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奏

自從定下她跟戚存要去安邑的事後，哪怕孟弗身上的傷好了，王氏也沒讓她下地。她讓孟弗留在家裏，好讓好手把手地教她操持家務。

照她的話說，農家人過得好不好，一看家裏的人肯不肯幹、二要看家裏的婦人會不會操持。哪怕有萬貫家財，要是不會操持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們去了安邑，沒有長輩教導，過得好壞都得看自己。

因此，王氏想在他們出發之前把這些年積累的經驗都交給孟弗。於是現在隻讓孟弗跟在她的後麵，學怎麽操持家務。總不能將兩個毫無生活經驗的人放到那種地方，這不是跟把他們送上死路沒什麽兩樣。

“這料子真好啊！”賈氏晌午一回來就看見堂屋門口的凳子上放著一匹青色的棉布，也顧不得剛從地裏回來手上還沾著灰塵，就摸上去了。

感受著手下細膩親膚的觸感，她的心裏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隻不過她心裏剛升起個苗頭，就被王氏給打斷了。“賈氏，也不看看你的髒手，就摸老娘新買回來的布。”

王氏的大嗓門嚇得她一跳，想起丈夫再三叮囑過不能再惹婆母生氣，賈氏這才戀戀不舍地把手從布匹上收回來。

心疼地把布匹舉起來，輕輕將剛才賈氏蹭上去的灰層撣掉。王氏招呼跟在黃氏後麵學做飯的孟弗前來，“小原媳婦，你把布收到你們屋子裏。等下午，我回來教你裁衣裳。”

吃飯前的風波家裏麵沒幾個人注意到，隻有賈氏在廚房將手上的東西摔得砰砰作響。等到大家都坐到餐桌旁，蘇福生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大家子，心裏暗歎了一口氣。

原先他還以為再怎麽說家裏人的心都是齊的。但是經此一事，他現在總算是知道家裏人原來都各有心思，隻不過他不知道罷了。

以前他還有興致跟他們細說，現在也懶得跟他們繞圈子了。準備現在就直接將他跟老婆子商量好的事，告訴大家。

“小原和小原媳婦怎麽說，都是為了咱們家才去安邑的。於情於理，咱們都得為他們置辦些東西。還有幾天就要走了，小原媳婦這幾天跟你舅母好好學學，備足東西再出發。過幾天你們小兩口去鎮子上看看有什麽要買的，家裏都出錢幫你添置好。”

已經在蘇家住了大半個月了，蘇家的情況，孟弗和戚存都知道。雖然家裏是村長，但粟禾村地處群山，蘇家的家境也不過是比那些勉強裹得住吃喝的人家好一點。更別提，家裏還有個已經及笄、要準備嫁妝的閨女。

孟弗原以為吃飯前王氏給他們的那匹布就已經是他們準備的東西了。因為她之前買東西問蘇有珠的時候，蘇有珠曾告訴她，一般村裏的家庭一年能添一件衣裳就很不錯了。

布匹，已經在農家算得上是貴重物品了。卻沒想到，他們老兩口居然還準備給他們添置東西。

於是，蘇福生話還沒說完，孟弗就在桌子底下拉著戚存的衣服，讓他拒絕。可他話還沒出口，就被蘇福生抬手打斷了。

“我知道你們身上還有你爹娘留下來的錢。但好歹，你們是來投奔我的。讓你們去安邑，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你爹娘了。要是不讓我跟你舅母給你們添置些東西，日後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無顏見你們爹娘。”

蘇福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現在無論是孟弗和戚存，還是蘇家兩兄弟和他們的媳婦兒，都不好開口再說什麽。一個是被他堵得無話可說，一個是不好在他麵前得了便宜還賣乖。

蘇福生動筷子後，一家人都開始默默地吃飯，蘇家今天的午飯難得沒有一個人說話。

飯後，王氏自顧自地把東西都扔給兩個兒媳收拾，拉著孟弗告訴她過日子都備些什麽。隻讓她別心疼錢，有合適的東西就買。

而她們沒注意到的是，在收拾碗筷的賈氏氣得眼都紅了。看向她們的目光，好像能吃人一樣。

別人不知道，跟她做妯娌一年多的黃氏卻知道。她現在估計氣得恨不得喝表弟和表弟妹的血，吃他們的肉。

雖說，給他們買東西的錢不用他們兄弟倆額外出，而是從公中出的。可她知道賈氏早就將公中的錢看作是有她的一份的了。

往日，就算是給有珠買根紅頭繩，她都要計較半天。更別提，公爹和婆母這次是按照給兒子分家的標準給他們添置東西了。

看她憤憤不平的樣子，黃氏笑著搖了搖頭。這人，眼皮子真是太淺了。他們夫妻倆替蘇家兄弟去安邑，無論是出於哪方麵，家裏都要為他們添置些東西。既不想出力，又想要好東西。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賈氏自以為自己將心中的妒恨藏得很好，卻不知蘇福生早就看破了。

他現在是徹底對這個二兒媳失望了，當初也不知怎麽鬼迷心竅，同意有銀將她聘了回來。等他們出發，他就分家。要不然，好好的一個家，早晚都要被這個攪屎棍給攪散了。

不知道他們想法的孟弗正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婉拒將她一把拉住的王氏，“舅母，我是說真的。此去安邑，路途遙遠，前途渺茫。我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路上太不太平。東西帶得太多了，我們就兩個人也不好走啊！”

自從上次不小心聽到她和蘇有珠的對話，王氏現在簡直像把她當作第二個女兒一樣。給他們添置東西都是不管有沒有用都要備好，簡直是絞盡腦汁地在想著準備東西，生怕給他們帶得不過多、不夠好。

“你也說了，安邑遙遠。你們要是不把東西備齊了，要是去了安邑，發現缺衣少食的。到時候，就是買也不好買。再說，你們是跟鎮子上還有附近村子裏麵的人一起走的，路上還有官兵專門送你們。路上走得麻煩一點，總比到了安邑短衣縮食的好。”

這幾天，王氏一直在村裏打聽消息，去安邑到底該準備些什麽東西。

這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現在村裏麵的人簡直將安邑看作比十八層地獄還恐怖。所以，在外麵聽了一耳朵風言風語的王氏一定要他們把東西帶齊了，再出發。

戚存一看到孟弗無奈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樣沒有能拒絕的了。

在王氏叮囑孟弗的時候，蘇福生也在教著戚存地裏的事，還一直在叮囑等到了鎮子上不要怕花錢要把東西都配齊。

“別擔心，咱們留下來的碎銀子還有不少。走之前，咱們留一些下來。”回到他們的屋子裏，戚存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將他們藏在箱子裏麵的銀子掏出來。

之前，害怕住在蘇福生家裏不安全。戚存借著給孟弗做裝衣服的箱子的機會，在裏麵裝了個暗格。

後來等到確定安全後，他們才將孟弗係在手上的金印和留下來的碎銀放在裏麵。除了開始置辦衣物和給孟弗買銀簪子的時候，花了一點，戚存帶出來的碎銀子幾乎沒怎麽動。

將銀子分成兩部分，他將比較大的一部分裝到孟弗的荷包裏。

“等到買東西的時候，多注意一下東西的價格。等走之前多留一些給他們，咱們住在這兒這麽久，沒花過一點銀子。蘇村長已經幫了咱們很大的忙了，不能再叫他花錢了。對了，你跟蘇有珠玩得好。等到鎮子上，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東西。買給她，就當我們給她的添妝。”

孟弗來到粟田村後身體一天比一天好，性子也一天比一天開朗。戚存看在眼裏，知道這都是蘇有珠經常帶著她出去，才帶來的改變。因此，還不等孟弗開口，就提前將她的想法說出來。

難得交到一個好朋友就要分開，孟弗剛想說想給她留點東西，就被戚存說出來了。

她現在算是弄明白了，戚存隻要不牽扯到他們的感情問題，那腦子轉得叫一個快啊。但一提到感情問題，他就大腦跟宕機了一樣，任由她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