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秘玉牌

“東家怎麽知道到了雍州,您一定還會風生水起呢?”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滿臉認真,陳錦君記得他,是鴻音書局的寧掌櫃,早年間在太學當職,後來主動卸任,到陳家名下的鴻音書局當監書先生,多年細心經營,老掌櫃告老的時候主動向老爺子求了讓他接管了書局。

他話音剛落,他上位的沈掌櫃托著腮,眯起一對狐狸眼幽幽地說:“你們書生真是墨跡,東家八歲走商,到如今在生意上的經驗比在坐大部分的人都多,東家有錢有經驗有能力有人脈,缺的隻是人力,你不去,自然有的是人願意在雍州坐你的位置。”

說著,沈笑笑站起身來,三十多歲的她風韻正盛,卻是拜了一個豪邁的江湖禮:“十三年前的上巳節,笑笑蒙受夫人大恩才有今日,如今願隨東家前往榮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錦君看著她,有些愣神,十一年前,她七歲,娘親從外麵帶回來了一個被未婚夫賣到歌樓的女子,就是沈笑笑,這些年,她看著沈笑笑從議事堂門口的席位,一步步帶著玉春樓坐到了離主位越來越近的地方。

見陳錦君稍稍愣神,沈笑笑衝她眨眨眼,就像是她第一次進議事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一樣。

陳錦君眼眶不由得有些熱。

這時候寧掌櫃也被挑起了脾氣:“我曾在老東家麵前起誓,要將書做成人人可讀得起的生意人,既然老東家去了,那我就要讓東家見證。”

陳錦君啞然,端著儀態向沈笑笑和寧掌櫃點了點頭,扭臉又看到年邁吳掌櫃從身後招過來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這是我吳家長孫,日後就像我追隨老東家一樣,追隨東家。”

“吳江,代久運糧鋪,隨東家赴雍州。”

徐生拿著筆在主位背後的屏風裏拿筆一個一個記下名字。

又有許多人一一站出來,表示自己或者自家小輩可以隨陳錦君前去雍州。

有去雍州的自然也有不去雍州,要留在京城的,陳錦君沒有過多刁難,隻是拜托吳掌櫃和於掌櫃看在往日情分上照顧好留在京城的陳家三房和四房。

看著叔伯們欣然點頭的模樣,她感到十分窩心,非親非故的生意夥伴願意和自己一起去雍州從零開始,而有著血緣關係的陳三叔卻想盡辦法聯合對手要把自己趕出陳家。

留在京城的掌櫃們都走了,隻剩下徐生名單上的人一個一個在自己名字下麵壓上自己的手印。

就這樣,陳家最後一場議事會從夕陽西下開到了天色蒙蒙發亮。

看著窗外的朝陽,陳錦君才趕緊讓徐生放這些新掌櫃們回去收拾東西。

好不容易等掌櫃們按好手印送走了,徐生一回頭,就看見自家東家趴在主位案上睡著了,身上還蓋著玉春樓沈掌櫃的繡花大氅。

也是,自從老東家去世了,東家一直操辦著喪事,昨天出殯又攤上這檔子逼嫁之事,為了陳家辛勞至此,隻希望日後霍家二少爺能待自家東家好一點,這麽想著徐生帶上門守在議事堂門口。

太陽爬得越來越高,趴在案前的陳錦君突然驚醒。

短暫的休息給她回複了一點體力,她揉了揉眼睛看清自己還在議事堂,趕忙喊人。

徐生聽到動靜,立刻進門。

“回大房院子,總要自己看著封上箱子才安心。”

陳錦君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就往外麵走,深紫色的大氅遮住了一身孝服,就像昨天老東家出殯的白布被半個時辰換成紅綢一樣不搭調。

大房院裏被名貴木材打造成的箱子占了大半,賬房的幾位老先生正在忙著清點每個箱子裏的嫁妝。

陳錦君一拍腦門:“徐生,快讓良叔備車,我親自去太平山莊請鏢師。”

從京城到雍州有上千裏地,一百零八抬嫁妝,還有幾十名掌櫃拖家帶口,遠超尋常行商,而且又是單行鏢,更是一萬個危險。

陳家自打十年前摘了皇商的大帽子,沒了皇家的庇護,就與太平山莊有很多生意往來,就連陳家的護院裏都有很多曾經是太平山莊裏的鏢師。

陳錦君上了馬車倒頭就睡,再醒來已經到了京城外太平山莊的門口了。

良叔亮明了陳家的身份,立刻有人開門帶著馬車往山莊裏麵走。

太平山莊很大,在京郊盤下了這麽一大片山頭,專門用來平時做京城的走鏢生意。

到了太平山莊的客堂,主人家還沒有到,當值的鏢師給她搬了一把椅子,讓她坐在客堂的亭子裏稍等。

這個亭子建得很好,坐在裏麵向下看能夠輕鬆看到下麵練武的鏢師。

她正看得出神,沒有注意許凡明已經走到一旁了,見她那麽專注,調侃道:“這是瞧上哪位鏢師了?”

陳錦君立刻回神,扭過頭看見許凡明:“好久不見了,總鏢頭絲毫未變,氣勢如虹。”

“確實有些時日沒見過少東家了,哦,疏忽了,現在應該叫上一聲東家了。”

許凡明一身黑色布衣,蹬著一雙老式布鞋,偏偏這麽一身簡樸的打扮,發型是洋人愛梳的油頭。

“你還應該恭喜我。”陳錦君喝了一口茶,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

“我的錯,未曾恭祝東家覓得良人,喜結連理。”許凡明趕忙賠罪似的給她滿上了茶。

“總鏢頭消息果然靈通,那咱們長話短說,我這次嫁去雍州,是單行鏢,需要很多鏢師。”

“多少?”許凡明一挑眉,知道這是筆大生意,但也要自己能夠吃下。

陳錦君比了四個手指,又在桌子上點了兩下。

“那麽多鏢師?”他知道生意大,但這確實有些超過他的預期。

“我知道總鏢頭能安排,不隻整個京城,就是整個華北,恐怕也隻有您這裏能接這單生意。”陳錦君捧了捧他,讓他不好拒絕這筆生意。

“我這裏確實能拿出來,可您這趟是單行鏢,不是所有鏢師都願意走單行鏢的。”許凡明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為難。

陳錦君可以理解他的難處,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這次去雍州,很多人都知道,很危險,我必須保證我的人安全到達雍州。”

“當然,價錢可以加,按以往行商的價錢算也不是不行。”

本來就是老主顧,她這一加價格,許凡明更不好拒絕了。

“若不是要得急,我也不會親自前來拜訪總鏢頭。”

陳錦君一臉為難,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像許凡明這種武夫,最是吃小女子這套。

看她眉頭微蹙,眼眶微紅,許凡明生出了幾分不忍,可這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做主的事情。

“東家,我這真不一定一次性拿得出這麽多人,這個數的人一起去雍州,基本上就不亞於搬走大半個山莊了,但是您要,我盡力去湊,三天能給您湊出這個數,”他伸出兩個手指,“剩下的,還要您自己想辦法。”

陳錦君知道這已經極限了,她點點頭:“麻煩總鏢頭了,餘下的我再去其他鏢局問問。”

說著起身準備離去。

“我送您。”許凡明趕忙起身送送大主顧。

陳錦君走得很急,連板凳都沒繞,被椅子的把手把腰間的香囊勾了下來,掉在地上。

“東家,您東西掉了。”

許凡明趕緊去撿,無意間看到了裏麵那枚玉牌,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