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程程,它在幹什麽呢?

除了新鮮的水果和糕點外,比上次多了樣東西。

他上前一看,好像是顆心髒,邊緣卻是稀巴爛,像是被什麽東西咬的。上頭的血幹涸,相比其他供品,這個東西倒像是擱置好幾天了。

但瞧著應該很重要。

裝它的盤子十分精致,而其他供品就是裝在當地燒製的粗陶碗裏。

另一頭,程斬目標明確,拉開了簾子。

簾子上有扣環,是金屬的,所以他拉簾子的時候動作放得很輕,但多少還會有點動靜。

司野扭頭一瞧,趕忙上前。

之前從簾子與地麵的縫隙裏窺視一二,想到了極有可能是放著棺材,有了這個心理準備,可此時此刻看進眼裏的場景,著實還是讓司野倒吸一口氣。

他壓低嗓音,“我艸!這是哪門子習俗啊?”

程斬沒回答,臉色看著不大好。

的確是藏了口棺材。

但沒封棺,周圍不見棺材蓋。

棺材裏躺了個男人,胡子拉碴,沒穿衣服,渾身上下纏著紅線,紅線上掛了不少黃底紅字的符紙。

“這麽**裸,是我能看的嗎。”司野雖然這麽說,但整個人都往前湊。

“注意。”程斬伸手攔住他,示意了一下。

司野這才發現棺材口周圍塗了什麽東西,小心謹慎地伸手蹭了一下,染紅了手指頭。

撚了撚,抬眼,“血?”

程斬點頭。

司野看看棺材裏的,再去看遺像,愕然,秦老三?

這是死了半年的?

遺體非但沒腐爛,甚至連屍斑都沒有,除了皮膚瞧著黑點,但有可能這人生前就黑。總之,棺材裏躺著的這位,你要說他是睡著了都行。

司野感歎一聲,“這人也太黑了,牆上掛的那張照片是不是美顏過啊。”

程斬注視著司野,眼裏的打量意味明顯。

擱尋常人瞧見這幕都會震驚吧,至少關注點會落在存放半年的遺體還這麽鮮活上吧。

見程斬這麽看著自己,司野挺直了身體,話題繞到了重點。

“其實能保持屍體不腐也有辦法吧……”像是古代停屍,會用些秘製草藥之類。

但這話說出來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笑了笑,“也是啊,什麽防腐劑這麽厲害,暴露在空氣裏都半年了還栩栩如生。”

“要麽就是秦老三老婆撒謊,要麽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司野補了句。

程斬雙臂交叉環抱,繞著棺材踱步打量,低聲說,“半年前秦老三的確過世了,秦家發了喪又雇了人封棺下葬。”

“違規土葬啊。”司野說。

程斬嗯了一聲,“照這麽看,這口棺材是另備的,沒釘棺孔,秦家走下葬程序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司野嘖嘖了兩聲。

如果秦老三死亡是事實,那原因隻能是後者了。

程斬彎身下來,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口棺材,“以血封棺。”

司野,“什麽?”

“老輩人說,蓋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長釘入館,用作正常屍體。另一種就是以血封棺,往往用來對付詭死之屍。”程斬語氣清淡,伸手撚了棺沿的血跡,探至鼻尖聞了聞。

冷峻的眉心間微微有了蹙意。

司野抓住重點,“對付?”

“對付。”程斬偏臉看了他一眼,強調了這兩個字,“據說詭死之人生邪氣,邪氣滋養屍體,不但令亡靈不得安生,還會禍害家人朋友,所以在下葬前先得用跟詭死之人陰陽相合的生人血來塗抹棺口,再進行常規封棺,這樣才能製住邪氣。”

很難得,向來寡言少語的人解釋了這麽多,聽得司野真是感動。

“照你這麽說,這秦老三的老婆恐怕不是想壓製屍體邪氣這麽簡單吧。”司野跟得上程斬的節奏,提出質疑——

“沒真正封棺,也沒下葬,更重要的是,這些符紙是用來做什麽的?”

這些疑問程斬沒回答他,而是思量片刻,喃喃,“有些事需要再確定一下。”

確定?

怎麽確定?

司野耳朵尖聽得到程斬的話,但見他眉間似有蹙意,也就沒再追問。

“你過來看。”

司野踱步到秦老三的遺像前,朝著程斬一招手。

程斬見狀上前。

“我吧,總覺得遺像跟上次看見的不大一樣,但具體哪不同還說不上來。”司野皺著眉,隔著口罩,拇指摳著嘴唇。

程斬抬頭去看。

兩人就在遺像前站了好一會兒,末了程斬說,“沒什麽異樣。”

“我看錯了?”司野遲疑。

現在看著的確又沒什麽了,可剛剛的感覺挺強烈,就是覺著跟上次有差別。

司野的視線一轉,落在下頭的木龕上,木龕看著沒什麽特殊的,吸引他的是擱置在旁邊的燈籠。

就是掛在大門口的那隻,怎麽放在這?

司野這麽想著,伸手去提燈籠打算探個究竟,可程斬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後扯,“當心。”

晚了。

司野的手指頭剛剛已經碰到了燈籠,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就見原本暗著的燈籠倏然亮了。

像極了安裝了感應係統,可這亮度並不像是燈光。

紅彤彤的一片。

很像,血!

司野和程斬保持著動作幾乎靜止,盯著眼前的這隻中式燈籠。

裏麵有東西。

像是條尾巴似的在裏麵翻滾著,橫衝直撞。燈籠的紗皮被頂得鼓起,如同裝了隻小獸要出來似的。

紗皮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紋路,在紅光的映照下也終於清晰明了。

的確是符文。

符文發出血色的光,一時間竟刺眼得很。

司野我靠了一聲,什麽玩意兒!

可內心活動還沒平息,就聽“哢嚓”一聲,燈籠的木架機竟然裂開了。有道紅光猛地從破裂的燈籠裏衝出來,在空中被拉長,很快成了個紅色人形影子。

緊跟著那影子衝著這邊就來了,勢頭洶洶。

一切發生得太快,紅光耀眼,明明影影錯錯的,卻又似火球般滾燙。

至少當影子衝過來時,司野能感覺到熱浪。

他有種感覺,這影子似乎想吃人啊。

可這念頭沒成形,原因是影子猛撲過來後就倏地在他臉前停住了。

從程斬的角度看過來就是,一個血紅的影子跟司野麵對麵,甚至是它的鼻子幾乎能碰上司野的鼻子。

程斬屏住呼吸,警覺地盯著影子。

司野是閉著眼的,好半天見自己沒被吞,挑開一隻眼。見眼前紅彤彤的一片,脖頸僵直。

“小程程,它在幹什麽呢?”

“閉嘴。”

好吧,閉嘴。

影子開始動了,圍著司野緩緩移動,就像在聞他身上的氣味似的。

司野盡量避開臉,可這一動,影子又猛地湊了過來,他趕忙又閉眼。

然而這次的貼近似乎令影子受了驚,它陡然縮了一下,再想進攻明顯變得猶豫,緊跟著嗖地一下躲開,衝向了遺像。

哢嚓一聲,相框上的玻璃碎了。

再看那影子,竟像是無頭蒼蠅似的閃到了棺材旁,沒等程斬和司野反應過來呢,影子一下鑽進了秦老三的屍體裏。

程斬趕忙上前,司野緊跟其後。

這麽一瞧不打緊,著實是能嚇人一跳。就見秦老三渾身抖動,確切來說是棺材在震動,明明是封閉的房間,可屍體上的符紙就像是被風吹了似的嘩嘩作響。

司野愕然,“什麽情況這是?拍電影啊!”

“走!”程斬低喝。

不走也不行,就這動靜,別說是在夜深人靜了,就算在大白天也能把人給召過來。果然,樓下有動靜了,房門聲不小,往樓上走的腳步聲挺急。

就這樣,臨出屋前程斬又折回了棺材那,司野在這邊看不到他在幹什麽,直著急,但好在他沒耽誤什麽時間,兩人在秦老三老婆即將抵達二樓的前一秒逃離了現場。

……

翌日,古城放了晴。

前一天的雨水不但刷淨了長長的青石板路,還將天空洗得格外透亮,幹淨得神聖。甚至有人說,今天一大早看見了聖光。

但也有人說,街頭那邊熱鬧得很,大家都去圍觀呢。

這個人就是給客棧運菜的小夥子,末了又補上句:像是出什麽事了。

在此之前,老關他們幾個正在吃早飯。

古城裏的時間慢,來這旅遊的客人往往都會睡到自然醒,所以這頓飯上桌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前不前後不後的。

方婷睡了個足覺狀態又回來了,吃飯的時候挺活躍,但她不怎麽提之前失蹤的經曆,老關要是話題轉上頭,她也會不著痕跡地轉移。

反倒曲雅沉默了不少,本就是有點內向的姑娘,吃飯期間基本不怎麽開口。

老關問了他們四人打算去哪玩,方婷說想去草原騎騎馬,曲雅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她說,我還挺想去鬆讚林寺的,誰知道你自己先去了。

方婷嘻嘻笑,“我陪你去一趟也行啊。”

又轉頭看程斬和司野,“一起去唄,寺廟或者騎馬,今天天氣不錯。”

老關連連攛掇,對對對,一起去,有男孩子跟著安全點。

司野本想著吃完飯上樓補個回籠覺,聞言後也沒什麽意見,灑脫地說,“行啊,我給你們當勞動力。”

方婷被逗笑,“這麽帥勞動力哪舍得使喚啊。”

這期間安靜吃飯的還有程斬,但他向來話少,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司野扭頭看他,“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