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好算賬

對於裴右相來說,晏明珠要是自盡而亡了,還省了他的力氣。

暼了旁邊的仆人一眼,叫他們趕緊抓人,再磨蹭下去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冷雋如碎玉般的嗓音響起:“裴相真是好大的官威。”

聞聲瞧去,就見一輛雕花馬車停在了府門口,馬車正上方掛著一塊鑲金玉牌,上刻定北二字。

車兩旁各掛著五色琉璃八角宮鈴,隨風飄零作響。

帷幔撩起,露出男人清雋絕倫的麵容,一身絳紫色朝服,更襯得他麵冠如琢如玉,清清淡淡的目光掃來,卻是帶著不怒而威的貴氣。

裴右相臉色微變,馬上低頭行禮:“微臣見過定北王殿下!”

一聽定北王殿下,嘩啦啦的一眾人全都跪了下來,紛紛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天子腳下,光天化日,裴相就敢當眾行凶,這一禮,本王可是受不起。”

裴右相的額頭冒出冷汗,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祁玦竟然會出現,定北王府與裴府,分明是相反的方向。

原本他能夠仗著官威,光明正大的把晏明珠給抓走,而沒有任何人敢阻攔他。

但眼下這位定北王殿下出現,局麵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

不過沒等裴右相開口解釋,另外一道聲音響起:“定北王殿下恕罪,家父身為朝廷命官,怎敢知法犯法,隻是此女子乃是我們裴家之人,與家中人鬧了些矛盾,所以才會叫外人看了笑話。

這家裏的事情,自然是要關起門來,由自家人來解決,我們定然是不會傷害她的。”

裴渡欽在說話的同時,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是和祁玦一路而來,這一路上,他還在心裏困惑,定北王府在北邊,而祁玦的馬車卻為何往南邊行駛。

結果遠遠的,就瞧見裴家門口熱鬧非凡,定然是出事情了。

祁玦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眸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們是自家人?”

晏明珠看到祁玦出現的瞬間,就知道自己沒必要啟動第二套方案了,畢竟,沒什麽比定北王殿下這個名號,更好用的了。

盈盈行了個禮,晏明珠不卑不亢地回道:“回殿下的話,臣女已於昨日,同裴家庶長子裴卓然和離,從踏出裴府大門的那刻起,便與裴家再無任何關係。”

祁玦嗯了聲,“那你今日在裴府門口,意欲何為?”

“臣女出嫁之時,臣女的外祖家曾為臣女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一並帶到了裴家,如今臣女已與裴卓然和離,裴家的東西臣女自是分文不取,但嫁妝是屬於臣女的,敢問殿下,臣女上門拿回,可有錯?”

祁玦來的晚,隻是遠遠的瞧見了,一群仆人拿著武器將晏明珠給團團包圍。

一個瘦弱的姑娘,手裏拿著支簪子,孤立無援,隻能以死相逼。

他原以為是晏明珠外出,被裴家人給發現了,卻沒想到,竟是她自己主動送上門,伸手問裴家要嫁妝。

這個女人,真是膽比天高,也不怕嫁妝沒要回,反而把卿卿性命也給賠了進去。

祁玦眸色不明,隻淡淡啟唇:“大昭律法明文規定,女子與夫家和離,隻要女方無過錯,女方帶來的東西,盡歸還於女方。”

汪姨娘迫不及待地道:“誰說她沒有過錯!殿下,這個賤……女人,在和離的時候,砍傷了我兒,可憐我兒,至今還躺在**養傷,像這種目無王法,肆意傷人的女人,就該抓起來沉塘!”

晏明珠不急不緩地接道:“既然汪姨娘一定要與我算以前的賬,也行,我們好好算。”

說著,晏明珠撩起衣袖,露出一手臂的斑駁傷痕,指著一處傷痕道:“這是新婚的第二日敬茶,汪姨娘你所謂的一時失手,將滾燙的茶水盡數打翻在我的手上留下的。

這是新婚第五日,裴卓然在外頭吃花酒,喝醉了回家,不由分說的拿鞭子抽打我,我哭著喊救命,可整個裴家就像是死了一樣,無一人援手。”

光是看到晏明珠手臂上的傷痕,就已經叫人觸目驚心了,再聽她親口說起這些傷痕是怎麽來的,真是叫人聞者落淚,直呼裴家真不是個東西!

“還有這一處,是裴凝荷逼著讓我給她做炙烤鹿肉,我頂著炎炎烈日,好不容易烤好了,她吃了一口卻吐在我身上,還把我的手摁在烤爐上,罵我烤的東西連裴家的狗都不屑聞一下。”

一樁樁一件件,晏明珠無比清晰地細數著,每一件都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罪證,叫前一秒還無比囂張的汪姨娘和裴凝荷,頓時眼神飄移。

想反駁,可奈何晏明珠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而聽到這些事情,其中最震驚的,要數裴渡欽。

他對於這個前嫂子,其實並沒有多少關注,印象中,是裴卓然成婚後的第二日,就到處嚷嚷著他的妻子有多醜陋。

在晏明珠嫁入裴家的這半年時間裏,裴渡欽甚至很少有機會看到晏明珠,哪怕就算是在府中碰到了,這個女人也總是低著頭,一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模樣。

絕不是像此刻這般,鮮活生動,一顰一笑間,都透著一股颯爽的明麗。

甚至不用問,裴渡欽光看汪姨娘和裴凝荷心虛的表情,就知道晏明珠此刻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汪姨娘卻沒有半絲悔改,反而還叫囂著:“我是你婆母,自古以來,媳婦孝敬公婆,乃是天經地義的,就算是偶爾對你有所懲罰,那肯定也都是你有錯在先!

而你竟敢傷害自己的夫君,可謂是蛇蠍心腸,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祁玦蹙了下雋眉,嗓音微冷:“裴相,肆意虐待前兒媳,在被揭露之後,還絲毫沒有悔過之心,這便是你們裴家的教養?”

裴右相心裏並不覺得從前這麽對待晏明珠有什麽不對,對於這個大兒媳婦,裴右相本身也就是一萬個不滿意。

頂著一張帶著胎記的臉,壓根就帶不出手,出去了也隻會給裴家丟人,所以裴右相即便知道裴卓然他們欺負晏明珠,也都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