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1章
宋楚還未等到江少卿的答案,就聽見臥室裏傳來的女聲,“少卿,你怎麽把護照落在床上了?”下一刻,蘇木清略帶責備的麵孔映入眼簾。
見到宋廚時,她顯然有些吃驚,不過短暫的滯愣後就回過神來,冷冰冰地打著招呼,“你回來了?”
宋楚沒有回答,視線從她手上暗紅的護照本移到江少卿看不出表情的臉上,重複問道,“你要走?”
他還是沒有吱聲,倒是身後的蘇木清給出了答案,“他倒是不想走?可不走能行嗎?外麵亂成什麽樣了,再不出去避避風頭,別說他,怕是整個江家都要被拉下水。”
宋楚不傻,自然聽得出婆婆話裏的怨氣,對此她毫無怨言,誰叫她做事不經大腦,惹出這麽大的禍呢?江家人不知道事情始末,怪她,埋怨她,她都可以接受,可是,為什麽連江少卿都要這樣責難她?做錯事的難道不是他嗎?
蘇木清打量這兒子和宋楚,生怕他又心軟,會再陷進去,於是忙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決定下一劑猛藥,“楚楚,我不是怪你,也不是要拆散你們,可你問問自己,結婚到現在,你有把少卿當做丈夫嗎?”
不等她回答,蘇木清又迅速接上話,“如果你真當他是丈夫,就該知他、愛他、疼他,而不是聯合外人來害他。”
“你知道他這些天承受了多大壓力,受了多少委屈嗎?”蘇木清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簽好的合同被毀約、客戶質疑他的信譽,連授獎協會都發函取消了他的獲獎項目。還有,他爺爺自小到大當他是寶貝一樣疼,可為了這些破事,竟然動用了鞭子。這些,你不心疼,我疼。”
貝齒咬著唇瓣,宋楚輕輕搖頭,“不是的,我……”
“楚楚。”蘇木清驀地抓住她的手,成功打斷了她的辯解。“其實你和我們都清楚,你心裏根本一直沒放下過去,也從來沒愛過少卿。既然如此,阿姨希望你們彼此放手,給對方幸福。”
宋楚注視著一臉堅決的蘇木清,暗嘲到了這種時候自己還能辨清她從“媽媽”變為了“阿姨”的細微變化。不過,最讓宋楚心寒的不是婆婆的態度,而是站在她身後的江少卿怎麽可以安靜得近乎透明呢?像她們的談話跟他無關一般,冷眼無視江母的咄咄逼人和責備。
宋楚忽然很想笑,是那種委屈到極致的笑,也是認為世界都瘋狂了的嘲笑。她問自己,從頭到尾到底做錯了什麽?誠然,她不該把一切告訴羅忱,可是,誰能理解她心裏的痛和悲涼。
被最信任的人強-占,被家人聯合起來逼婚,被不知情的前男友指責……麵對這一切,她還不能有絲絲恨意?為什麽人們要如此苛責?
越過蘇木清的肩膀,宋楚望著垂頭不言的江少卿,很不合適宜地想到想到範偉那句惡搞——“心拔涼拔涼的”。
看見宋楚嘴角微微揚起,蘇木清氣不打一處來,這都啥時候了,還笑,她說的話就這麽好笑嗎?
“走吧,小張還樓下等著呢。”她冷著臉,不高興地扯了扯兒子的衣角。
沒想江少卿卻別開身子,從喉嚨裏擠出,“媽,你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下來。”
“你還要幹嘛?”蘇木清防備地看著兒子。
“我有話要跟她說。”他低低答道。
“什麽話不能……”
蘇木清不滿的叨念終止在兒子冷厲的目光下,她悻悻的閉上嘴,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宋楚,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那巨大的關門聲響充分暴露她的怨氣。
關門引發的巨響漸漸散去,屋子裏又恢複安靜,靜得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還真是令人稱奇,在這樣的氛圍裏,他們竟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對方。
終於,在長久的靜默後,江少卿率先打破沉默,“新加坡那邊的項目出了問題,我想過去看看還能不能挽回。”
宋楚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解釋他的行蹤,可惜,現在她已經對此失去了興趣。
“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她賭氣的說,“反正跟我沒關係。”
江少卿顯然沒料到她的答案,黑眸中有難以隱忍的失望和心疼,流轉到臉上變成了自嘲的笑,“也是,你什麽時候關心過這些。”
他的嘲弄讓宋楚又記起婆婆剛才對她的指責,那種極大的委屈感再次襲來,激起她身體裏深埋的怒氣和怨恨。
“江少卿。”她叫他的名字,帶著一種憤怒的的情緒,“我是沒關心過你,那你呢?你對我又做了什麽?”
“你說你愛我?愛就可以傷害嗎?”她強忍著哭意,絕然地說,“這樣的愛,我不稀罕。”
江少卿握緊拳,隱忍著怒氣,“宋楚,我知道你不稀罕,在你眼裏,我給的一切,為你做的全部都是垃圾。”
“難道我還要對一個極盡全力傷害我、欺騙我的人感恩不成?”宋楚譏誚道,“江少卿,到底是你天真還是我幼稚?”
她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直插江少卿的胸口,狠狠攪弄著那血肉模糊的心髒,絞痛得他臉色雪白,連指甲蓋都是白的。
他不天真,也不幼稚,從那天看到她在身下顫抖不已起,他就知道自己即將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永遠永遠在她麵前抬不起頭來。
他一方麵不希望她念念不忘當年的事,可偏偏他比誰都銘記著那天的一切,她的驚叫、咒罵、哭泣就像一道道聳立的恥辱碑時時刻刻提醒他對她犯下的罪行,這種矛盾如一張帶刺的密網將他緊緊纏住,急欲逃脫,卻約束越緊。
他加倍地對她好,無原則地遷就她,無論她說多傷人的話,做出多傷心的舉動他都默默接受,隻恨不得將心挖出來給她看,那裏麵裝著的從頭到尾,隻有一個叫宋楚的女人。
曾經,他想,也許這輩子得不到她的愛和原諒了,不過隻要她能在身邊就好。因為,他真的不知道愛了十幾年的人,到底該怎麽做到說不愛就不愛,然而命運竟給他開了玩笑。
她說:“那就試一試吧”。
她說,“給我時間,讓我你愛我那樣愛上你。”
她說,“過去的已經過去,我現在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
她永遠不會知道,她邁出的每一個小步對他來說都是多麽珍貴,她也永遠不知道,他在多用力的奔跑,希望拉近他們的距離。
他不敢有太大的奢求,隻能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要貪心,小心翼翼地將她燦然的微笑,親密的表白,甜膩的舉動一點點收藏在心裏,滋潤久旱的心。
可是,終究還是貪心了,在羅忱肆意的挑逗下,在聽到她親口承認是因為感動才跟他在一起,在她遲疑地說不出愛他的表白,在一次次看到他們大尺度的親密照時,就算他一遍遍地自我暗示,她和羅忱回不去了,可還是急迫地想要一個承諾,他真的怕了,怕羅忱說的都是對的,她永遠不會愛上一個強-奸犯。
結果,她非但去見了羅忱,還質疑是羅忱的受傷是他派人做的。那一刻,江少卿聽到了心碎裂的聲音,原來不管他做再多都洗刷不了她的看法,更換不來她基本的信任。而她從前許諾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其實是需要分別對待的,她可以不信他洗錢,但涉及羅忱時,卻質疑了他的人品。
江少卿靜靜地端詳著下巴微揚的宋楚,扯出一抹淡笑,“你說的對,是我天真了。”
他複雜難辨的神情讓宋楚心下一顫,“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他佯裝雲淡風輕,“我隻是讚同你的說法,我的確不值得原諒。”
宋楚被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弄得心慌意亂,她總覺得有些東西正在靜謐中流失,快得她抓都抓不住,這種慌亂讓她煩躁起來,“你當然不值得原諒。你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還希望得到誰的原諒嗎?”
“傷天害理?”江少卿倏地斂起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哀傷,“難道,你也覺得那些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宋楚聲嘶力竭的反駁回去,似乎隻有這樣純發泄式的嘶吼才能震住心底的恐慌。
他看著她高高揚起的頭和眼底閃耀的戰鬥光芒,心灰意冷。
“你說是,就是吧。”
又是這句話,又是那種表情,又是說完就想走的態度……熟悉的一切讓宋楚黑眸中的火焰越燒越旺,她猛地扯住他的手臂,吼道,“還沒說清楚呢,你就想走。”
“什麽叫我說是就是,我爸都告訴我了,當年借錢給羅忱的公司你是最大股東,也是你派人阻止我爸幫他融資,害得他破產,害他媽媽被輪-奸,屈辱得跳樓。”她機關槍一樣啪啪地掃射,傷人也傷己。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怎樣?”江少卿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嘴角噙著說不清的微笑,“去舉報我,抓我去坐牢?還是槍斃?”
“你不就仗著江家背景嗎?”宋楚尖銳的吼道,“你別以為法律製裁不了你……”
江少卿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心裏發虛,倉惶地別開眼,卻被他生硬的扳過來,“所以,在你看來,我是不是該陪一條命給他?”
宋楚還沒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他已霸道地拖著她往客廳走,宋楚一邊反抗著,一邊咒罵,“混蛋,你放開我,江少卿,你這個大騙子、大混蛋,我恨死你了。”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碰到了多少東西,終於被他拽到了茶幾邊,宋楚踉蹌著站穩,剛想罵他,忽然又被他拖住手,一把水果刀塞到了她手中。
他用前所未有的力量握緊她的手,強迫她捏住刀,一字一句,“我不僅是混蛋,還是強-奸犯、殺-人犯。”
“楚楚,你恨不得我死,對嗎?”他釋然而決絕地笑著,聲音低啞而親昵。
等不及宋楚回答,蒼白的手掌已握住她的右手,猛然插向他自己的胸口。近乎黑色的鮮紅慢慢染透那件絲質白色襯衫,如一朵詭異的牡丹綻放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好沉重,真的,很壓抑
好難受。不是虐的難受,不是想哭的難受,是哭不出來的難受,忍不住自己吼一句,小秋,你個後媽!
不行,我得去吃點東西,釋放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