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毒酒二選一
“你不要,太自我感動了!”江小魚咬牙切齒,狠狠地對著莫淵拋下一句話。
“是的沒錯。我想以前的江虞看到這裏的布置,看到你為她準備了這麽多洛神花,內心一定是感動的。因為你記得她的喜好,不願她死得痛苦。但對沒有江虞記憶的江小魚來說,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那麽信賴、仰仗、關心我愛護我保護我的師尊,竟然就是想置我於死地的凶手,這讓我如何不難過!”
“就隻是因為一張莫名其妙的紙條、莫名其妙的護門派周全這種神神叨叨的話、莫名其妙的師命難違門派宗旨……就讓江虞一個大活人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去麽,她還是門派的大師姐,你的親傳弟子,你的心上人不是麽?我真的覺得很可笑——北冥真是個草菅人命的殺手組織,就連自己的得力愛徒和深愛之人都不放過!我早就該,在你教我習武殘忍殺死那隻兔子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點!”
江小魚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就想替江虞破口大罵這個吃人的組織。
“你不要太被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動了。你感動的是江虞,不是我!我江小魚今日就送你一句話:生前護不了愛人周全,死後再深情都是白費心思。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這是我替江虞感到的可憐與悲哀。”
莫淵喉頭一緊,卻始終沒有轉過身。
思緒飄飛到一年以前,正是慶元二十六年的春天,徹徹底底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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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北冥掌門唐風見臨終前,差人將莫淵叫到床頭:
“莫淵,北冥一派此後就交由於你,我已時日無多,但有兩個心願未了。”
“師尊盡管吩咐,弟子莫淵竭盡全力。”
“倒也不是什麽難事,卻都與你有關。一個是我的女兒唐雪瑤,雪瑤傾慕你已久,我希望我故去後,你能好好照顧她,擇日完婚,也算是圓我黃泉路上一樁心願……”
“師尊……我……”
還沒等莫淵說出話,唐風見便遞給了他一個盒子:“第二個,事關門派存亡。等我死後,你方能打開這個盒子。我要你現在就起誓,一定要完成為師最後囑托這個使命,不然死於非命、北冥門派多年根基也將毀於一旦……”
“是什麽任務,竟要如此毒誓,賭上門派的命脈?”莫淵不解。
唐風見冷笑著說:
“我北冥殺人無數,本應無後顧之憂,隻是人性難測,還是做足萬全。如果先開了這盒,你可能就不會答應,等我死後你再打開吧,我要讓你沒有機會拒絕我。所以,莫淵……我要你現在起誓,以自己的性命與門派的將來起誓。”
“莫淵在此起誓,定當完成這盒內使命,否則死於非命、北冥門派毀於一旦。”
見莫淵聽命起誓,唐風見仰天笑了幾聲:“果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願你記住你今日的盟誓。”隨後又神神叨叨念叨著:“羿射九日,落為沃焦,生死劫,生死劫……這一切終於要終結了……”說罷,便咽了氣。
那盒子的使命,一直被莫淵小心翼翼地珍藏著。直到處理完唐風見的後事之後,才打開。
他不解、震驚、但更多的是無奈……
【大明升,六合曉,萬物春。
金烏欲上海如血,羿射九日,落為沃焦。
江虞十八歲生辰之日,汝務必將其除之,護門派周全。】
為什麽……為什麽是要在江虞十八歲的時候殺了她……
莫淵這才領悟到唐風見臨終前的話中玄機:
【人性難測,還是做足萬全。】
【如果先開了這盒,你可能就不會答應。】
【等我死後你再打開吧,我要讓你沒有機會拒絕我。】
【莫淵……我要你現在起誓,以自己的性命與門派的將來起誓。】
唐風見臨終前的囑托,猶如夢魘一樣時時刻刻縈繞在莫淵的耳畔,多少次他從夢中驚醒一聲冷汗,夢裏全是他的盟誓、他師尊的囑托、北冥門派的使命難違。
終究,他還是在情感拉扯和門派之間,選擇了後者。
自那時起,莫淵便生得更為冷漠,多以深黑顏色的長衫示人,差人種植了無數洛神花,在北冥重地修建了這個地下靈堂,也親自到杜蘭舟處重金釀了唯一一壇的洛神花酒,提了字、雕了花、打造了陰陽壺的機關……
終於在江虞十八歲生辰那天,他顫抖著,將門派獨門的劇毒九泉散撒入了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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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拉扯使人倍感疼痛,莫淵感受到心頭一緊,不由得回到了現實,畢竟現在,他還有一個江小魚,沒有處理。
“阿虞……或者是說,江小魚,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莫淵緩緩走向一旁的櫃子,其實江小魚說了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用“江小魚”三個字,稱呼眼前這個女子。
終於……我江小魚今日要命喪於此了麽……
小魚此刻的內心是絕望的,其實早該在進入這間密室的時候她就該想到自己插翅難飛,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此時的她突然想起了雲時,那個囑托她諸事小心、不要老是貿然行事的男子,陪她四處找線索、幫她洗清殺人嫌疑、為她解圍、把她保護在身後、給她送藥、打造生辰驚喜的男子……終究,自己還是沒有好好把他的話聽進去。
雲時……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好像已經不能了。
“我無話可說。我現在的武藝什麽水平師尊一清二楚,這種地方,我也逃不出去的了。你動手吧……雖然距離約定的江虞十八歲生辰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遲到幾天再死,也像是我江小魚的風格。此時此刻,我把江虞的身體和一顆死去的心還給你就是!”
江小魚不知道哪裏來的決絕,她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正如當時的江虞一樣。
不過江虞是為愛甘願赴死,而她最多隻是覺得反正都要死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黑色長衫的莫淵朝著江小魚的方向走了回來,手上多了一個壇子。
那個雕著洛神花、提著“虞”字的洛神醉的酒壇子!
那個壇內有陰陽壺機關的酒壇子!
他倒是沒有回應江小魚慷慨赴死的陳詞,隻是自顧自在兩個一模一樣的杯盞中,倒了兩杯酒,小魚明顯地看見,其中一杯,莫淵是按著花心的機關倒出,而另一杯,沒有按。
可究竟,機關是怎麽設置的,是哪一杯有毒?
莫淵究竟想幹什麽?
江小魚充滿不解地看著莫淵。
隻見莫淵緩緩地將兩個杯盞依次遞到了江小魚的麵前:
“我們,就生死之約,打個賭吧。”莫淵終於抬頭看著小魚,“這酒,一杯有毒,一杯沒有,你任選一杯飲下。若是喝下有毒的那杯,我也算是完成了師命之托;若是選擇了沒有毒的那杯,那便是你命不該絕,我們師徒情分從此恩斷義絕,你可自憑本事離開北冥,自此,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