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關於江虞的過去

這幾日,江小魚都是一頭紮在江虞的房間裏,翻箱倒櫃。

每天重複地掀床褥、抖衣服、開櫃屜……甚至連花瓶底都沒有放過。

但這種拆家模式一無所獲,江虞的房間,除了執行任務的深色衣服、整齊放好的各式任務錦囊……別說生辰禮,就連任何其他像樣的勉強稱之為禮物的小玩意兒,都沒有。

“江虞啊江虞,你是多無趣的一個人啊……”

此時窗外一陣陰風吹過,江小魚不禁背脊一涼,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念叨著:

“江虞啊江虞,我江小魚不是故意說你的,也無意冒犯你的私人空間,隻是想為你找尋真凶。看在我們也算是待過同一具軀體的麵子上,不要來找我……當然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就保佑我快快找到有用的東西吧……”

悄悄睜開一隻眼睛,還好還好,除了散亂的房間啥都沒有……

小魚鬆了一口氣向後倒去,這一倒不打緊,她的頭居然磕空了。

這牆是空的!

江小魚馬上掀開牆上的卷軸,果然看見一個精致的雕花盒子靜默地躺在暗格裏,輕輕摸了一下,沒有灰塵,想必不久前江虞自己拿出來過。

見四下無人,迫不及待打開,卻隻見一堆宣紙還有一個墜子。

小魚拿起了墜子翻前覆後地觀察了一下,是一段麻繩掛著一塊削圓潤了的木板,看起來很舊,感覺被人經常撫摸把玩才略顯光滑,仔細一看滲透著許多舊的血跡,遍布著繩索和木板。

“這江虞難得有一個比較像女兒家的小飾品,居然還這麽血腥的嗎……”

翻過木板一看,依稀辨認出字跡,一個是“虞”,一個是“淵”……

淵……淵……不會是莫淵吧……

小魚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莫淵的時候,他挑著自己的下巴莫名其妙地說,“阿虞……我真的認不出你了……”

以及好多句“你不是她。”“她不會臉紅。”“她不會做這個。”

所有細節串聯起來,莫淵是真的很熟悉江虞的樁樁種種。

她把墜子隨手揣進了袖子,轉身看了一下那堆宣紙,一幅幅落款都是虞。

這畫上的人,竹林練功的瀟灑身姿、端坐著穿著黑色長衫的男子、半倚休息的模樣……竟全是莫淵的畫像。

“嘖嘖……原來這兩個人是真的有故事啊。”小魚麵露吃瓜的神情,轉念一想,“不對,我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嗎?現在我是江虞,那我之前有事沒事撩師尊,是替身文學嗎?”

翻閱了一遍所有的畫像,畫像的墨跡都有些顯舊的發白了。

“我以為會找到什麽線索,結果就找到莫淵的陳年寫真集……”

小魚把所有畫像重新收好放進盒子,剛準備蓋上盒子的時候發現,還有最後一張躺在盒子的夾層裏。

而且這一張很新,也不是人像,是一張地圖,相比其他張畫得略略有些潦草,中間用紅色的朱砂畫了一朵小花。

是洛神花!

難道……是江虞發現了什麽,被滅口麽?小魚不禁陷入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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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回來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飄來,把江小魚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把地圖攥起來緊緊藏進袖子,迅速轉身。

果然是那個高冷到幾乎沒有溫度的黑色長衫身影。

莫淵難得麵帶厲色問道,“一回來就鬼鬼祟祟在做什麽?”

一手抓住了江小魚的手臂,把她迅速拉到自己跟前:

“你的任務可是一個都沒有完成,聽說倒是和一個富家公子來往很是密切……是準備回來收拾行李私奔的嗎?”

富家公子?雲時?原來,莫淵竟不知他是南夕的掌門嗎?

在莫淵看來,江小魚並沒有否認私情,不禁更加生氣,用力掐住了小魚的喉嚨。

“你……你……怎麽那麽喜歡掐人喉嚨啊……”小魚快喘不過氣了,但她根本不是莫淵的對手,又怎麽能掙脫得出。

莫淵已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情緒,是因為小魚不完成師門任務的不學無術,還是因為小魚與其他男子往來的醋意滿滿,或者是其他更多自己複雜的情緒,眼神越發深邃,幽幽說出:“阿虞……你知道嗎……我真的……”

小魚已經快覺得眼前一黑了,根本不管莫淵在說什麽,拚命掙紮。

掙紮間,那塊揣進袖子的墜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莫淵看見了墜子,眼神一暗,放下了小魚,緩慢拿起了墜子。

思緒紛飛到幾年前,莫淵眼前不禁浮現兩年前江虞的身影……

兩年前,那時候的師尊還是唐風見。

莫淵隻是江虞的師傅,受令帶著江虞刺殺百裏山莊的莊主,卻中了埋伏。莫淵艱難殺出,卻在逃跑的路上身中帶軟骨散的暗器,無力癱軟在地。

“阿虞,你先走,過了這片林子就安全了……”

“師傅,我不走!我不會放下你的。”

“我已經中了軟骨散,沒有辦法抵抗他們了,聽師傅的話,你快走!”

江虞抬頭看了看師尊,高高束起的頭發隨風飄舞,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隻要有我江虞一口氣在,一定護師傅周全。”

江虞在灌木叢中放置莫淵,一掌劈暈了師尊,轉身走向大路,血戰了來人足足兩個時辰……終於屍橫遍野,而江虞拄著佩劍站在人屍堆中,臉上、手上、腿上、身上均是刀劍傷痕累累。

莫淵再次清醒的時候,身上軟骨散仍未消散,夕陽的暖光卻已漫上山崗。

他已躺在一塊木板上,木板下有幾根細細的圓木滾動。

抬頭望去,木板邊緣緊緊綁著麻繩,麻繩另一端繞了好幾圈捆在江虞身上。

繩子上已經斑斑斑駁浸染著江虞的鮮血……

而遍體鱗傷的女子還在咬著牙,往前拉著莫淵。

“隻要有我……江虞……一口氣在,一定護……師傅周全……”

到了北冥的時候,一眾師兄弟簇擁抬走了莫淵解毒,江虞也終於麵帶微笑癱軟暈倒在地。

江虞暈死過去三天三夜,等她醒來,第一個便迎上了莫淵深情的眸子:“師傅……你沒事就好……”

莫淵從腰間掏出一個吊墜:“這幾日,我把當日的木板和麻繩各取了一段,做成墜子,隨身攜帶。此生,阿虞的血常伴我身側,莫淵不忘阿虞,不負阿虞……”

江虞看著墜子上,刻著一個“虞”字,一個“淵”字,竟生出滿心的歡喜,身上的痛楚都弱了幾分……

阿虞……

阿虞……

這是當年拚死救下他、傷痕累累的阿虞……

莫淵回過神,悵然地問:“這個為什麽在你這裏?”

小魚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呢:“我失憶了你還問我,我當然不知道啊……”

江小魚以為自己會再挨一頓掐喉嚨的問候,沒想到莫淵竟拂袖轉頭離去:

“既然忘記了,就不要去想了……”

“既然你都忘記了,現在的你,就已經不是阿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