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才不要想起你
高幸幸高考分數不錯,挑挑選選,最後報了鬱南政法大學。
上的金融工程專業。
高幸幸是個懶散的人,她報這個專業之前都不了解這個專業是做什麽的,隻覺得聽起來很能賺錢的樣子。
這個專業女生多,和高中時她呆在理科班的氣氛一點也不一樣。
周圍的女生會研究妝容,研究最新款衣服,研究怎麽變美。
高幸幸本來就長得漂亮。
她臉型是現在最流行的瓜子臉,下巴尖。眼睛細長,眼尾上揚,眼角尖,有淺淺的雙眼皮折痕。鼻梁高,鼻翼窄,鼻頭小巧。嘴唇薄,嘴角微微上翹。
是標準的狐狸係長相。
原本她不化妝,顯得有些寡淡清雅。
現在畫上眼妝和口紅,整個人透著一種媚態。
她身高一米七,手長腿長。原本讓她感覺羞恥的32D胸圍,現在成了室友豔羨的點。
總體來說,就是男人想擁有的型,女人想研究的型。
因為長得漂亮,追她的人不少。
她總是會私下拿這些追求者對比陸則言一番,然後覺得他們不夠好看,或者不夠溫柔,或者太幼稚,或者太跳躍,然後拒絕。
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有個社團同部門的學長追她。
客觀說,長得不比陸則言差,性格也沉穩,待人溫和,笑起來很溫柔。
高幸幸也試著和他接觸,甚至還和他去看了一場電影。
晚上在校外吃飯的時候,她散落的頭發擋住眼睛,那個學長就伸手想要幫她理一理。
她忽地往後退,差點仰倒椅子,反應極大。
當天晚上回去之後,她跟那個學長發信息攤牌,說不能和他談戀愛。
說清楚後,高幸幸拿著手機跑到宿舍樓下一個小角落裏,給程亦可打電話。
她罵了陸則言半個小時。
罵他王八蛋,罵他大傻.比,罵他擋了她的桃花。
大二下學期的時候,高幸幸在謝呈那裏聽到了陸則言的消息。
當時她正咬著包子趕去上早上的第一堂課,固定收益證券課,授課老師是個老教授,姓王。
他的課掛科特別嚴重,如果點名未到直接掛。
大家都叫他冷血王。
謝呈喝了酒,說話斷斷續續:“幸幸,你說...我是走的什麽...什麽狗屎運?怎麽又被甩了?”
高幸幸反駁:“你錯了,狗屎運是好運。”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你一年失戀八百回,我怎麽安慰你?我安慰得過來嗎?”
“高幸幸,M國一點也不好玩。”
高幸幸咽下最後一口包子:“那你就回來。”
“我倒是想啊,可是...身不由己。”謝呈自嘲地笑了笑,忽然轉移話題,“你說是不是老天給你點東西,就又得從你這兒拿走點東西啊?就是那個什麽守恒定律?”
“謝呈,我晚點再跟你研究守恒定律,我現在快到教室了,我要上課。”
謝呈像是沒聽見似的,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金錢換自由,愛情換權勢......你看陸則言,為了跟他哥爭點東西,還不是把自己賣了。”
高幸幸忽地停住腳步。
她沒想到能再聽到“陸則言”這三個字,她一直覺得,隻要她不提,不念,不想,這個人就不會再闖入她的生活。
上課時間逼近,身邊的同學有的開始跑了起來,高幸幸卻未動。
她明明站在清晨的光裏,卻像掉入一個黑暗的屏障,隻能聽見謝呈的聲音。
她問:“什麽叫把自己賣了?”
“賣身啊!我聽說啊,他現在為了得到仲氏集團的支持,為了能有和他哥鬥的資本,要和仲氏集團的仲瑞芝聯姻。”
聯姻?
高幸幸整顆心突然擰緊。
手機聽筒裏謝呈還在說,語氣嘲諷。
“這不是把自己賣了,是什麽?”
“他今年才22?還是23?這是有多想不開?”
“你說他們那些人不愁吃不愁穿,有身份有地位,怎麽還不滿足啊?”
“不過他們這種人,生來就牛逼,倒是不願屈居人下。”
“你說怎麽會有人羨慕他們那種人?”
“你說呢?”
沒聽見高幸幸的聲音,謝呈吼:“高幸幸!”
高幸幸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她回過神:“什麽賣身?人家就不能是真愛?”
“真愛個屁!”
高幸幸撇了撇嘴巴:“謝呈,你不能因為自己愛情路不順,就覺得別人都是身不由己出賣愛情吧?你積點口德吧!要不說老天怎麽讓你一年失戀八百回呢?”
說完,一陣鈴響,高幸幸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她往教室的方向跑,腦袋裏回旋著謝呈剛才的話。
比起“賣身”,高幸幸更希望陸則言和那位仲氏集團的千金是真愛。
那個曾經讓她心動過的少年,那麽不管如今如何被利益驅使的少年,她都希望他有個好的結局。
高幸幸到階梯教室的時候,王教授明確的告訴她,她這課,是掛定了。
中午,高幸幸給程亦可打電話,罵了陸則言半個小時。
罵他王八蛋,罵他大傻.比,罵他害她掛科要重修,還得交320的重修費。
程亦可聽到最後,無比正經地問:“你每年都得罵他半小時嗎?”
“什麽?”
“幸幸,你這每年一次,我每次都得想一下陸則言是誰,你都還沒忘呢?”
“哈哈哈哈。”高幸幸被程亦可逗笑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信誓旦旦地保證,“你放心,明年沒有了,這連續劇結束了。”
“沒關係,我已經記下了,明年一定不會忘記他是誰了,一定立馬反應過來,幫你一起罵他。”
“寶貝兒,你現在都會罵人了?”高幸幸調侃程亦可,然後砸砸嘴巴,語氣帶著一絲可惜,“不過啊,真結局了,真沒有了。”
至那天後,高幸幸真的就沒再想過陸則言,一次也沒有。
每次剛有一點苗頭,她就立馬找事做,分散注意力。
後來,連苗頭都沒有了。
高幸幸為了改變冷血王教授提前授予她的掛科,時常獻殷勤,幫王教授備課或是做事。
期末,王教授依舊鐵麵無私地把她掛了。
重修,高幸幸也不知道倒了什麽血黴,又被分到了冷血王教授那裏。
一來二去,兩人熟絡起來。
高幸幸因為幫王教授弄文獻去過他所住的職工宿舍兩次,雖然收拾得很整潔,但是條件真的不好,特別小的房間,連廁所都是公用的。
還不如她現在在校外租的公寓。
他總是穿著規整卻大一號的西裝,穿梭在校園和教職工宿舍間,很孤獨。
後來,高幸幸了解到,他妻子死了三十多年,之後未娶,唯一的兒子十年前也死於車禍。
一輩子都在送人離開,回家從沒有人等。或許那並不是家,隻是他夜晚歇息的地方。
實在唏噓可憐。
可是就算這樣,不也昂然立於世間?
不就苦了點嗎?
所以,有什麽事兒是過不去的坎呢?就看你想不想過,看不看得開。
大學期間,高幸幸家裏也發生了一些變故。
比如他爸媽的服裝工廠,受到新型產業工廠的衝擊,入不敷出,最後賣了出去。
她爸媽屬於勞累了一輩子那種,歇不下來,現在年紀也不算大,於是加盟了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
雇了兩個員工,收益一般,兩口子當作打發時間也很不錯。
還有祁樂,在高幸幸大四那年和童佳分手了。
他們交往四年多,中間也吵過架。
當時高幸幸還打趣說:“祁樂,童佳姐這麽好的人,你可別跟人吵架,後麵排隊的人多著呢。”
祁樂無比自信,調侃說高幸幸不懂,他們這叫情趣。
高幸幸知道他們分手,是因為她當時給童佳發了一條微信,然後發現童佳把她微信刪了。
她立刻有不好的預感,然後給祁樂打電話。
祁樂語氣平淡:“分手了,都分了三個多月了。”
“為什麽呀?你哄哄她不就好了?”
“你懂什麽?”祁樂語氣不耐煩,“不跟你扯了,我還要上班,不然下個月別想要生活費。”
“你不給,我就去把爸媽便利店搬空。”
祁樂笑了笑:“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在那以後,高幸幸就再也沒見過童佳,也沒聽到過她任何消息。
原來不管半年,還是幾年,還是幾十年,退出一個人的世界都極其簡單。
跟時間沒有任何關係。
大四的那個五一假期,高幸幸回了家。
當時她在準備論文答辯,在家也熬夜查重改論文。
半夜,她聽見外麵有細微的聲響,她爸媽早就睡了,所以她以為遭賊了。
出去一看,才知道是祁樂回來了,滿身酒氣喝得醉醺醺。
高幸幸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祁樂,你這是喝了多少?能找到家門,也算是厲害了。”
“我就在門口喝的。”
高幸幸愣了一下,因為傍晚祁樂打電話回來是說公司有聚餐,所以她以為他是在酒桌上喝的。
在家門口喝悶酒是怎麽回事?
她開了一盞小燈,倒了杯水給他:“哥,你不開心嗎?是工作上的事嗎?”
祁樂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皮,怔怔地看了高幸幸好幾秒。
然後不客氣地伸手撇開她的頭:“你在管誰呢?”
祁樂喝醉了,沒掌握住力度,高幸幸一屁股坐在地上。
祁樂又去拉她。
高幸幸一手揚開,抬頭滿臉怒意:“我才不管你,我去告訴爸媽,讓他們管你!”
話雖這麽說,但高幸幸也沒那麽白眼兒狼。
她把祁樂扶回房間,給他打開空調,蓋上空調被。
剛想走,被祁樂一把抓住了手。
祁樂眉頭皺著,沒睜眼睛,嘴裏嘟嘟囔囔,表情極為難受。
高幸幸看著他:“怎麽了?想喝水?”
她耳朵湊近一聽,隻聽見他一直重複的兩個字。
——童佳。
高幸幸回到房間,論文寫不進去了。她關掉電腦,站在窗邊。
今晚夜色很好,月亮的光柔和卻爍亮。樓下院子裏的小七也沒睡覺,在地上磨爪子。
退出一個人的世界確實簡單,可是因為存在過,也確實很難忘記。
隻是不知道作為主動退出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忘不掉。
高幸幸看著月亮,心想陸則言說不定也看著月亮呢。
哦,不對!
他那邊現在是天氣好的話,應該是太陽。
他們看的月亮永遠是同一個,卻永遠無法同時看到。
意識到又想起陸則言,高幸幸晦氣地“呸!呸!”兩聲,然後回到書桌前,重新打開電腦趕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