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趙雍入韓

第79章 趙雍入韓

三人皆不語,各有沉思。

公子明的眉頭皺成了一條線,心亂如麻,

“吾與燕職深交久矣,又知孟君聰慧有賢,才與此事相告,還望兩位指點出路,如今各國戰亂紛紛,皆有窺竊他國之意,吾國不可亂也。若有兩權之策,免吾國之危,明願以死相報。”

言完,朝著兩人深深一拜,孟蝶與燕職趕緊扶之。

燕職言道,

“吾本他國質子,公子之事乃其內政,不便問之,然此事有關弑君,乃大逆不道之舉,職願為之效力,可事出突然,吾也無計而施,公子還是先回府上,等吾與眾賢商議,再做行動,可否?”

公子明聽言,十分動情,向燕職揖手道,

“明之性命全係於公子之身,明再次謝過。”

隨後,公子明悄然的離開了質子府。

燕職召來士旬,把公子明一事告之,士旬雖驚卻還鎮定。

秘室內,幾人相對無言,這個時代,下臣弑君的事太過頻繁,在各諸侯國都有發生,僅春秋時期,就有三十幾位國君被其臣子所弑,君主的最大危脅,幾乎不在於外強,而在於內禍,這也是法家為何強烈提出了加強君主權利之政,即馭臣之術,但卻損害了老貴族的利益。

良久,孟蝶看向燕職,

“阿止,可有良策?”

燕職搖搖頭,

“蝶以為如何?”

孟蝶言道,

“此事棘手,然,若能處之,救韓侯一命,於阿止有利也。”

孟蝶的話自是引起士旬的讚同,隻聽士旬言道,

“若得韓侯支持,公子回燕指日可待。”

燕職皺了皺眉,“然,此事頗有凝問,公子明雖遊手於朝政之外,身旁謀士有之,為何偏偏將如此重要之事,告之吾等?”

孟蝶聽言,備感驚訝,

“公子明與阿止深交久矣,待之如友,如此重要之事相告,乃為信任也,阿止為何而凝?”

這時,一旁的士旬言道,

“公子所言極是,這朝堂之事,何來友人之說,公子明此舉,定有他意。”

孟蝶聽之,頓時啞口無言,她明白阿止所慮頗有道理,然,心裏還是堵得慌,她不由得瞧著他,阿止還是阿止,可又好像不是,或許是這幾年來的遭遇讓他不再輕易相信別人,就連待他如友的公子明也未必真心相交。

雖然與公子明接觸不多,但是孟蝶不認為他是心藏玄機之人。

接下來又聽燕職言道,

“此事,靜觀其後,待其發展,俠段兩家家族龐大,稍不謹慎,吾等兩邊受害。”言完,撫了撫額頭,長歎道,

“公子明陷吾等於兩難境界也。”

孟蝶暗忖,阿止這是明哲保身之法,他不願去冒險,即使有機會回到燕國,他沒有萬全的把握不會出手,她不能評判阿止袖手旁觀之策正確與否,然心裏卻為公子明而擔憂。

再言俠,段兩人,與公子明歃血為盟後,各自準備,整頓家甲,為謀叛之計,另一麵,又將家中器幣寶貨,盡遷於邑,使妻子居之,以防事敗,平日仍上朝議事,眾人皆不凝。

韓宮籠罩在一片風雨之中,而此時的趙雍在路上聽聞魏太子突然離韓,頗覺奇怪,加快了前往新鄭的步伐。

再言韓侯,自從魏太子去後,心裏那個恨,那個悔,那個氣呀,幾日來心情鬱鬱,天天醉心騎射,前堂之事皆由宰相公仲侈主持。

一日,韓侯卻是約了俠,段二人午食,二人皆朝服待命於門,自朝至午,仍不見召,兩人饑困己甚,尋一寺人問之,大王何在?寺人回報,大王在後圃習射,二人遂隨寺人入圃,果見韓侯騎馬演射,全然己忘宴請二人之事,二人大怒,卻也自吞其辱,相繼出了宮門。

俠林忿然作色道,

“韓侯全無敬禮之意,今日之辱,他日必逐。”

二人商議之,提前了反叛之日,隨後各自行事。

俠林找來刺客,名勃提,此人膽量過人,武藝超群,以厚金賞之,令其隱於密林之中練習武藝,於五日後入宮行刺,而兩人又秘招劍客以壯家兵之威,又秘購利器鐵甲藏於各自府邸之中。並告之公子明五日後子時謀事,由公子明領勃提入宮,刺殺韓侯後,再由公子明打開宮門,引其家兵入內,而段值之兵同時控製太子之府……

陰謀緊密鑼鼓的進行著…….

公子明寫來秘函傳入質子府,詳明了叛逆之事,

燕職瞧著書函沉默不語,孟蝶上前兩步,急切而言,

“阿止,機會難得。”

燕職皺眉道,

“質子府護衛極少,如何對抗兩家上千之兵?”

孟蝶對曰,“硬拚當然不及,然,蝶有一策,能救韓國於危亂之中,也能壯阿止威名。”

燕職與士旬也知孟蝶有謀士之才,然麵對此等大事,她是否能功成?如果事敗,他們幾人定是死無葬身之處,他不是憐惜自己性命,而是不想讓孟蝶涉險,更不想他們幾人為了一個公子明做無謂的犧牲。

見燕職還在猶豫,孟蝶猜不透他的想法,以往的阿止不是這樣的,他曾為她勇闖胡營,他曾嫉惡如仇,而如今,好像一切變了,到底是什麽讓他變了,還是她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

瞧著孟蝶打量他的眼神,充滿探索,疑惑,不解,燕職心裏微微一動,隨即笑言道,

“既然蝶如此有把握,不防一聽其策。”

孟蝶回過神來,提出了甕中捉鱉之計。

兩人一驚一喜,燕職最終決定按此計行事。

入夜,士旬還在燕職書房內,瞧著燕職皺著眉頭,陷入沉思,進言道,

“公子還在擔憂?孟蝶之計可行也。”

“此計雖險,勝算極大,然,韓侯為人多凝,即使公子明逃過此劫,但從此在韓侯心中己無信任可言,與叛逆賊子歃血為盟,終是韓侯的心頭刺,而公子明與吾等交往甚密,也會導致韓侯猜忌,故公子明不能留之。”

燕職淡淡道來,眼神閃過狠絕,

士旬聽言,點了點頭,欣賞的表情看著他,

“防患於未然,公子心細也,如此以來,公子即向韓侯表明忠心,又不惹禍上身,韓侯必助公子回燕大計,然孟蝶卻一心想救公子明,這又該如何?”

燕職歎了口氣,“蝶心善也,行事太過感情用事,他日定會明白,權利之爭,不是爾等可以左右。”

韓宮即將迎接一場風雨,然二日後,趙國太子趙雍入韓請婚,此消息傳來,讓洶湧澎湃的韓宮形勢,更添風暴。

韓國都城新鄭城門處,宰相公仲侈帥領禮儀官員,冠裳佩佩,整整齊齊,侯於此,迎接趙國太子。城門口焚香設案,案上擺有美食美酒,樂師們吹竽鼓瑟,擊築彈琴,奏著動聽的音樂,眾多百姓喜悅好奇,議論紛紛,翹首相望。

隻見官道之上,一行龐大的隊伍出現在視線裏,隱約可見一輛豪華的馬車駛於中央,四周是黑甲森森的騎士,青銅頭盔,盔插紅羽,雄糾氣昂,那是趙國的戰神百金之士,約上百之眾。

韓國官員及百姓噓籲不己,歎聲嘖嘖。

隊伍之後,還有數十輛馬車,裝的卻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美石玉器。

此刻,隻見一名黑衣護衛策馬於馬車旁,恭敬稟道,

“主公,新鄭己至。”

“嗯!”

車內傳來懶懶的回應聲,一少年緩緩睜開雙目,目光深邃幽暗,隱著精光,藏著狡黠,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臉龐不見一絲柔和,如冷山般的寒冷,少年冷傲孤清,盛氣逼人,周身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

此人正是趙雍。

車隊速度很快,片刻間就到新鄭城門,公仲侈及官員上前幾步,立於城門兩側,恭候貴賓。

馬車停了下來,百姓們伸長了脖子,稟住了呼吸,停止的言談,一眨不眨的瞧向馬車。

車簾被挑開,一身黑袍的趙雍從容的走了出來,此刻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趙雍收斂了光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柔和親近,卻也掩飾不了他的軒昂氣宇,睥睨天下之氣質。

公仲侈及官員朝他稽首行禮,

“寡君聞太子親舉玉趾,辱臨於敝邑,使下臣公仲侈,奉犒執事。”

趙雍急急上前兩步,虛扶之,言語誠肯,麵帶微笑,

“上卿有禮矣!”

隨後,一寺人端上酒樽,兩人相對而飲。

飲完酒,公仲侈領著趙雍又上了馬車,在樂聲中,車隊才向城內開進。

此刻,百姓們紛紛掌聲雷動,趙雍的彬彬有禮給大家一個極好的印像,不像前些日子魏太子入城之時的那種傲慢無理,再加之他長相俊美,很快迷倒了一大片百姓,跟著一路歡乎,爭睹威儀,簞食壺漿,共迎貴人。

孟蝶與華在院內比劍,燕職站在不遠處靜靜的觀望著,頜首含笑,片刻,孟蝶的笑聲轉來,自是華又被打倒在地。

燕職瞧著她的笑容,微微失神,這樣的情景讓他實為留戀,他希望有一天,當他成了九五之尊時,她還能在他身邊笑容燦爛。

孟蝶發現了他,笑著跑了過來,燕職拿出錦帕拭著她額上的汗珠,溺愛無凝。

質子府內的護衛都是燕職從燕國帶來,是他的忠心家臣,知曉孟蝶的女子身份,都把她當成公子職的妾室,因而對於他們的‘親密’行為,並不覺得怪異。

孟蝶接過錦帕,傻笑兩聲,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既然不能入他後宮,還是不要給予希望。

燕職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在意,隨口道來,

“今日趙雍進城,聽聞城內百姓夾道歡迎。”

孟蝶臉色一滯,又隨即釋懷,趙雍入韓請婚的消息她是昨日聞之,她不會像前日那樣,有反常的舉止,此人早己與她沒有了關係,她把心裏那微妙的感覺扼殺在起盟狀態。

孟蝶皺了眉,聲音透著一些凝重,卻是因為三日後的大事。

“如此一來,俠,段二人可有什麽舉動?”

孟蝶對趙雍入城的反映平平,燕職倒是鬆了口氣,言道,

“暫無!然,今晚,宮中必有宴會,趙雍定會出席。”燕職瞧著她,“蝶去否?”

“嗯?”孟蝶聞之又嗬嗬的笑了起來,“美食,美酒,美人皆聚,為何不去?難不成趙雍會當著眾人之麵取吾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