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強取豪奪

一陣冷風吹過,蘇止渝蘇醒過來。

脖頸酸痛,她努力辨識現下的環境。

自己正被一匹快馬馱著,嘴被堵住,眼睛上蒙著黑色的布,不可視物。

胃裏翻江倒海,腹部被過度擠壓,想吐也吐不出來。

盡管十分難受,她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先是孟子申來過,之後她一個人睡著了。

緊接著黑衣人闖入監籠,她被打暈了,那黑衣人,那雙眼睛,還有那個味道。

不對,還有,暈倒的一瞬間,他還看到了一個似乎很熟悉的人。

這一切太亂了,蘇止渝晃了晃腦袋。

當務之急是要確認自己在哪裏,是否安全。

聽著外麵的風聲。

馬蹄踏過的路並非順京城內鋪設的石板路,馬蹄踏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音是清脆的。

而現在,馬蹄下發出的聲音很悶,是土地。

還有這崎嶇不平的道路,是山路。

偶爾可辨的鳥鳴聲,和風吹樹葉沙沙的響聲……

蘇止渝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往近郊方向去了。

這人要幹什麽?要帶她去哪裏?

蘇止渝實在忍受不住腹部擠壓的疼痛,扭動著身軀,想要挪一挪位置。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靜,大約是以為她又要掙紮反抗吧。

照著她的背部又是一下。

蘇止渝好死不死地又暈過去了。

一路快馬加鞭,塵土飛揚。

魏景山回到了營帳。

讓人將這個麻煩的女人扛下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昨晚上太過緊張,一隻手撐得僵硬了。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蘇止渝。

魏景山實在不能理解,一個小姑娘如此難對付,竟然比他的千軍萬馬還要難掌控。

“王爺。”杜威趕忙接過主子的馬鞭和佩劍,侍候著魏景山更衣。

一瞥眼看見了躺在地上蒙著眼堵著嘴的蘇止渝。

杜威簡直不敢相信,自家主子悄無聲息地出去一天一夜竟然綁回來一個女子。

他自小跟著魏景山,從皇宮到戰場,從侍衛到兄弟。

這些年出生入死鞍前馬後,對自家主子的脾氣是了如指掌。

這位爺從十二歲起混在軍營裏,是個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

從小到大從未見他對任何女子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未曾正眼看過女子一眼。

他還曾一度懷疑自家主子是不是……

現如今,不擔心了。

竟然直接綁來一個。

都學會強搶民女了?

“今日可有人傷勢加重?”魏景山接過杜威遞上的帕子,擦了擦臉,聲音中透著擔憂。

“有,兩個重傷的老兵,現下因為急著趕路,已經無法下地了。”

“看看去。”魏景山轉身出了營帳,杜威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欲言又止,緊跟著他的腳步。

蘇止渝已經醒了,並且聽到了剛才的談話。

王爺?傷員?趕路?老兵?

這個半夜爬到自己**,如今又將她從獄中擄走的黑衣人,莫不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戰神王爺魏景山吧。

蘇止渝隻覺得頭皮發麻。

早就聽聞此人殺伐果決,脾氣陰晴不定,還……醜。

這下完了。

蘇止渝被蒙住了雙眼,困住了手腳,動彈不得,絕望地躺在地上盤算著。

他不是在行軍回程路上嗎?為什麽要悄悄回去劫獄?

為什麽是我?

蘇止渝此時的腦子裏電光火石。

骸骨、禿鷲、射殺、五名黑衣人、**的黑衣人、被抓、被劫……

她終於恍然大悟了。

這兩日始終有兩方人馬在盯著自己,一個是宮中的“大人物”,另一個就是眼前這位王爺。

他們的目的都是同一個:物證。

蘇止渝正想到關鍵的時候,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繼續假裝昏迷。

營帳的簾子被人“呼啦”一聲掀開,一道強烈的光射進來。

雖然蒙著布,她還是感覺到了光亮。

這日光,這溫度,此時多半是午時前後。

從順京,快馬加鞭,行程不足半日。

蘇止渝確定了內心的猜測,兗王,魏景山劫持她。

還是從大理寺的監牢裏。

“起來。”

一道陰冷的聲音,蘇止渝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不會吧,知道我醒了?

那人摘掉了堵著她嘴巴的團布。

“解開我的眼罩。”

蘇止渝把心一橫毫不示弱。

忽覺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右臂,整個人瞬時騰空而起。

那人毫不費力地一把將她帶起來。

眼罩被摘掉,蘇止渝眯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

片刻,一張俊美無瑕的臉映入眼簾。

清雅如仙,膚白勝雪,眉似墨染。

細細長長的鳳眼波光瀲灩,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三分英姿七分邪魅,卻有著一種纖塵不染的優雅。

蘇止渝看愣了。

“東西。”對方開口直截了當,一隻手伸向她,眼睛卻不看她,“拿來。”

“什麽東西?”

蘇止渝抬著頭,瞪著他。

對方比自己足足高出來一頭,身材魁梧健碩,站在麵前簡直像一堵牆,壓迫感十足。

“物證。”

“我若不給呢?”既然對方直截了當,蘇止渝也不再裝傻,“殺了我?”

對方一滯,麵無表情,神色如常。

“對。”

這個字算是徹底戳到她的肺管子了。

想起昨夜那雙鳳眼,羞愧感襲上心頭。

再看看眼前這個頤指氣使的大將軍,灼熱的胃隱隱作痛,自己一身灰頭土臉,他竟然這般理直氣壯,蘇止渝的火氣一下子衝向天靈蓋。

“你有禮貌嗎?”蘇止渝炸了,“是你要搶我的東西,還捆了我來,將我扔在地上不說,到現在為止繩索都未解開。有這麽跟人借東西的嗎,兗王爺?”

“如此蠻橫無理。”蘇止渝越說越氣,連日來的驚嚇和委屈全都湧上心頭,“什麽大英雄,南錦的定海神針,戰神王爺……我呸。”

“就是個強取豪奪強盜,打人劫獄的土匪,半夜……半夜摸進女子閨房的流氓……”

“女子?閨房?”

魏景山嘴角一挑,想起了昨夜在蘇止渝房間裏摸到的那些頭顱和人皮,也難怪他一直沒看出她是個女子,更沒看出那是間閨房。

哪裏就有大家小姐閨房的半點影子,簡直比殮屍房還陰森可怖。

“就你?”

蘇止渝正罵得痛快,愣生生被他這句話憋了回去。

她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輕蔑和嘲弄。

“你……你羞辱我?”

蘇止渝這會氣血上頭,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好好,我不想跟你講話,東西我沒有,左右我人在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蘇止渝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好。”

話音未落,魏景山“噌”的一聲拔出寶劍,架在了蘇止渝的脖子上。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蘇止渝感覺到了對方撲麵而來的殺氣,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混雜著輕輕的草藥味。

幾秒鍾的靜默,氣氛降至冰點。

脖頸溫熱的肌膚觸及到那寒鐵,真真實實的冰涼,蘇止渝的心頭火立刻消滅了大半。

冷靜,蘇止渝,冷靜,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的義父還不知去向。

這位暴脾氣的將軍經不起拱火,他真有可能砍了你。

她正琢磨怎麽替自己解圍,就聽見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將軍,不好了。”營帳外有士兵慌忙稟報,“那兩個傷員疼暈了過去……”

“軍醫何在?”魏景山臉色陰沉。

“回將軍,軍醫……軍醫們已無計可施。”

“嗆啷”一聲,利劍入鞘,魏景山撩開營帳的門簾一腳邁出去。

“我會治傷。”蘇止渝在他身後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