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6章
第 36 章
宋楚瞥了眼枕邊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男人,身子往外挪了挪,回複短信:“我今天沒空,你不要等,改天吧。”
信息剛發出,手機就開始震動。盯著屏幕上的名字,宋楚皺起眉頭,毫不猶豫摁下拒絕。正編寫著信息,又進來一條短信,“我打電話到你單位,他們說你生病了,哪裏不舒服?沒事吧?”
宋楚失笑,把信息框裏編好的“我在開會”一字字刪除,隻是不等她刪完,羅忱的消息又來了,“你在家嗎?我想來看你。”
雖然是征求她的意見,但宋楚能看得出他語氣裏的不容拒絕,眉毛擰得更緊,她偷偷睨了一眼江少卿,確定他不會醒來才輕輕掀開被子,拿起手機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進了書房,撥通羅忱的號碼。
電話隻嘟了一聲便被接起,羅忱焦急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楚楚,你在哪裏?”
“我在家。”她如實回答。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來看你。”
“不用。”宋楚立即反對,“我沒事,隻是有點頭疼,你不要過來。”
彼端靜默了片刻,才聽到羅忱說,“他也在家,對吧?”
宋楚自是感受得到他話中的失落,可自從昨晚想通後,她覺得不能再讓羅忱誤會下去,於是狠下心說,“嗯,他一直陪我。”
話筒裏又是長長的靜默,靜得宋楚都開始懷疑手機信號是否出現了問題,她清清嗓子,試著叫了聲,“羅忱?”
“我在。”他的聲音發緊,似乎被人扼住了喉嚨,“既然不方便來看你,那你出來吧。”
“羅忱……”宋楚抿了抿唇,“昨天有的話我可能沒說清楚,其實……”
“那你就出來說清楚。”他生硬打斷她的敘述,“我在昨天那裏等你,不見不散。”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你不來,那就我來。”
說完不等宋楚開口便啪地掛掉電話。
聽著話筒裏傳出的嘟嘟聲,宋楚無力歎口氣:哎,這事兒好像越來越複雜了。握著手機發了會兒呆,她還是決定換衣服赴約,畢竟她不想羅忱和江少卿直接麵對麵,那樣會更糟糕的。
換好衣服,她輕輕來到床邊,看著仍在安睡的男人,唇角微微揚起。昨晚他一夜未眠,今天運動量又那麽大,顯然是累壞了,否則依照過往,她半夜起床上個廁所都能把他驚醒。俯身在他額上投個香,她剛想離開,手腕就被抓住。
“老婆,你偷吻我。”他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懶懶的、綿綿的,性感得一踏糊塗。
宋楚轉過頭,望著他睡眼朦朧、撅起嘴裝委屈的樣子,不由失笑,這男人偶爾孩子氣的模樣總能戳中她的萌點,讓她恨不得捧著他的臉蛋,狠狠親上一口,喊一句“寶貝,你真可愛”,好像有些本末倒置,可她越來越發現,隻要想起他,嘴角就會止不住上翹,或許真的如江少卿所說,她已經愛上他!
她兀自發呆,床上的男人卻有了動作,一個用力,將她拉到床上,貼住她的唇問,“你怎麽起來了?”
“我有點事,要出去。”她抵著他的額頭,考慮要不要和盤托出。
被她這一說,江少卿才察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家居服。半眯的眼睛完全睜開,他支起身子,靠在床頭,“你要出去?去哪裏?”
“單位有點事,得去一趟。”幾乎沒有思考,她便撒了謊。
“哦。”江少卿不疑有他,迅速翻身起床。
宋楚見他開始套褲子,忙問,“你幹嘛起來,再睡會兒唄。”
“我送你去。”他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上。
“不用、不用。”她連連拒絕,“我自己開車去就行。”
江少卿聽她慌張的語氣,微微攏起眉頭,瞟了一眼窗外,“剛下過雪,路上打滑,還是我送你吧。”
宋楚看他堅持,是真急了,可又怕他看出什麽端倪,隻好采取迂回戰術,“老公,你別去了,我很快就回來,你在家給我燒點好吃的唄,早上都沒吃飽。”
江少卿靜靜凝視著她,半晌才歎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八個字,大赦令。宋楚高興得在他臉上啄了一下,承諾,“晚飯前一定趕回來。”然後抓起外套,小跑出臥室。隻是,她走得太快,沒有看到江少卿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和失望。
宋楚到舍得坊時,羅忱果然已經等在那裏。見到她,他立即起身,替她拉開了對麵的椅子,又幫忙掛好外套。
“外麵冷吧?先喝杯熱茶。”他倒了一杯大麥茶遞給她。
宋楚接過來,抿了一小口,潤了潤嗓子後說,“羅忱,我來是想……”
“這裏的玉米烙很好吃,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我給你叫了一份。”他岔開她的話。
宋楚無奈地嗯了一聲,尋找再次開口的機會,隻是羅忱似乎打定主意不給她機會,從玉米烙上來開始,他就一直在講這些年的經曆,說自己認祖歸宗還去見了外公外婆;說外公很疼他,不準他改姓,也對他照顧有加;說他老人家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覺得當年把女兒逼出家門才讓她受了那麽多苦;說當初他肯見母親,她也不會去求何家,更不會死……
宋楚看他提到母親時幾度紅了眼眶,怕他沉湎於過去拔不出來,忙安慰道,“都過去了,別再想了,伯母要是知道,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不開心。”
“其實最對不起我媽的不是外公,是我。”羅忱掩麵,仿佛用盡力氣才說,“如果當年不是我盲目自大,聽不進蔡斌他們的勸阻,執意要在風投金沒到賬前就去借民間資金,就不會因為利息太高造成資金鏈斷裂,也不會欠債,她更不會……”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一滴眼淚砸到大理石的台麵上。
“民間資金?是高利貸嗎?”宋楚驚詫的問。
羅忱悔恨地點頭,“是溫州那邊的民資,利息是銀行的6倍。”
6倍?宋楚驚得睜大眼,暗叫一句mygod!當年的事情她知曉得並不多,她以為他隻是投資失誤造成虧損,沒想到他竟為了擴張去借高利貸,這些年在質檢總局,聽多了因為民間借貸導致大企業破產的案例,那玩意兒說好聽點是救命錢,可更是索命符,利滾利,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嗎?不到萬不得已怎能隨便碰?
她想說幾句責備的話,可看著羅忱痛苦自責的樣子,她又說不出半句指責,隻能聽著他呢喃,“都怪我太自大,以為隻要風投的資金一到就能把錢還上,結果……是我對不起我媽。”
他捂著臉,不再發出聲音,但肩膀抑製不住的**證明他在哭。宋楚的心微微顫動一下,終究還是不忍心看他這樣。她從手提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都過去了,伯母不會怪你的。”
伸出的手滯在半空,就在她以為羅忱是不好意思擦眼淚時,手猛地被握住。宋楚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想往後撤,卻被他抓得更緊。
“羅忱。”她吃痛地看向她,眼神裏寫著希望他能放手。
羅忱看懂了她的意思,卻絲毫沒有減輕力道,反而捏得更緊,然後搖著頭說,“楚楚,我已經失去了我媽,不能再失去你,這一次我決不放手。”
他的話鏗鏘有力,透著濃濃的執著,讓宋楚聽得心驚。這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局麵,她已經看清自己的心,如果糾纏於羅忱,隻會傷害三個人。
咬了咬牙,她抬起臉,認真而又堅定,“羅忱,你聽我說,我和你不可能了。”
“為什麽?”他的不解裏帶著憤怒,“為什麽不可能?”
“我已經結婚了,這對你不公平。”她盡量不把話說得傷人。
“我不在乎,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麽,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他執拗地說。
“可是我在乎。”宋楚嚴肅地說,“我並不想離婚,更不想跟你在一起。”
如此直接的拒絕狠狠打擊了羅忱,他握緊拳頭,雙眼猩紅,“不要告訴我你會愛上這種人?”
不等宋楚回答,他又步步緊逼,“你忘了他對你的傷害?”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宋楚試圖挽救江少卿的名聲。
“那是怎樣,你敢說他當初沒有強迫你?”他反唇相譏,“還是你編了個故事來騙我?”
羅忱的咄咄逼人讓宋楚心煩意亂,再一次後悔把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暴露在他麵前。她咬了咬唇,說出的理由毫無說服力,“他不是故意的。”
“嗬嗬。”羅忱甩開她的手,仿佛她是帶菌體一般,冷笑道,“不是故意?”
“宋楚,你是學法律的,刑法對強-奸的定義裏有沒有不是故意這一說?”他輕蔑地看她,“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是非不分,邏輯混亂了?竟然去考慮一個強-奸犯的主觀意圖?他要是不想,會強迫你嗎?”
他一口一個□犯讓宋楚心裏很不是滋味,護犢子的情緒油然而生,“羅忱,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十惡不赦。”
“那他為什麽強迫你?難不成你當初是自願的?”羅忱緊抓著強占這個點不放。
注視著一臉偏執的男人,宋楚終於明白啥叫腸子都悔青了,她昨天怎麽就那麽衝動,把這麽私密的事告訴他了呢?
“楚楚。”羅忱忽然又拉住她的手,哀傷地說,“我知道他做了很多事來彌補這個錯誤,也知道他對你好。可是你問問自己,難道你真的不介意他對你的傷害,真的能忘記對他的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