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截傷

周圍人也是指指點點的,還有人跟秦老二說,對啊,你生氣歸生氣,也不能不查清楚就打人。

曲雅在旁邊說,“報警吧,太野蠻了這人。”

老關趕忙勸說別報警別報警,這警車三兩天來一次的還做不做生意了?

秦三嫂這才走上前,見秦老二和秦二嫂沒大礙,先是要他們回店裏,然後看向程斬他們。

剛剛哭得那麽悲痛,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現在倒是冷靜了,眼神裏可看不到半點傷心。

很快她朝著程斬和司野這邊過來。

老關一看這架勢,還以為對方不算完呢,想橫插一扛子勸說,可沒等開口,秦三嫂就說話了。

嗓音別提多冷冰冰的了,就跟藏了刀子似的。

“是你倆吧,把東西還給我!”

說話聲音不大,周圍人有的離開了,有的還在抻頭等熱鬧。

老關和方婷、曲雅都在身邊,將這話聽得挺清楚。雖說剛才對方打人行為過分,可現下秦三嫂能這麽問,看來是心裏有數的。

司野瞧著這幕又被氣笑了,隨口一句,“什麽東西?”

吵架這種事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有來有往,豈料秦三嫂在聞言司野這句話後,嘴角隱隱**了一下,沒接話。

程斬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抬手蹭了一下嘴角,不動聲色開口道——

“沒錯,你說我倆拿了你的東西,是什麽東西?長什麽樣?”

“是啊三嫂,你說說看是什麽,要真是特別重要的,咱實在不行就報警找。”老關是一個頭兩個大,心想著這兩天真是犯太歲了。

他咬咬牙,又補上句,“你要是確定就跟客棧的人有關,我也豁出去了,咱們交給警方處理。”

旁邊剩下看熱鬧的也都這麽建議。

秦三嫂沒說話,就站在那,目光與程斬對峙,至於老關和周圍人說了什麽,她似乎也不去關注。

程斬也沒躲閃,任由她的視線跟刀子似的擲過來,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又似乎了然於胸。

最終秦三嫂始終沒說出是什麽東西來,眼睛裏的光黯淡下來,轉身要回店鋪。

“等等。”竟是程斬開口。

司野注視著程斬,目光裏似有思慮,倒是方婷,在旁不悅的嘀咕了句,“連個道歉都沒有,打人有理是吧。”

曲雅小聲道,“算了,少說兩句吧。”

程斬接下來的話跟追究對方道不道歉無關,他隻是很淡若清風地問她,“秦老三死了嗎?”

這話驚了僅存在現場的那些個“觀眾”,包括老關和方婷、曲雅。

司野雙臂交叉環抱,瞧著這幕心想:是不是該問得稍微禮貌點?

秦三嫂腳步一頓,再回頭看他時臉色別提多難看了,緊抿著嘴。

老關上前碰了一下程斬,低聲說,“你這樣就不對了啊,人家丈夫靈堂都在那擺著呢。”

心裏還有句話沒說:你這不是存心故意的嗎?

程斬的目光沒從對方臉上移開,聞言老關的話後,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隻是想確認一下,因為……”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嗓音顯得淡涼了些,“撒謊,後果會很嚴重。”

秦三嫂盯著他的目光裏多了敵意。

快走到店門口時,程斬冷不丁叫住她,悠緩緩補了這麽一句話——

“如果你覺得哪裏不好,可以來找我。”

經過秦三嫂這件事一折騰,大半天的光景都過去了。

四人原本去騎馬,但程斬掛了彩,方婷就沒興趣去了,致力於找藥箱給他上藥。

被程斬婉拒了,說這點傷不算什麽,要他們正常去玩,別因為他駁了大好心情。

方婷連連擺手,說什麽都不去了,覺得本來身邊站倆帥哥的話賞心悅目的,現在隻剩下一個總覺得單形影隻的。

聽得司野直樂,跟方婷說,“你不對啊方婷。”

方婷啐笑。

最後程斬也沒把臉上的傷當回事,方婷自然也沒撈著上藥的機會。

曲雅也沒了遊玩的心性,正好學校教授打了電話過來。

等兩個姑娘上了樓,老關端著茶壺上前了,先是關心了一下程斬的臉,然後跟他們說,“今天的事你們別往心裏去啊,老秦家的人吧平時不這樣,秦老二和他媳婦就是性子急了些,不是壞心思的人。”

程斬看著老關,“你來替他們說話隻是其次吧。”

見瞞不過,老關也開門見山了,“我就是想知道秦老三靈堂的事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司野在旁一聲歎,“關哥,她說靈堂被砸就被砸了?有人進去看過嗎?要我說啊,秦家有問題,哪有人過世那麽久了靈堂還不撤的?”

關於這點老關也解釋不了,一擺手,“有沒有問題的那都是人家的私事,隻要咱們這邊的人別摻和進去就行。我看三嫂那架勢就像是認定你倆了似的,如果真是場誤會的話,咱兩方說開了也就好了。”

司野立馬表明態度,“我發誓,靈堂被砸這件事跟我們絕對沒關係。”

程斬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關聞言放心了,連連點頭,那就好。

“但是……”他皺著眉,話鋒一轉,“你跟三嬸說的話啥意思?你覺得她在撒謊?”

這話他是問程斬。

程斬卻隻是笑笑沒說什麽,起身上了樓。

茶壺擱在桌上,半盞茶都沒喝上。

老關在樓下坐了好半天,一直在想程斬臨走時的那個笑,總會心裏一陣緊過一陣的。

就是個大學生吧,就是個年輕大男孩兒吧。

想他小半輩子都過來了,風風雨雨的也算經曆不老少,怎麽就偏偏被這麽個年輕人給攪得心慌意亂?

撒謊,後果很嚴重……

這話之前程斬也對他說過。

什麽意思呢?

他到底要說什麽?

越想心裏就越慌,他拚命告訴自己:沒事沒事,故弄玄虛而已。

對,就是這樣,那小夥子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他肯定是在立人設。

老關捏過茶壺,倒了一杯抿了口。

呸!

這茶怎麽都不好喝了。

……

洗手間裏,程斬站在鏡子前。

鏡子裏的臉冷峻,眼神略冷,當然,重點在傷。臉頰連著脖子隱約還能瞧見紅印子,而且,果然是破相流血了。

血道子挺明顯。

秦二嫂的指甲果然不白長。

嘴角也破了,舌頭稍稍一碰牙齦都疼,好在牙齒健好。秦老二這一拳的力氣是不小,真是照著打仇人的架勢來的。

程斬看了半天,怎麽看怎麽都不順眼。

至少,臉上的手印子得去掉吧。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覆上臉頰。

竟有隱隱的光在他指間浮動、遊走,細看就類似一條條絲線般,紅色的。

再看他臉上的印子在一點點轉淡變淺,還有那些血道子也在漸漸恢複。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門……

……

“改天我得給老關提提意見,這麽大個客棧,除了一瓶酒精和84消毒液沒別的了,但凡多一個你這樣的受傷住客都沒轍。”

司野主動登門。

程斬給他開門的時候,他懷裏抱著隻超大號的醫藥箱,上頭的十字還用金粉勾邊,雖說看著不chuachua冒光吧,但也是相當金燦燦的。

醫藥箱擱桌上,司野抬手拍了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爺我都給備齊了。”

程斬坐在椅子上,安靜地“欣賞”司野的反客為主那股勁。

還半柱香,就古城這巴掌大點的地方,你來回跑十趟半柱香都燒不完。

等他說完,程斬問,“你來幹什麽?”

“你瞎?”司野說著拉椅子坐過來,醫藥箱一開,在裏頭翻騰東西,“你不是受傷了嗎,我這人心善,幫你處理一下。”

程斬聞言,目光掃過箱子裏。

還真是什麽都有,小到棉球膠帶的,大到消炎藥、瓶瓶罐罐的碘酒、雙氧水、消毒盤……等等,那是個縫合器?

誇張了吧。

難怪提到半柱香了。

“都是新買的?”他忍不住問,一個頭兩個大。

司野在給消毒盤消毒,又戴上一次性醫用手套,瞥了他一眼,“對,你報銷。”

程斬盯著他手上動作,淡問,“賬戶給我。”

他發誓,絕不會讓司野碰他的臉。

典型的手生又不專業,撕醫用棉就跟撕魷魚絲似的,話說,不是有賣現成的醫用棉花球嗎。

司野翻出鑷子,“這年頭要什麽賬戶?微信轉。”眼皮一抬,衝著他笑嗬嗬的,“處理完傷口,我加你。”

夾著沾了碘酒的棉球就過來了。

程斬瞧著他這架勢十分危險,那鑷子尖恨不得奔著他眼珠子來。趕忙躲閃,“我這點傷犯不上處理。”

“怎麽犯不上,都流……靠!什麽情況?”

司野打量著程斬的臉,驚訝得很。剛才沒細看,現在離近看得就很清楚。臉上的紅印沒了,血道子是半截的……

什麽叫半截的?

就是原本長長的一道子,有頭有尾巴的,但現在血道子恢複了一半,另一半還滲著血。就好像是血道子從上至下愈合,愈合到一半截止了。

程斬不喜歡被人靠得這麽近,往後坐了坐,“人會自愈,這是常識。”

“是會自愈,但你這自愈能力有點超常啊。”司野又往前湊了湊。

程斬已經貼著椅背了,避無可避,就隻能任由司野一顆腦瓜子快挨上自己,心想,你要不咣咣敲門,我的這些傷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