜萍安也到了廂房,相比悲傷溢於言表的柳川禾,萍安顯得冷靜得多。

她隻是站在廂房內也不上前,一臉悲傷地望著地上躺著的喜樂,又抬眼看看喜樂身邊的杜蘭舟與柳川禾,轉身掏出繡帕默默擦拭著眼眶中淚水。

小魚不禁感歎:

“果然是傳言中的姐妹不和啊……自己唯一的親妹妹啊……這也太淡定了吧。”

“既然人都到齊了。”

雲時突然壓低了語調,打斷了小魚的碎碎念。眼神轉向一旁的萍安,宛若看破了一切:

“大小姐,想必現在這番情況與你脫不了幹係吧。”

除了萍安,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的假的……”小魚簡直不敢相信。

“我說過,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的。你看——”

小魚順著雲時眼神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剛剛題字的牆邊,雖然被火焰灼燒得地上也發黑,但依稀可辨,翻倒的燭台旁隱藏著一個蠟油滴成的足跡。

大概是放火之人傾斜燭台時,蠟油滴落,被縱火之人不小心踩到。

這腳印看著十分小巧,是女眷繡花鞋的痕跡。

酒莊其他中侍女酒奴都不可能裹腳……真相確實呼之欲出。

“萍安小姐,是否方便將鞋底比對,是否有這紅蠟油的痕跡?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可以解釋一下,你的裙角,又為何沾染了紅色的蠟油。”

雲時句句逼近,讓萍安無話可說。

小魚這才發現,萍安的裙角,果然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蠟油痕跡沾染……不得不感歎雲時眼力真好。

“不必比對,我承認,就是我幹的。”萍安低頭,承認了一切。

語調裏雖有悲傷,卻無比堅定,沒有任何的掙紮與反抗。

“安兒,為什麽……難道真的如傳言所說,隻是因我偏疼喜樂,導致你們姐妹不和嗎?”杜蘭舟無比悲痛。

“既然爹爹都知道有這種傳言,卻為何次次都不願多看女兒一眼……不過也是,自從小妹出生後,爹爹眼裏心裏隻有喜樂,又怎會察覺女兒內心的悲歡。”

萍安也隻是淡淡地抬眼看著杜蘭舟,作為家中長女,她承受了太多。

“我想不止因為這個吧……”雲時適時打斷了萍安,用手中折扇直指她手裏拭淚的繡帕,“恕在下冒昧,萍安小姐的繡帕可否借在下一看。”

原本一直一臉淡定的萍安終於露出了慌張的神色,芊芊十指緊緊攥住了帕子:

“我都說了是我幹的,還要看這繡帕何事……”

此時,小魚趁萍安不備,上前奪走了帕子。

隻見那一方素淨的繡帕上繡著柳絲和鴛鴦,還手提了一首詞,字跡雋秀有力:

【虞美人·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

而落款,正是柳川禾。

小魚不由得看向還跪在喜樂屍體旁邊的川禾。

川禾眼眸中的神情十分複雜,一時間竟難以看透。

“造化弄人罷了,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萍安的眼神暗了暗。

她以為,她與川禾相識於少時,早已兩情相悅,就連川禾送她的親手題字的帕子,她也無比珍視,繡上了柳絲與鴛鴦,常攜左右。而前幾日才得知,喜樂的新婚丈夫,不是別人,偏偏是他,於是她每日要看著他倆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這一切,又讓她如何接受。

“我與川禾結識更早,早已芳心暗許,我以為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偏偏,喜樂出現了,橫刀奪愛。明明是我每日為酒莊操持、體貼父親、憐愛妹妹,可到頭來……無論是父親還是心儀之人的眼光,我都得不到……”

小魚突然覺得萍安也挺可憐的,作為家中長女,兢兢業業,卻一次又一次淪為陪襯。

“所以今日與小妹爭執之間,我實在……悲憤交加,一時控製不住自己……既然大錯已鑄成,還請父親大人發落。萍安無怨無悔。”萍安隱隱有些哭腔,卻一直強忍著自己的情緒。

杜蘭舟擦去臉上悲痛的淚水:“萍安……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來人,將大小姐暫關柴房,擇日……再報官……”

萍安神色沒有一絲慌張,仿佛對這個結局已然看透。

隻是被拉走之前,轉頭深情地看了川禾一眼,低頭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廂房……

“嶽父大人,節哀……您要不回房歇息,喜樂的後事我會好好打點,不會讓她走得太寂寞。”柳川禾將杜蘭舟扶起,也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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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嫉妒……就能對自己的姐妹痛下殺手嗎……”小魚不禁為這一家子深感唏噓。

反觀雲時,此時的他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手中的繡帕:

“小魚,你知道嗎——人性,有時候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此時小魚不由得想起了雪瑤,嫉妒或許真的可以讓人衝昏頭腦。

“你是說萍安和喜樂麽……”

“不,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