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縣城
無論賈氏心裏是怎麽想的，孟弗和戚存還是在三天後帶著蘇福生夫婦強塞給他們的錢和他們滿腹的叮嚀去縣城裏麵去了。
孟弗剛來粟田村的時候，可能是在宮裏麵呆久了。她不習慣出門，更不習慣對上村裏麵那些三姑六婆的議論。
為了讓她早點融入到村子裏，除了讓蘇有珠帶她出門，戚存那一陣子都是牽著她的手，一點一點帶著她出門熟悉粟禾村的。
所以，導致現在一出門，他就習慣性地牽住孟弗的手。
剛開始的時候，戚存還對上村裏人那些人揶揄的眼神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現在時間久了，他現在不光不怕別人看了，還敢迎著人家的眼神回笑。
他又沒牽別人的媳婦，他牽的是他自己名正言順的媳婦，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可能是現在被戚存牽習慣了，孟弗也沒覺得出門就被他牽住有什麽不對的。
被他牽著，跟在一同去縣城的人後麵。盯著從身後追上來的平板車，她忽然想起來，他們還有一個已經在山林裏野了一個多月的青雛要帶走。總不能人走了，把馬還扔在山林裏麵。
“咱們快走了，你有沒有想過什麽時候把青雛給帶出來。我聽說縣城裏，隻有一家賣馬的。要是說是買的，到時候村裏麵人一來問，就露餡了。”
被孟弗拉著，他們兩個人慢慢地落到人群的後麵。戚存原以為她又走得腳疼了，卻沒想到她突然問青雛怎麽辦。
“我之前，是想著用買的當借口，但是沒想到縣城裏隻有一家賣馬的。我聽他們說，走之前要到山裏去打獵。我曾經在書上看過，有人曾經在郴州的群山中發現馬群。
我到時候跟著他們一起去，讓青雛假裝是郴州的野馬，粘著我非要回來。放心，我打聽過了。縣城裏的那家賣馬的就是這麽發的家，現在還有人會專門到山上去找野馬。”
對上孟弗有些詫異的眼神，戚存壓低聲音跟她解釋清楚。瞧著他們已經墜到隊伍的最後麵了，才拉著她跟上大部隊。他也隻去過兩次縣城，要是跟他們走散了就麻煩了。
“你們小兩口感情真好。”兩人剛跟上大部隊，沒走幾步。孟弗就忽然聽到旁邊有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媳婦帶著羨慕的目光看向說。
很少出門，不認識這個人的孟弗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望著她。村裏人是有不少人議論她跟戚存，但是除了上了年紀的有時候喜歡開些玩笑，很少有人當麵對他們進行評價，更別提是跟他們年紀差不多的人了。
對上孟弗疑問的目光，這個女人可能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一些失禮了。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擋住臉上的青紫，跛著腳向前麵趕去了。
一等這個女人走到前麵，就有人拉住孟弗迫不及待地跟她說。
這是蘇有財的媳婦錢氏，蘇有財還是蘇福生的遠房堂叔家的孫子，他也是村裏要去安邑的七戶人家中的一個。蘇有財家抽到了名額後，當晚就分家了，還是請的蘇福生做的見證。
孟弗是知道蘇福生有一次一回來，就感慨他有個堂叔做事不得道，家裏麵有七八個孫子，偏偏把剛成婚的小孫子分出去。
分出去還不算，居然繞過兒子，直接把家業分給孫子，讓要去安邑的小孫子家隻分到一點銅錢跟幾床破被子。她隻知道有這一家人，卻從未見過他們家的人。
介紹完這個女人的身份，那人又神秘兮兮地說，蘇有財被分到安邑心中有怨氣，不敢朝家裏人撒，都撒到自己媳婦身上。還罵他媳婦是掃把星，一進門就害得他去安邑。每天晚上打人的聲音能傳出去好幾裏。
聽他們一說，走在一旁的戚存這時也想起下地時遇到的蘇有財，一副其貌不揚、勤勤懇懇的老實人的樣子，倒是沒想到人後居然是個會打媳婦的廢物。果真是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越老實的人，越不能小看。
*
這是，孟弗第二次來到彩田縣。隻不過這兩次來的心境卻天差地別。上次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心懷忐忑；這次來的時候，心裏都滿懷對著未來的憧憬。
一到縣城裏，來時的一大群人都四散開來尋著自己要買的東西。到了縣城，不能像在村裏一樣肆意，戚存隻好鬆開手，改為像拽著小孩子一樣輕拽著孟弗的衣袖。
“咱們先到馬市買驢車。”彩田縣並不大，因此賣驢的地方就在馬市裏。出門前，蘇福生強調了好幾次別的不買也一定要買驢車。
此去安邑，路途遙遠，他們倆又不是能幹活的料。別家能推著板車帶著家當走，可孟弗和戚存兩個人能空著手走到安邑都是命大了。更別提，家裏麵還給他們準備了東西。不買個驢車，兩人根本無法上路。
還沒走到馬市，孟弗就聞到衝天的刺鼻的腥臊味，在宮裏養的金貴身子不自覺地就放慢了腳步。
走了好幾步才挪動一兩米，感覺到身邊人的抗拒，戚存停下腳步，試探性地問：“要不，你在外麵等我。等我買好，再出來找你。”
馬市的地麵被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覆蓋著，孟弗不願意去想那些黑色的不明物體到底是什麽。聽見裏麵的牲畜傳來的嘶吼聲，哪怕剛才在心裏自己放狠話這次一定要跟戚存一塊兒，不能老讓他一個人行動，她現在還是邁不開步子。
孟弗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不說話，戚存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環顧了一下四周，瞧見的都是幹力氣活、打著赤膊的男人在走進走出。
縱使這些人都忙碌得腳步匆匆、目不斜視，他還是不能讓她一個弱女子呆在這裏。萬一遇到什麽不長眼的地痞無賴就不好了。
站在路口左右眺望，他想找個合適的地方讓孟弗呆在那兒等他。
眯著眼睛看著前後，他忽然想起上次給孟弗買銀簪子的萬金閣，裏麵大部分都是女眷。而且離這兒的馬市不過三條街，也不是很遠，他等會兒買了驢也能很輕易地找到她。
將孟弗帶到萬金閣的門口，戚存隻拿出了買驢車的銀子就將整個荷包都塞到她的手裏。
還生怕她舍不得花錢般的囑咐，“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反正隻要買了驢車，錢不夠剩下的東西，都可以明天再來買。”
捏著手中鼓囊囊的荷包，孟弗橫了一眼他。“你當我是什麽吞金獸，這麽老些銀子還不夠我用的。”
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頭，戚存眉眼含笑，“我不是想讓你開心嗎？再說，就算你是吞金獸，我也養得起，心甘情願地給你供金銀吞。”
原本還打算推卻一下，一聽到他這麽說，原本就有些心癢癢想花錢的孟弗毫不客氣地將荷包收下。
“你這麽說，我真的拿去花了。要是全花完，你可不許生氣。”有些男人就會裝大方，看見他的眼裏沒有一絲心痛的神情，她才放心地往千金閣走。
瞧著她背著個背筐跟個小烏龜一樣往裏頭跑，戚存一把拉住了她的背筐。他現在是知道了，她真是在村裏麵呆久了，想出來逛逛了。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他有些無奈，“這種地方都是先敬羅衣再敬人的，你背著這個進去，就別想掌櫃地給你好臉色看了。”
任由戚存將背上的空背筐取下來，孟弗乘機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也不看他一眼，就氣呼呼地往萬金閣裏麵去了。
在她身後，戚存目送著她進了萬金閣，才笑著搖了搖頭，拎著她的背筐往馬市的方向去。
這兩人鬧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他們兩個人都走遠了，才有一個人從剛才一直躲的牆角裏出來。直到兩人的身影都消失了，還一直盯著他們剛才站著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