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狐媚子

此時的攝政王府中燈火通明,傅佑霆的母親裕太妃陳氏一臉焦急地坐在床邊,看著傅佑霆被燙傷的後背。

看著看著眼淚就下來了,當年她隻是一介宮婢,又不得寵,先帝嫌她粗鄙,連兒子也不能養在身邊,導致傅佑霆自小就隻能孤苦伶仃。

後來他出息了,成了最出眾的皇子,她又擔心自己低微的身份會連累到兒子,越發不敢親近。

她這個母親,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是怎麽一步步走到權勢頂峰,成了人人畏懼的攝政王的。

隻是她看著現在手握重權的兒子,沒有一點欣喜,反倒是更加惶恐。

今天的事情據說是長生燭爆炸,她想到的卻是有人行刺兒子,他在這個位置得罪這麽多人,這樣的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

正出神,張齊猶豫著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陳氏,欲言又止。

“太妃娘娘,有人求見殿下。”

陳氏意外了,這麽晚了有誰會來?

此時攝政王府門口的雲瑾身上裹了披風還戴了鬥篷,一旁的飛鸞卻還是一臉擔心。

“攝政王救您侯府已經感謝過了,世子何苦這麽晚還來這裏,要是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她和陛下的流言蜚語可還沒消停呢。

雲瑾沒回答,她是一定要親眼來看看傅佑霆傷得怎麽樣的,來之前還去了一趟庫房,挑了最好的藥材,她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這個男人。

片刻之後張齊終於匆匆而來,領著她進了王府,隻是沒去傅佑霆的居所。

“太妃說,想見見世子。”

一間廂房前,張齊說著推開了房門。

雲瑾一驚,她自然知道傅佑霆的母妃裕太妃,隻是自己已經挑了這個時辰來,沒想到還是撞上了。

“世子見到本宮,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陳氏坐著,打量著這個剛剛走進來的雲家世子,並不算高的身量,身形瘦削,卻說不出的光風霽月。

大抵是那張臉實在長得攝人心魄,尤其是這樣的燭光下,五官並無多少男子的生硬,反倒是一種陰鬱的柔美,如謫仙,如佛子。

陳氏想到了近日關於這位世子和陛下的傳言,她初聽也覺得荒謬,可是如今人真切地站在自己麵前,她突然覺得,就算是喜歡上這樣一個男子,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吧?

反應過來之後就是後怕,自己兒子可是因為救這位雲世子傷的,難道他也?

這一激靈讓裕太妃清醒了不少,看著眼前給自己行禮的年輕人,明明是錦繡堆裏長大的世家子弟,卻有一種清冷氣質卻撲麵而來,可此時在她眼中處處都透著妖媚。

“雲世子,本宮不是喜歡兜圈子的人,你覺得攝政王如今處境如何?”

處境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雲瑾大概隻能用權傾朝野,離死不遠八字來概括吧。

年紀輕輕就攝政攬權,淩駕帝王,他的確是權傾朝野,可如此張揚銳利,又不知收斂,得罪了無數的權貴,落下了無數的惡臭名聲,不是離死不遠是什麽?

“殿下,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退路。”

雲瑾自然不會將對傅佑霆的看法宣之於口,但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陳氏滿意,她盯著眼前這個清風朗月的雲世子,更覺虛偽。

“不,他早就沒有退路了,如今他的每一步都在刀尖上,但是明明有一線生機,雲世子卻不肯放過他。”

陳氏聲音冰冷,半年前雲家彈劾王府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主謀就是眼前這人。

她已經完全想明白了,這個雲世子分明就是帝王身邊的爪牙,現在是被帝王派來狐媚兒子,伺機下手,這次禍端就是最好的證明。

雲瑾連忙下跪,“微臣惶恐。”

“嗬,你怎麽會惶恐,你該感到高興吧?”

陳氏的手重重拍在椅背上,看著麵前容色姝麗的雲瑾,“隻是你看起來也是讀書人,就算不知道什麽叫廉恥,也該懂得知恩圖報。

攝政王昨日舍命救你,你要是還有半點良心,就知道不要趕盡殺絕。”

警告了雲瑾一頓的陳氏離開了,雲瑾卻在地上跪了許久,秋風吹在她單薄的背影上,看起來有些落寞。

自己也許真的隻會給傅佑霆帶來災禍啊。

“殿下身邊總沒有個體己人伺候是不行的,明日本宮會挑選幾位良家子入王府,張齊你安頓一下。”

走在遊廊上的裕太妃吩咐著,在她心中兒子就是到了年紀還不近女色,才會被雲瑾那樣的妖物給迷惑了,如今當務之急就是盡快讓他喜歡上女子。

她不能在宮外久待,隻是臨走前和身邊的嬤嬤說了什麽,有人得令而去。

昏睡了一夜再醒來的傅佑霆覺得渾身的灼痛感沒那麽重了,一摸後背,正纏著厚厚的紗布。

“殿下醒了,可是想喝水?”

張齊端著茶水進來,正看到榻上自家殿下有些疑惑的樣子。

傅佑霆點點頭,接過張齊遞過來的溫水灌了一大口,才啞著嗓子問:“昨夜,可有什麽人來過?”

他恍惚中覺得有人在給自己的後背上藥,動作很輕柔,他想要看清楚來人,那張臉卻始終模糊。

“殿下說的是太妃娘娘吧?昨夜您高熱不退,是娘娘照顧了您大半宿。”

張齊心虛地背過身去擰熱帕,不敢直視自家殿下的眼睛。

“是母妃啊。”

傅佑霆沒來由地失落了一下,隨即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雲侯府如何?”

張齊隻能硬著頭皮將那日後續的事情說了一遍,以及這兩日雲世子和陛下的流言蜚語是傳得如何沸沸揚揚。

正擦臉的傅佑霆動作停了,良久,才將手帕扔回水盆。

嘴角嘲諷又苦澀,“他們,還真是迫不及待。”

侯府清晨的江雪院中總是極安靜,因為世子不喜歡太多人近身伺候,此時隻有飛鸞端著一盆水給愁苦的雲瑾。

“這個就沒有祛除的辦法嗎?再多加些皂粉。”

雲瑾看著自己一雙青紫色的手指,昨夜傅佑霆高熱不退,偏偏他這個人又極其警惕,連太醫上藥都抗拒。

無奈她隻能親自上陣,隻是不知道那治燒傷的紫草油竟然會洗不淨,現在她一雙纖纖玉手全都變成了紫薯條了。

飛鸞又好氣又好笑,把手裏最後一包皂粉也倒進了水裏。

“世子您現在的樣子,像極了那敢做不敢當的采花賊,昨夜您還給脫了衣服的攝政王上藥,怎麽,怕人家報複啊?”

“報複我倒是不怕,我是怕他要我負責。”

雲瑾一嘴抽就答了,反應過來後紅著臉追打飛鸞,臭丫頭,連自己的玩笑都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