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裴致今年要參加春晚回不來。”

馮嘉芮包著餃子,第三次和爺爺說,見爺爺麵露失望,又安慰道:“沒事,電視機上看上也一樣的。”

老爺子還是不大高興:“那怎麽能一樣!”

奶奶笑嗬嗬地說:“反正總能見到的。”

焦夢玉指了指客廳的牆,小聲和馮嘉芮說:“你看他們把你拍的婚紗照,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馮嘉芮抿著唇也笑,她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下,她擦了下手,點開。

裴裴寶寶:“大概九點半左右上台。”

焦夢玉目光含笑,見馮嘉芮飛快地打了幾個字,又放下手機繼續包餃子,笑意更大。

焦夢玉問:“補辦婚禮的事,你怎麽想的?”

馮嘉芮捏著餃皮,神情認真,一點一點地捏,像是在做什麽精密的實驗:“還沒怎麽想。”

“那裴裴呢?我當然是希望你不要有遺憾,婚禮其實還是很浪漫的。”

這個事情,其實裴致和馮嘉芮聊過,他們商量是如果真的要補辦婚禮的話,就辦一個隻有親朋好友出席的小型私密婚禮。在一個隱秘的小島上,接受最親近的人的祝福。

馮嘉芮放下餃子,端著盤子去廚房煮。

其實她真的沒想好。

煮好餃子,電視機上正好主持人在介紹下一個節目。一家人都坐在那兒,等著裴致出現。她戳著餃子蘸著醋,從來沒覺得哪一年的春節能過得這麽其樂融融。

明明節日氣息已經淡了不少,鞭炮聲年味在城市進化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已經沒了小時候的熱烈。可馮嘉芮卻感覺很幸福,真的非常幸福。

裴致穿著紅色西裝出現在鏡頭裏,他皮膚白,冷淡的氣質,居然把一身的喜慶都襯得清冷起來。

他今年電影電視劇兩開花,各方麵都比去年更上一層樓,春晚這個solo舞台就是對他一年成績的肯定。

大家長們拍著照,爭前恐後發朋友圈,炫耀自家寶貝。

趙田田也沒忍住給她發了個視頻截圖:裴致真的帥,這種男人是不是年紀越大變得越帥。

馮嘉芮回她:你也不看看是誰老公。

淩晨三點的時候,馮嘉芮已經睡著,接到電話,跑到門外看見裴致正站在一輛車前麵,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臉頰和鼻頭也凍得紅紅的。

馮嘉芮心疼:“剛下飛機嗎?”

剛剛還在電視裏看著他在電視頻幕裏,在春晚的舞台上,和億萬觀眾一起跨年。居然隻過了幾個小時,就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馮嘉芮有些不敢置信。

夜空開始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白茫茫的,有一片就落在他的睫毛上。

裴致看著她,從車裏拿過一個袋子,遞給她:“新年快樂。”

紙袋裏是一個首飾盒。

馮嘉芮仰著頭看著他,眼裏有些莫名。

“我當年求婚的時候,沒送求婚戒指,後來又是你送的對戒。這個我早就訂了,昨天才到,隻能做新年禮物給你了。”

“裴致。”馮嘉芮心口癢癢軟軟,輕聲打斷他的話,“送戒指得單膝跪地的。”

裴致連忙屈膝,剛要跪下,就被馮嘉芮拉住。

“你還真跪啊。”

他愣了下,過了兩秒,又抬眸看向她,眸子裏都認真:“嗯,應該跪。”

鑽戒被塞進手指,裴致忽然想到什麽,拉著她上車。

馮嘉芮有些好奇:“車哪裏來的?”

“拜托來接機工作室同事開過來的。”裴致遞給她一個發熱的蒸汽眼罩,馮嘉芮看著他,不知他要幹什麽,車卻越開越遠,眼看著就要開出城區。

“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

裴致點了點頭,在下一個出口下了高架,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將蒸汽眼罩拆開,動作很溫柔地給她戴上。

“裴致你到底要去那裏呀?”眼罩上有薰衣草的香味,熏得她有些犯困,路段越來越荒,她心也在七上八下地打鼓。

裴致伸出右手捂住她的眼睛,也擋住她想摘掉眼罩的手。

“不許摘,馬上就到。”

大約過了五分鍾,車果然停了下來。

耳邊又聽到他的聲音:“不許下車。”

馮嘉芮點點頭,聽話地順著他。

裴致將後備廂打開,搬出來很多東西,又過了一會兒,馮嘉芮突然聽到有煙花燃放的聲音,她一愣,腦子裏突然清晰起來。

裴致將她的車門打開,將她拉了下來,又摘下她的眼罩。

城市的郊外,四周隻有草地和一片不知名的湖泊,天空黑漆漆的,五顏六色的煙花砰砰砰地在夜空中綻放。

這裏的雪比市區還大了點,煙花在雪裏,也在黑夜裏,美得不真實。

因為煙花禁放,哪怕春節在市區已經很少能看到煙花了。馮嘉芮開心地看著他,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笑起來就變成了被滿足的小狐狸,身後煙花璀璨可在裴致眼裏都不如眼前人來得閃耀。

馮嘉芮因為激動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裴致,好漂亮,謝謝你。”

裴致看著她,又從後備廂裏拿出幾根仙女棒給她。

馮嘉芮眼睛更亮了些:“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

玩仙女棒危險性小又好看,一閃一閃的,就像下凡的小仙女。

裴致沒說話,幫她點燃,看著她開心地蹦蹦跳跳,他伸手十指緊扣住她的手。

他說:“時間到了。”

馮嘉芮剛問什麽時間,就被吻住。

裴致吻得溫柔又專注,還能是什麽時間,當然是我們的接吻時間。

從北京到上海,從烈日炎炎到漫天大雪,從我偷偷地愛你到向全世界宣告。

“馮嘉芮,辦個婚禮吧,我想更名正言順一點。”

兩個月後,法國。

趙田田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一落地,又坐車坐車,又過了好幾個小時,才被運到小鎮上一個城堡裏。

城堡就在海邊,趙田田看著蔚藍的海,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她看著正在試妝的馮嘉芮:“你補辦婚禮也太急了點吧,真有了?怕穿婚紗能看出來?”

馮嘉芮閉著眼,她是提前兩天到的,被折騰得夠嗆,現在正閉著眼隨便讓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

“沒。裴致春節時候那麽一說,全家都一激動,地點不好定,正好他爸前兩年在這買了個這城堡,就用上了。”馮嘉芮睜開眼,指了指掛在衣架上的裙子,“你看到伴娘裙沒,快去試試合不合身。”

趙田田就算平時再不關注時尚界,也知道掛著的婚紗和伴娘服都是品牌大師定製款。

她看著鏡子裏的馮嘉芮:“總感覺你嫁入豪門了。”又立即否定,“我差點忘了,你本人就是豪門。

馮嘉芮笑出聲。

婚禮定在兩天後的周日,天氣晴朗,天藍海藍。

這座南法的小鎮,氣候宜人,海風徐徐,可能不是旺季,遊客沒有想象中的多,鎮上的居民過著慢悠悠的小日子。

婚禮的人數不多,親朋好友加起來還不足五十人。

城堡的露台上,香薰蠟燭鋪了一地,剛剛采摘的鮮花正開得嬌豔,懸掛著的吊燈隨著風輕輕搖擺。馮嘉芮挽著馮溫韋的手,緩緩走來。

白紗拖地,手裏的捧花潔白美好,她從隱約的頭紗裏看到一直被自己視作超人的爸爸紅了眼眶。

他雙手顫抖,將她的手,交給裴致,那個人的眼睛同樣紅著,眼裏有淚。

裴致的手很冰,看她的眼神帶著很多種複雜的情緒,她也被感染,眼淚在打轉。

交換著最樸實無華的約定,然後親著最愛的人。

她問:“如果有一天發現你我其實是個特別糟糕的人,你慢慢變得不愛我,變得厭倦,然後對這段感情後悔了怎麽辦?”

他說:“馮嘉芮,你死心吧。這輩子,你隻能有我了。”

十七歲的裴致生日願望,希望馮嘉芮可以喜歡他。

十八歲的裴致生日願望,希望馮嘉芮可以哪天回頭可以看見他,哪怕看一眼就好。

十九歲的裴致生日願望,希望馮嘉芮天天開心萬事順心。

二十歲的裴致生日願望,希望馮嘉芮能完成自己的願望。

……

……

二十六歲的裴致很自私,他的生日願望,希望馮嘉芮能夠愛他愛到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