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現在是全世界女性公敵。”趙田田調侃馮嘉芮,“所有人都在猜裴致的老婆到底是誰,你不打算公開自己嗎?”

馮嘉芮沒仔細聽,她正在和裴致聊天。

惹了那麽大新聞的裴致,第二天像沒事人一樣回劇組拍戲,早上起來還鬧起床氣,抱著她親了好幾下才不情願出門。

裴裴寶寶:“疼嗎?”

芮芮:“沒之前疼。”

裴裴寶寶:“上次很疼?”

芮芮:“嗯,感覺整個人都被劈開了。”

裴裴寶寶:“你怎麽不說?”

裴裴寶寶:“這次舒服嗎?”

馮嘉芮看著屏幕,沒回。

裴裴寶寶:“不回就是默認。”

芮芮:“……”

芮芮:“也有一點。”

裴裴寶寶:“這種事要多磨合,才能體會。”

趙田田半天沒等到馮嘉芮聲音。

“你還在嗎?”

馮嘉芮“嗯”了一聲:“在啊,你剛剛說什麽?”

趙田田尖叫:“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嗎?就算你什麽都沒說,我離你這麽遠都能感受到你身上戀愛的腐爛味!”

“老板,這花又送來了,已經送一周了。”朱玉捧著花束走過來,“卡片上還是沒寫是誰送的。”

馮嘉芮將手機放到一邊,看著這白色鬱金香,難道是裴致送的?

不會,裴致不會做這種事。

那會是誰?

“也沒說送誰,隨便插著吧。”

馮嘉芮看著時間差不多,拿著包往外走,還有半個多月就是裴致的生日。

前幾天她在裴致車上,發現車前放著的裝飾擺件,有點眼熟。

那是好多年前她很喜歡一部動畫片的樂高擺件。當初她拚到一半就沒了耐心,轉手就送給了裴致,還美其名曰生日禮物。

當時他看著這少女心十足的南瓜馬車麵無表情,她正奇怪怎麽還放著時,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也是唯一一個。”

馮嘉芮隻是聽著都覺得自己過分,她內疚了許久,盯著這南瓜車有點出神。

等到了家還在發呆,她拽住要下車的裴致,實在過意不去地說:“我今年給你補一份大的生日禮物。”

黑色棒球帽下,裴致的表情不太清晰,但馮嘉芮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不行。”

“那怎麽辦?”

她有點著急。

“要二十五份。”

她剛要說你這是坐地起價,就觸碰到他的目光,又莫名地了下來。

行吧,誰讓她先不做人在先,人家收點利息也是正常。

裴致的車剛開到馮嘉芮工作室樓下,就看見馮嘉芮上了她自己的車,還沒來得及叫她,她就開車走了。

裴致跟在她車後麵,發現她開進了一家商場的地下車庫。

工作日下午,商場的人並不多,裴致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像個變態跟蹤狂一樣跟在馮嘉芮身後。

她先給自己買了個冰激淩,裴致在她走後,也在那家店買了一樣的海鹽焦糖口味冰激淩。

他學著她的樣子的小口小口地吃,看著她滿足地將眼睛微微眯起來,他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嘴巴裏這甜甜鹹鹹奇怪的感覺也變得美好起來。

二十五份禮物實在是個大工程,裴致今年二十五歲,那是從他出生起開始補。馮嘉芮已經在手機裏做好一部分功課了,她還沒徹底想好,所以出來找找靈感。

裴致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從一家家男裝店出來,看著她皺著眉頭糾結,和店員比畫,然後再不滿意地搖頭。

裴致指尖摳著手心,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從沒如此幸福過。她買每一樣東西的時候,都要在腦海中想象適不適合他,這種感覺特別好。就像是被人放在心尖上,被人在意著。

這麽多年,他苦澀、酸甜、熾熱的感情仿佛得到了回饋。

馮嘉芮從店裏出來,商場裏正好在放裴致的歌,那是他給一部電影唱的主題曲。

馮嘉芮笑嘻嘻,拿出手機,偷偷錄了一段。

沒一會兒,裴致的手機振動了下。

芮芮:“我在商場聽到你歌了!裴裴寶寶你好棒!”

裴致手指摩擦著屏幕,忍不住笑出聲,他看著馮嘉芮的背影,在想,如果現在上前抱住她,她會不會被嚇到。

肯定會,然後,她會仰頭瞪他。

這麽一想,裴致心裏更癢。

他往她的方向走近一步,餘光忽然看到一個人,他腳步一頓,有一瞬間的慌神,下一秒連忙看向她。

馮嘉芮手裏拎著購物袋,已經走進電梯。等到電梯門關上,裴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他們倆都沒看見對方。

隻是許庚怎麽出現在這裏,他不應該在北京嗎?

裴致沒想太多,也不敢細想,快步從電梯旁邊的安全樓梯往地下車庫跑。

馮嘉芮前腳剛出電梯,裴致後腳就打開安全門跑了出來。

馮嘉芮打開門車門,剛坐進去,還沒來得及關門,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一個人影鑽了進來。

她下意識地轉頭,還沒看清人是誰,整個人就被抱住,腦袋被桎梏,昏天暗地裏就被狠狠咬住唇。

馮嘉芮嚇了一跳,如果不是鼻息間鋪天蓋地的熟悉的裴致的味道,她手裏的包就要控製不住往對方頭上砸了。

他親得又急又凶,像是在他確認她還在不在身邊。

親的時間太久,馮嘉芮喘不過氣來,用手輕輕推了下他。下一秒,手腕又被他抓住,她睜開眼,這才發現,他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底似乎暗藏著火和讓人心驚的占有欲。

馮嘉芮心跳得很快,睫毛顫了顫而後低垂。四周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她被困在這張網裏逃不開了。

“怎麽了?”她問。

“想你。”他聲音又輕又啞。

她眨了下睫毛,抬眸看他,不是早上出門時才見過嗎?

車內空間狹窄,也不知道怎麽轉的,裴致將她抱到腿上,讓她陷入他的懷裏。他的手放在她腰上,又說:“想你。”

似乎隻有這樣抱著她,裴致才能保證她就在身邊,剛剛看到的許庚的恐慌和害怕,終於緩解了一點。

裴致心跳異常,如果剛剛馮嘉芮和許庚見麵了,他該怎麽辦?思考了無數種結果,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無法接受。

如果可以,能不能將馮嘉芮就捆在身邊,讓她的眼裏、她的心裏隻有他一個人。

馮嘉芮心口怦怦跳,她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不明白他突然而來的情緒因為什麽。

她心疼他,輕輕地用臉頰蹭了下他的臉,她想用這種行為來安撫他。

“我在呀。”

裴致“嗯”了一聲,還是說:“真的好想你。”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有點委屈,有點壓抑,更多的是愛戀和溫柔,像是奶貓在撒嬌。

馮嘉芮聽到這五個字,心火一路燒到了後背。

這樣的裴致太過罕見。

仿佛是將他的愛熱烈又直接地告訴她,他身體滾燙,**裸地告知著情和欲。

她被燒得頭暈目眩還沒意識到,就被他又親了下來。

他托著她的頭,另一隻抱著她的腰,吻得細膩又溫柔。

一絲一絲,把他的體溫和氣息傳給她。

讓她墮落在他的世界裏。

不遠處的隱蔽處,一隻手快速按下快門。

“是裴致吧?”

“是裴致。”

“太勁爆了!”

“車內激吻神秘女,大新聞!”

車內的中控屏,顯示時間19:10。

馮嘉芮揉了下他的頭發,一下一下像擼小貓咪一樣:“你怎麽突然在這裏呀?”

裴致抓住她作亂的手,低著頭不說話,就像是別扭的小寶寶。

馮嘉芮也不生氣,笑著捏了下他臉頰:“你怎麽來的?”

裴致別過臉:“開車。”

“那車呢?”馮嘉芮四處看看。

裴致沉默了幾秒,望著她,無比認真道:“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就是不見了。”

馮嘉芮打開車門要下車找車。

裴致抓住她,不給走,眼睛看著她,聲音軟了下來:“你不能帶我回家嗎?”

自然是能的。

“可……”

馮嘉芮敗在裴致的眼神裏:“好,姐姐帶裴裴小寶貝回家家。”

馮嘉芮明顯感覺到,最近這段時間的裴致黏人提高大大提高。

比如每天早上出門一定要黏黏糊糊要個早安吻才肯走,走了後還時不時發個微信來,如果在拍戲休息空當還一定要發來視頻通話。

朱玉看見過好幾次馮嘉芮偷接電話,總是偷笑,問她到底和哪個小奶狗談戀愛了。

馮嘉芮哪能真把裴致說出來,如果沒記錯的話,朱玉本人就是裴致的女友粉。

裴致剛公開戀情那幾天,朱玉念念叨叨難過了許久。

馮嘉芮知道裴致沒有安全感,她正在和趙田田這個狗頭軍師取經。

說著說著,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個夏天馮嘉芮跑過來給裴致送飯。裴致家客廳茶幾上放著一瓶罐裝的冰可樂,電視裏正在放電影,她沒看過。

她將飯盒打開,放在餐桌上,隨意問:“看的什麽呀?”

“《辛德勒名單》”

“主要講什麽的?”

“拯救一個人,就是拯救整個世界。”

他靠在牆邊沒骨頭一樣,黑色衣服將他露在外的肌膚襯得更加白,是那種沒有經受過陽光照射過的病態的白。此刻他神情專注看著她打開保溫飯盒,又看著她放好碗筷,每個小細節都不放過。

也許是他說話時聲音太過冷淡,語調毫無起伏,馮嘉芮莫名覺得不對勁,回頭看他。

視線相交,過了幾秒,裴致說:“你想拯救全世界嗎?”

“我沒那麽偉大。”

“嗯。”他點點頭,“拯救我就夠了。”這六個字很輕。

馮嘉芮的思緒被電話那頭的趙田田叫到回籠。

“你怎麽不出聲?”

馮嘉芮手指一圈一圈無意識地摳著咖啡的隔熱套,說:“感覺自己是超人。”

“什麽?”

“拯救了全世界。”

“你在看電影嗎,什麽亂七八糟的?”

“田田。”馮嘉芮收回手,“我決定了,我要和裴致過一輩子。”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他穿著和這一屋淩亂格格不入的得體西裝。

見到來人,馮嘉芮臉色一變,語氣不善,如進入戰鬥狀態:“你來做什麽?”

她又問:“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

許庚似乎什麽都沒聽見,全心全意地看著馮嘉芮好一會兒,再她發火的前一秒,露出如當年一樣的笑容。

“我離婚了。”

沒有什麽比現在更糟糕的了。

為什麽這個人可以毫無負罪感,心安理得地出現在她眼前。

馮嘉芮十七歲到頭破血流到二十五歲才幡然醒悟,人生有多少個八年能從頭再來。她卻用人生最寶貴的八年,認清一個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