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韓宮風雲(2)
第78章 韓宮風雲(2)
孟蝶心裏莫明的有些煩躁,仿佛是這七月的天氣,熱得人一些心慌,就連寬敞的大廳也讓她覺得猶如仄小的籠子,倍感壓抑,公子明與十五公主的嘻笑聲嗡嗡的在耳邊縈繞,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突兀的退出了大廳,留下公子明與十五公主詫異的神色,燕職也未阻止,眼神隨著她的離去而變得暗沉。
華還在院內舞劍,孟蝶定了定心神,與他又展開了一場交量,華頻頻的被她的過肩摔摔到地上,直到最後救饒。大汗淋漓一番,孟蝶恢複了常態,笑嗬嗬的瞧著他,打趣了幾句,然後轉身離開。
回到屋子,要來湯水,躺在木桶裏,頓覺一身輕鬆,孟蝶閉目養神,那股莫明的煩躁己蕩然無存。
天色暗了下來,隆隆的雷聲,把她驚醒,此刻,她還泡在木桶裏,喃喃道,怎麽就睡著了?她急急起身,套上衣衫。
孟蝶沐浴從不準奴仆打擾,因而此時屋內一片漆黑,點起了牛油燈,大雨也嘩嘩的下了起來,伴隨著雷電交加,孟蝶急急的關閉窗戶,卻瞧見院子的亭閣下,立著一個長長的身影,那是阿止。
她打開房門,大聲喊他,他卻無動於衷。
她又急急的跑到亭閣下,雖然隻有幾步的距離,卻還是衣衫濕了大半。
她疑惑的抬起頭,瞧著阿止一張平淡的臉龐,一雙深邃的眸,他看著她,很認真,很專注,讓孟蝶突感不自在。
“阿止,為何在此?”
阿止突然列開嘴角笑了起來,他笑容永遠都是那麽的好看,親切,像冬日的陽光,像春日的暖風,讓她倍感溫暖,
“無事,隻想看看你。”
輕輕的一句話讓孟蝶微微一怔,一絲淡淡的傷感擁上心頭,她突然詞窮,不知該說些什麽。
時間仿佛靜止,孟蝶低頭垂眸,突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為何不敢直視阿止的目光,她在逃避,在掙紮,她腦子又一片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當孟蝶抬起頭時,卻瞧見阿止望著亭外的風雨出神,隨後,柔和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飄渺與空靈,猶如山穀中的回聲。
“君父曾心悅一婦……”
孟蝶聽之,又是微微一怔,他第一次向她提起燕侯,他的父親。
“然,此婦傲骨嶙嶙,不願入之後宮,君父利用其權,逼之。此婦被囚於高台之上,君父每日探之,均不得入,一日,婦笑臉而迎,君父大喜貪懷,此婦乘醉酒之際,跳下了高台……君父從此不理朝政,避於林園。”
燕職緩緩道來,孟蝶為之一震,此女實有傲氣,可也不該如此輕視性命,暗自歎氣一番,見著燕職伸出手來,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掌中,孟蝶打了一個寒顫,他的手怎麽如此的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猶如千年的寒冰,孟蝶看著他,臉上有著擔心之色。
隻聽燕職言道,
“止不會如君父那樣,止要娃心甘情願留之身邊。”
孟蝶皺起了眉頭,嚅嚅觜,卻說不出一句話,她欲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抓住。
“娃,這一年來,止是否錯過了什麽?”
“嗯?”孟蝶不解的看著他。
然,燕職卻不在言語,輕輕把她一摟,言道,
“給吾時間,否則不公也。”
孟蝶著摸著這話,再次歎了口氣,輕輕的推開燕職,言道,
“阿止,蝶不一樣,與她們不同矣。”
燕職低頭看著她,“吾知,娃與往日不同。”
孟蝶有些著急的搖了搖頭,她該如何解釋?但瞧著燕職專注的眼神,她覺得有些事必須言清。
“蝶非娃,蝶不愛紅裝,蝶自由散漫,不羈束縛,向往自由,蝶寧做窮人妻,不為貴人妾,蝶之良人,不得有妾,有媵,有嬖,有任何女子。”
燕職聽言,備感驚訝,連著他的手臂如觸電一樣嗖的收回,她說她不愛紅裝,可!她說她向往自由,可!然,她卻說,她向往一夫一妻的生活。
燕職倒退兩步,心口絞痛,他能給她一個妻位,卻不能給他一個一夫一妻的生活。
因為,他是貴族,他是公子,他的婚姻就是政治,他沒有自主權。
他可以娶她為正妻,可以隻寵她一人,然,他的後苑定還會有別的女子,他的子嗣需要傳承,這是他的責任。
燕職的臉色瞬間蒼白,不可能?她定是故意而為之,她並不想嫁給他,一夫一妻,定是托詞而己。
燕職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氣,他急急的又抓住她的手臂,突然道,
“娃之言,難道趙雍能為之?”
孟蝶聽言,驚訝的張大了嘴,她知道他不會接受,她也沒有想過讓燕職因她而與整個燕國為敵,而趙雍更不會這樣做,可為何他要如此一說?而自己剛平靜的心,一聽趙雍二字,為何又起波瀾?
孟蝶猛的推開燕職,有些狼狽,轉身衝入大雨之中。
一個驚雷,驚醒了呆立在亭閣之中的燕職,他踉蹌兩步,才知自己言語欠妥,瞧著孟蝶落荒而逃,他的心沉到穀低。
回到屋內,靠在門框上,孟蝶喘著粗氣,心還咚咚直跳,隨即又露出一絲苦笑,趙雍,她恨之如骨,豈能對他奢望?
次日清晨,孟蝶早早起床,和往常一樣,在院內鍛煉拳腳。
經過一夜的胡思亂想,她再次壓下心中那份莫明其妙的感覺,不現實的事她從不多想。
奴仆來報,公子職相邀。
孟蝶長歎口氣,換上笑容,經過昨夜談話,想必阿止己經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希望他不再為她而苦惱。
來到大廳,幾上擺有滿滿的美食,燕職正在翻閱一卷竹簡,瞧著她進來,放下手中之物,對她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用餐。
今日的燕職沒有昨夜的頹廢,孟蝶打量著他,雖然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然神色無異,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
孟蝶鬆了口氣,跪坐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之上。
兩人默默的用餐,隻是偶爾會傳來孟蝶喝湯的‘呼呼’聲,她在他麵前從不忌諱掩示,這也令燕職心裏又升起一股溫暖。
她還是把他當成親人。
吃完食,兩人相視一笑,昨日的小小矛盾仿佛從未出現過,孟蝶以為他想通了,而燕職卻是從未想過放棄。
正在這時,廳外突然響起了公子明急切的聲音,
“燕職可在?”
這大清早的,公子明為何趕來?他不是昨日才來過質子府嗎?
兩人皆疑,莫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公子明三步做兩步的踏入大廳,見著兩人,來不及休息片刻,直言道,
“燕職,明有要事,可否秘室相談?”言完又看看孟蝶,想了想,“孟君也可聽之。”
三人於秘室相坐。
公子明下意識的左右環顧一眼,才急急道來,
“兩位可知,魏太子己回國?”
兩人點點頭,這事己聞之,也正奇怪魏太子為何匆匆而來,急急而歸?為此韓侯還大發雷霆,立即國書一封,直發魏國,指責太子的無禮之過。
然,又聽公子明言道,
“兩位可知,太子為何而歸?”
孟蝶與燕職搖搖頭,隻聽公子明道來。
“昨日,俠林與段值秘入吾府,言之魏太子回國乃由他們所為。”
孟蝶與燕職紛紛驚訝。公子明瞧著他們,有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沉默片刻,似在考慮接下來的話,是否能言?
兩人也不急催,瞧著他此刻的猶豫,猜想接下來之事,定是十分重要。
片刻,隻聽公子明又道,
“兩人還言之,言之,”公子明一咬牙,豁出去一般,也不管了此事說出後果如何,“韓侯無道,要逐之,連並太子一起,由吾繼承君位。”
公子明終於說了出來,頓時覺得壓在胸口一夜的大石塊落了下來。
然,聽此一言,這一塊大石卻是轉稼在孟蝶與燕職兩人身上。
他們大為震憾。
屋內片刻寧靜,隻能聽見三人重重的呼吸之聲。
怎會有此事?弑君之罪,殊九族,然,俠林與段值為何又偏偏告之?
麵對孟蝶的凝問,公子明搖搖頭,表示不知,
“當時,公子是如何應之?”孟蝶問道,
公子明紅了紅臉,言道,“吾本不願,然,兩人突然拔刀相向,吾懼之,應之,隨後歃血為盟。”
孟蝶一驚,歃血為盟?急著又問,“可簽有文書?”
“然!”
“文書何處?”
“在兩人手上。”
孟蝶耷拉著腦袋,歎了一口氣。
“公子危也!”
“那如何是好?”公子明看看孟蝶,又看看燕職,急切問道,“可否言於君父?”
“公子即己簽有文書,若那兩人反咬一口,公子還有命呼?”一旁的燕職出聲道。
“兩賊害吾也!”公子明額上冒出了汗水,不由得怒言。
孟蝶瞧了瞧他的表情,試探的言道,
“公子可否願為君?”
燕職聽言,皺起了眉頭,不由得瞟了瞟她,怎如此大膽,言語毫不設防,雖然吾與公子明交往甚密,但人心難測,若此事有詐,公子明乃為故意試之,那麽僅此一問,定遭殺身之禍。
他隻是一個質子,在韓國如履薄冰,何奈公子明告之如此重大之事?他不得不小心為妙。
然,孟蝶卻沒有阿止想得深遠,她顯然己經把公子明當成了友人。
公子明卻是漲紅著一張臉,義正詞嚴的言道,
“太子乃儲君,吾怎敢僭越?且,本公子無心政事,隻想做那逍遙之人,遊曆諸國,縱情山水之間。”
孟蝶聽之不由得一愣,想不到誌同道合之人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